這個古怪的建築,一樓只有一條長長的廳廊,兩旁牆上掛着人像的油畫。柔和的光線從每一幅油畫的頂端灑下來,將它們照亮。每兩幅油畫中間,還有一道拱門相隔,地上則是鋪着一條猩紅色的厚厚的地毯。這裡的所有東西看上去都是精緻而聖潔,一塵不染。不過亡命的江辰顧不上這些,滿身泥濘的他每走一步,地上就會留下一個泥巴腳印。
不過在這裡,他沒有看到任何能夠改善自己處境的東西。所以他一路小跑,順着廳廊盡頭的臺階上到了二樓。
他的腳一踏上二樓的地面,頓時感覺到那股壓迫性的氣勢驟然強大了一倍有餘。不論那藏在建築深處的究竟是一名強大的異元者,還是別的什麼古怪東西,他似乎察覺到江辰的進入,並且爲其擅自闖入而憤怒。
江辰的膝蓋一彎,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他感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壓在自己的肩膀上,使他匍匐在地。同時還有無數細小的意識,像針刺一樣紮在他臉上和後腦的皮膚上,它們蜂擁着想要涌入江辰的腦中,攫取他的心神。
那一剎那,江辰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的全身骨骼都在巨大的力量中節節盡碎!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骨頭碎裂的聲音,還有肌肉和組織被撕扯開來的痛楚。比痛楚更爲強烈的是恐懼,它如潮水一般涌來,讓江辰感覺自己是海嘯中的一葉扁舟。
若是有人見到江辰現在的樣子,會發現他的五官表情都已經扭曲,口大張着卻沒有聲音發出,臉上的肌肉也在痙攣般一刻不停地顫抖着。
然而在痛楚襲來的剎那,江辰已經將自己的意識沉入到內界之中。擁有一個靈魂後花園的他,下意識地選擇了躲避,讓自己在外面承受那種煎熬。
不過進入內界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回到現實中。因爲那全身盡碎的感覺太過真實,也太過可怕,江辰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才能避免被那強大的存在徹底毀滅的命運。
然而當他鼓足勇氣,從內界中退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依舊完好無損地跪在地上。而剛纔的那些致命的痛苦卻都已經煙消雲散。
這個時候,漢娜也已經走到了神廟的門口。
與江辰不同,她非常小心翼翼地雙手合十,在神廟門口跪下來,向裡面行禮三次。
直起身子靜待了片刻,發現自己的身體上並無異樣,漢娜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站起來往裡走了幾步。
在每一幅油畫人像之前,她都要重複一遍這樣的動作。因爲她知道在這神廟裡,供奉的是從前藥堂中所有曾經戰死過的異元者的靈魂。這是一個封印着巨大力量和無窮怨念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會讓人粉身碎骨。虔誠的心態,小心地跪拜,是進入這裡的唯一安全途徑。
只是這樣的行進速度自然很慢,在一樓的廳廊之間,她已經看不到江辰的蹤跡。當她剛剛走完一樓三分之一的路程時,突然臉色一遍,汗水頓時從她的額頭一滴滴滲出!
“這個雜碎,已經觸發了神廟的禁忌!”漢娜心下了然,她最爲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江辰,這個無知的傢伙,一旦觸發禁忌,將註定被樓上供奉的那些戰魂撕成碎片,藥師的任務也就此終結!而更可怕的是,漢娜不知道那些戰魂會不會遷怒於自己,畢竟他們兩人相差無幾地進入神廟。而那些戰魂,一個個都是喜怒無常。
雙手撐地,額頭也緊緊地貼在地面上,漢娜保持着這個姿勢移動也不敢動。
相比之下,從內界中暫避後的江辰現在就要寫意得多了。恢復了神志的清明後,他琢磨着這是這建築中的主人已經明白了自己並無惡意,並且允許了自己的進入,這無異於一個無言的邀請;而倘若那股神秘的力量來自於這
座建築裡供奉的某種寶物的話,自己剛纔應該是通過了它的考驗。
想到這裡,江辰心懷大定,從地上爬起身之後,繼續向第二層建築的深處走去。
這裡不再像一樓那樣牆上掛滿了油畫,而是在長廊的盡頭,一個圓形的房間裡,聳立着數十根黑色和白色的柱子。
每根柱子的高度都在三米左右,但是距離天花板還有一定的距離。江辰可以清晰地看到,無數黑色和白色的因果線從那些柱子上發散而出,在整個房間中盪漾。
似乎是察覺到江辰走到了門口,那最爲靠近門口的柱子上,漂浮的白色因果線扭動着向江辰飄了過來,輕輕地搭在他的身上。
江辰本來不以爲意,但是在那根因果線接觸到他身體的剎那,他頓時感覺到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大吸力,將他整個身體往那根柱子上吸去!
這一次不再是神經的錯覺,也不再是意識脫離身體,而真真是江辰的身體被凌空吸了過去。
但是他的身體還在半空,沒有接觸到那根白色柱子的時候,從其它的立柱上發射出的因果線也有數根接觸到江辰的身體。每一根柱子都放出強大的吸力,又讓空中飛行的江辰改變了方向,向柱羣的深處飛去。
越來越多的柱子都用因果線與江辰相連,它們都爭先恐後地將他往自己的位置吸過去。不過最後造成的合力是江辰被懸吊在圓形房間的正中間,恰好所有的吸力都在這一點上達到平衡。於是他就這樣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懸浮着,動彈不得。
這時,江辰看到一團橙色的光團,慢慢地從距離他最近的那根黑色柱子頂端冒了出來。他頓時醒悟,原來這每一根柱子裡面,都藏的是一個本命秩元!
江辰無法想象,在這座藥堂的深處,爲什麼藏着如此之多的本命秩元,它們在人間可是意味着同等數量的異元者,那將是多麼強大的一股力量!
這時,那團橙色的本命秩元已經從白色柱子裡完全析了出來,它身上衍生出血管一樣的枝蔓,一部分仍舊掛在柱子上,另一部分卻向江辰伸了過去。
江辰的心中,頓時閃出了一絲莫名的恐懼。但是身在半空,被無數因果線牽扯着,他卻連動動手或者腳都不可能,更無法逃過那些橙色枝蔓。當它們完全裹上江辰的身體時,那團本命秩元自己也開始順着枝蔓,往江辰的身體方向滑過來。
江辰目瞪口呆,心中充滿了恐懼,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團本命秩元貼上了自己的身體,然後毫無阻礙地鑽了進去!自從從歐幾里得那裡知道了本命秩元的作用是改變基因,江辰就在擔心多重秩元在自己的身體裡會不會弄得自己基因崩潰而死。現在又有新的秩元入體,帶來的後果更加不可預知。
更讓他恐懼的是,似乎見到了這個本命秩元入侵身體成功。在這間屋子裡的所有其它的柱子上,都開始析出各色的本命秩元,它們都開始向江辰伸出五顏六色的觸手來。
江辰腦中突然一陣恍惚,一股強烈的精神衝擊瞬間衝入了他的大腦。那是一段支離破碎的記憶,刀劍,鮮血,無窮無盡的殺戮,那是來自於第一個橙色本命秩元的意識,它衝破了身體的禁制,開始搶佔江辰的大腦和意識。
江辰絕對不允許被這外來的入侵者佔據自己的身體,他奮力地保持清醒,一遍遍重複着自己的名字,想要將那個新增的意識趕出大腦。讓他欣慰的是,那個意識的靈魂力量比起江辰來還是要稍遜半籌,在江辰努力地進攻下節節敗退,變得越來越模糊。
畢竟江辰除了自己本身的靈魂外,還吞噬了另外兩個本命秩元——羅昊和封德滿。他們的意識都被投入到內界中,但是本命秩元的靈魂力量卻被留在了江辰的身體裡
,被他同化吸收。也因爲如此,江辰的意志力才比普通異元者強大三倍,更是遠遠超過了普通人。
意識的交戰只不過是剎那的光景,江辰變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那個入侵的靈魂被壓擠到意識中的一個個小小角落,只需要江辰的最後一擊就能夠將它徹底趕出大腦。
但是江辰突然又想起了剛纔從那個意識中看到的一個記憶片段。那是那個靈魂的主人在生前和一名對手的交戰場面。雙方都手持長劍,在一棟古建築的屋頂上交擊進退。僅僅是從那一段記憶碎片中,江辰就能夠看出,這個靈魂的主人也是一名劍術高手,這樣的記憶對他來說十分有用。
於是江辰改變了策略,開始試着將那段意識同化吸收。已經喪失了絕大部分能量的入侵意識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幾乎在江辰一試之下就崩潰瓦解,那一段段關於劍術的記憶都如同山泉一樣流入了江辰的腦中。與此同時,那意識中剩餘的能量也都加入到江辰的體內,變成了他的一部分。
很快,第二個和第三個本命秩元都侵入了江辰的體內。他已經無暇去想它們會對自己的身體產生什麼樣的作用,只是努力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去抵抗它們,摧毀它們的力量,然後將它們吸收。
這兩個意識的靈魂強度又要稍稍強過第一個橙色的,只是江辰體內已經具有四個本命秩元,其靈魂力量比起之前又要壯大了不少。因此在兩相對抗之下,江辰還是稍稍佔了上風,將對方完全吞噬。
越來越多的本命秩元融入了江辰的體內,但卻讓江辰的精神力量變得越來越強。每一個入侵身體的靈魂都被他吞噬了記憶,然後吸收了力量。江辰的精神卻在這種吞噬與反吞噬的過程中滾雪球一般地成長起來。
剩下的還有一小半的本命秩元,在見到了這種情況之後,已經憑藉原始的本能察覺到危險的降臨。它們不再蜂擁着向江辰衝來,而是爭先恐後地向自己原本所藏身的柱子裡爬回去。
那些黑白相間的柱子上似乎存在着某種封印,能夠保護它們在裡面,與外界隔開。
但是現在的事態已經由不得它們做主了。隨着身體束縛的解除,江辰也獲得了自由。不過現在他的腦中,充溢的都是吞噬其它本命秩元所帶來的快感。
當初吞噬羅昊一人的本命秩元,帶來的快感已經強烈得讓江辰記憶猶新,幾乎上癮。這一次一次就吞噬了數十個本命秩元,帶來的快感已經完全衝昏了他的大腦。
就像怒濤中的一葉扁舟,江辰那一絲微弱的力量已經完全無法駕馭如此龐大的靈魂,隨着一聲野獸般的嚎叫,他的心神完全被那種慾望所佔據。
吞噬,不停地吞噬。
江辰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各個柱子間奔行,將每一個想要逃入柱子中的本命秩元吞入自己體內。每吞噬一個,他就仰頭髮出一聲嚎叫,像極了一頭貪婪的狼!
站在建築一層的漢娜自然也聽到了上面的動靜。但是從神廟的二樓透下來的那股強大的精神力量卻將她壓迫得只能趴在地上,絲毫不敢起身。
雖然屋子裡沒有一點微風,但是她卻感覺自己上方的空間旋轉着巨大的風暴漩渦,只要沾着一點邊就將會把她撕扯得粉身碎骨!
一陣陣狼嚎一樣的聲音從樓頂上傳來,讓漢娜更是不寒而慄。不過就在最後一聲嚎叫停下的時候,那毀滅性的漩渦卻也同時消失無蹤。
漢娜頓時感覺身體無比輕鬆,細細地體會了一下,似乎往日參拜神廟時,這裡那種神秘而壓抑的精神力量也消失不見了。漢娜不知道究竟江辰在上面做了些什麼,只是知道不論是什麼都意味着極大的麻煩。
本能讓她選擇遠離危險,她轉身往神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