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城在小島上的日子過得悠閒愜意,她這人特想得開,這世界上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或事極少。也許是當了太久鬼魂的緣故,她對死亡的看法與旁人不同,更不會爲死亡感到恐懼。即使李爸爸是她唯一承認的親人,但如果有天他死了,離開了,李新城也能很快收拾好心情,面對未來。
活人總不能被死人拖累,要麼乾淨利落地報復;要麼忍聲吞氣息事寧人。
講到底,李新城這人最愛的始終是她自己,對別人她從來都留有一絲不容踐踏的底線。而她也從不掩飾這點,也不在意旁人對她評價的冷血、自私。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曾經是大唐高高在上的公主,擁有無上的權勢。即便換了個人生,處在社會的底層,也沒人能使她低下高傲的頭顱。
對未來的目標越明確,李新城的心態就越發顯得冷酷無情,身邊出現的人都成了天平上的砝碼,只要對她有利,她就怎麼做。權衡利己,“太子”出現後,她一直極其冷靜地在爲自己將來的路,盤算謀劃。
她從沒想過會失敗,不成功便成仁。
就好像李新城從不相信自己能說服沈一涵跟她合作,尤其在見到沈一涵後,她原本猶疑的心態立即安定下來。她確信,沈一涵下棋,在下一盤好大的棋。
他瘋了,他不想活了。
所以,她只要耐着性子等待他發瘋的一刻,然後一擊必中。
她李新城只要自己愛的人沒事,其他人的死活與她何干!沈一涵是沈三的父親又如何?她連沈三都沒有承認,又怎麼回去關照他的父親!
再說了,沈一涵走這條死路,也不是她拿鞭子趕的。大家都成年人了,都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他要尋死,她還攔着不給他死不成。
李新城倒是想過,等沈一涵死了,她要把他的骨灰跟匡萍合葬。活着的時候沒機會在一起,死了也該讓倆人團聚了。
“想什麼?”沈一涵坐到她身旁的座位,拿起筷子挑了挑散發着蔥香味的麪條,夾起一筷子送到嘴裡,“你媽煮的陽春麪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李新城不置可否地瞟了他一眼,夾起一個蟹黃包放到調羹裡,輕輕一咬,吸了口汁液,毫不避諱地說腦子裡的想法,“我在想,等你死了,我就把你跟她埋在一起。”
“埋在一起?”沈一涵沉默片刻,對她笑道:“只要你搶得到。”
打他身體主意的人太多了,李新城跟他們搶,簡直就是螳臂當車,自找死路。
“我打算把你火化了,不給他們任何研究的機會。”李新城絲毫沒覺得在當事人面前談論他死後的處理方法有什麼不對。在她看來,沈一涵將來的屍體交給她處理,總比落到那羣居心叵測的人手裡當試驗品強。
“我不允許有第二個你出現。”
“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沈一涵笑了,低着頭,一口一口吃着他永遠都吃不厭的陽春麪。很奇特,他居然在李新城身上找到許久未能得到的平靜。心平氣和地感受着這久違的溫暖,沈一涵彷彿回到初次見到匡萍的那天。
李新城問他,愛過她母親沒?
愛過,他怎麼會沒愛過!匡萍是他今生唯一真正愛過的女人,爲他無怨無悔付出,不求回報的女人。很快,他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永遠都不分開。不知怎的,沈一涵對李新城說要把他們合葬的事一點都不懷疑。
他相信她,相信她有這個能力。
“我沒吃過她做的任何東西,連奶都沒過一口。”李新城瞧着沈一涵面前的陽春麪,扭過頭吩咐站在一旁的僕人,“給我下一碗陽春麪。”
“我給你下。”
李新城驚訝地擡頭,直視沈一涵忽然變得柔和的眉眼,“你?”
怎麼看沈一涵都不像會下廚做飯的男人?她揚揚眉質疑,“你確定。我很挑的。”
“不好吃,可以不吃。我還是跟她學的。”沈一涵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拉開椅子站起來,很紳士地邀請道:“歡迎現場圍觀。”
李新城眨巴了下眼睛,腦子裡驀然想到什麼,眉頭不由皺緊,“我想你誤會了。我剛纔那番話並沒其他的意思。你知道,”她略微斟酌了下言詞,“匡萍在我的生命中,除了曾經給予我生命外,沒有佔據任何位置。”
“這麼說吧,”李新城抿緊嘴角,蹙眉想想,“我跟她就好像兩條交叉而過的直線,除了曾經相交的那個點,再不會有任何的聯繫。”
言下之意,別把我當成缺乏母愛的小可憐。
“陽春麪,吃不?”沈一涵笑得歡快,“我今兒高興。”他這人就喜歡隨心所欲的過。給李新城下陽春麪,就圖個樂子。
李新城不太捧場地朝椅背一靠,懶洋洋地揮揮手,“下吧,下吧。醜話說前頭,不好吃的話,我可不給面子。”
“十分鐘後準時上面。”沈一涵有模有樣地敬了軍禮,心情燦爛地離開餐廳,轉去廚房去忙他的陽春麪大業。
瞧着他大叔裝嫩的怪樣,李新城揉揉雙臂,只覺雞皮疙瘩爬了一身,心底裡直發毛。當即扭過半身子,伸手拍拍坐在她旁邊座位上,胖乎乎身體蜷縮成一團,毛茸茸的長尾巴不時甩來甩去的虎紋大斑貓,“太子,一會陽春麪賞你了。”
太子一聽,兩貓爪朝圓滾滾的貓臉上一擋,露出一雙委委屈屈的大眼睛,用意識跟李新城交流,‘公主,貓是吃魚的。’
‘你是貓嗎?’李新城鄙夷地瞥看一眼太子肥嘟嘟的身體,老爸給它做的身體真難看,完全是家有賤狗和加菲貓的中和產物。她還沒見過比它更醜更懶的貓呢!除了吃就是睡。吃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只要是能轉換成它所需能量的物質,它都能吃進肚子裡。
“喵。”太子支起身子叫了聲,表示它目前就是一隻貓。
李新城斜睨了它一眼,‘那邊有消息傳回來嗎?’
‘已經確定屍體不是李毅的。阿林說要將計就計,借李毅引開沈儉安的視線。他打算拿李毅的小叔設局開刀,在顧家壽宴前抖露李毅的行蹤。爸爸說,要你在這裡待到顧家壽宴的當天回去。他很欣賞阿林的計劃,打算培養他當得力助手。’
太子懶懶地舉起右爪子,撓了會下巴,而後站起來,壓低身體,伸了伸懶腰,四隻腳爪子猛地一發力,看似肥胖的身體輕盈地落到餐桌上。它伸長腦袋嗅嗅籠屜裡的蟹黃包,嘴巴一張,一隻包子落進它嘴巴里,砸吧砸吧地吃起來。
‘老韋因爲孫子被綁架的事很生氣,打算先把曹莉莉從警察手裡撈出來,然後設局逼她父母親自把她送進精神病院。’
‘爸爸決定在適當的時機插/上一腳。’
‘簡家人取消了來w市旅遊的方案,並通知簡洛回去相親。高佳麗跑去醫院,向孫銓提出聯姻的請求。孫銓允諾,只要她說服孫老爺子。瑪恩雅抵達魔都以後,一直都很安分的待在酒店裡沒有外出。她同父異母的弟弟貌蘇泰瑞會在顧家壽宴前抵達w市,入住離農莊不遠的月亮灣度假村。’
‘公主,有個驚天的消息,你要不要聽?’
‘說。’
‘現實版的狸貓換太子。據說瑪恩雅和貌蘇泰瑞的父親吳丹瑞將軍的一堆女人裡,有兩個地位絕不會動搖的兩個女人。一個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家族聯姻的對象;一個是他最心愛的女人,青梅竹馬長大的女僕。巧的是,兩個女人一塊懷孕,並在同一天生孩子。妻子生了個兒子貌蘇泰瑞,青梅養了個女兒瑪恩雅。’
‘雙贏。’
太子兩眼冒金星,無法理解李新城口中的“雙贏”。它“喵嗚”一聲,鬱悶地把臉埋進爪子裡,透過爪子的縫隙,忽閃充滿求知慾的大眼睛,‘不懂,求解。’
‘你都說了,兩個地位絕不會動搖的女人,一個依仗着家世,一個依靠感情。妻子需要兒子穩定地位,青梅怕年老色衰,感情不在。於是,倆人一拍即合,決定互換孩子。’
太子指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那妻子不是很吃虧,青梅不但有妻子幫忙固寵,兒子還是未來的將軍繼承人。等將軍一死,她就是將軍府地位最高的女人,妻子不是白忙活一場。’
李新城笑着揉揉太子的耳朵,‘妻子和將軍沒有辦法離婚,如果她再沒有兒子,那將來不管將軍哪個兒子上臺,她都不會有好結果。青梅不同,她地位低又受寵,是將軍所有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她要再養一個兒子去爭奪繼承人,那她和她兒子基本成了砧板上的肉,隨意剁。’
‘把兒子交給妻子,她不但能保全自己和兒子的命,還能看到兒子在妻子全力的支持下,奪得繼承人的位置。’
‘不過,’李新城捏捏太子的兩隻耳朵,‘妻子和青梅兩人的關係在外人眼裡應該不是很好。就同瑪恩雅和貌蘇泰瑞姐弟,處處針鋒相對,你來我往挖陷阱,相互栽贓陷害,恨不得將對方除之後快。’
‘沈一涵被騙了。’太子震驚,兩隻眼睛佈滿蚊香圈。人類之間的爾虞我詐太複雜了,它進化到高級智能也未必能搞得懂。
‘你猜。’李新城故意不告訴它答案,沈一涵真有那麼蠢?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