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李新城的熱情邀請,曾榮決定留在李家四合院裡做客,直到過完年纔回家。
沈儉安也不耽擱,帶着兩名刑警,開着簡洛友情提供的,擁有總參牌照的路虎,直接上門請曾榮到w市公安局做客。由於害怕夜長夢多,他一請到人,馬上開車連夜返回w市。
擁堵的路況,令他們的車子在路上頻頻受阻,幸好他們的車子擁有特殊牌照,使得沈儉安一行人在路上基本不受阻礙地回到w市的地界。在看到w市歡迎您的橫幅一瞬,沈儉安和他兩個手下繃緊的心絃剎那間回落。
過家的勢力再大,也壓不過w市的地頭蛇。
一回到w市公安局,沈儉安也不休息,立即安排突審。在充足的證據面前,曾榮依舊一言不發,始終保持沉默是金的狀態。沈儉安沒辦法,只能通過其他的證人和線索進行指證。他非常希望,能在上頭出面干預之前,把案子結掉。
他前腳帶着兩名屬下開車剛走,簡洛後腳跨進李家的四合院蹭晚飯。
李爸爸他們三個打電話說不回家吃了,決定去東來順吃刷羊肉,郭阿姨在電話裡不住提醒兒子肖長林,讓李新城一定要吃她在全聚德特意爲她打包的,新鮮剛出爐的烤鴨。肖長林啞口無言,不就是隻鴨子,至於如此重視嗎?
簡洛在旁邊起鬨說,一隻鴨子不夠,要一人一隻纔夠分。郭阿姨耳朵裡刮到了,扭頭問肖大剛帶了多少錢?等肖大剛回答來之前兒子給了他一張銀行卡,裡面有五個零。郭阿姨一聽,財大氣粗地問,要幾隻?肖長林無奈地瞪了眼竊笑不已的簡洛,儘量用婉轉的口氣,謝絕他媽預備把全聚德剩下的鴨子都打包回家,當年貨一人發一隻的土豪做法。
我說,簡洛一屁股坐到李新城身側的圈椅上,湊到她耳畔低語,你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在假裝?
李新城撩起眼皮,淡淡瞥看他一眼,我這不是爲了順應大衆心理,力爭給個沉冤得雪的好結果。
‘人’都被你弄到看守所裡去了,還沉冤得雪?簡洛身體往後一靠,懶洋洋地攤開雙手,搭在扶手上,看着李家請的兩位阿姨掀開飯廳用來擋風的棉布簾子進來,有條不紊地佈置位於中央的飯桌。
阿林,是不是該請我們的客人過來吃晚飯了?擡高眉頭,簡洛反手撐住圈椅的扶手,坐正身體,挺直腰背,笑着差使主人。
一會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是成爲敵人還是同盟?都在曾榮的一念之間。簡洛眉目沉靜,握着扶手的手指不由收緊,曾榮,一個僞裝高手!即使被耍得團團轉,簡洛仍然欣賞曾榮善於利用一切有利因素爲自己服務的大腦。
肖長林和電話對象的父母岳父大人道完別,扭過頭,笑着應道:好。這就過去。說完,他擡腳離開飯廳,轉去客房,邀請僞裝成曾煒,差點把他們全部騙過去的曾榮。
難怪李新城會突然說一句,你們是雙胞胎。
曾榮在露出破綻之後,沒有掩飾眼中的震驚,怎麼可能?從沒有人能夠識破他僞裝的曾煒,連和他們生活了二十幾年的父母都不行。
李新城,一個和曾煒關係並不是很親密,甚至可以說陌生的女人,是怎麼識破他近乎天衣無縫的僞裝?
兩位阿姨佈置好飯桌,和李新城說了聲,離開飯廳,回廚房隔間的小餐廳,和李家請的保鏢們一塊吃晚飯。
他們的味道不一樣。李新城也從靠牆安放的圈椅上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注視二院東廂的客房,燈光昏黃的幾何格子門口,兩名穿着綠色軍大衣的年輕男子漫不經心地聊着天,從他們時不時掃過曾榮居住客房的房門可以看出,他們並不像外表所顯示的鬆懈。
簡洛沒意外李新城給出的答案。當年他能獲救,沒被扔進河裡沉屍,就因爲負責拋屍的瑪恩雅手下拖着行李箱與李新城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嗅到了他的味道。
很難講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天賦?簡洛所在的特別行動組,就擁有不少像李新城這樣天賦能力的隊員。所以,他不覺得李新城有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撒謊。曾煒曾榮再相似,他們也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視野中,門打開了,兩名保鏢的站姿隨即調整,目光警惕地盯視緊隨在肖長林身後走出來,氣質與之前那個吊兒郎當樣子完全不同的年輕男子。肖長林一擺手,你們先去吃飯吧。這裡有我。
兩名保鏢相互對看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堅定地拒絕肖長林的好意,肖先生,很抱歉,李小姐命令我們寸步不離地看守這位先生。言下之意,李新城纔是我們的僱主,而您,不是。
肖長林沒在意,爽朗地衝站在飯廳窗戶前的李新城招招手,新城,你出來下。
曾榮從頭至尾都保持微笑,彷彿被非法軟禁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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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城回了回手,掀開棉布簾子,出了飯廳,沿着遊廊來到肖長林身旁,笑道:小周,小邊,你們去吃飯吧。
好的,李小姐。兩名保鏢沒有一絲猶豫地轉身走人。
看到這幕,心裡是不是很不是滋味?曾榮說這話的時候,刻意壓低聲音,湊近肖長林。
這動作落到緩步走來的簡洛眼裡,就是一欲蓋彌彰的鬼祟行爲。他脣角勾出嘲弄的弧度,腳下的步子加快,爽利地笑道:阿林,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新城,可不許你幫他。他截斷肖長林的後路。
李新城的酒量很奇怪,喝酒就跟喝水似的,度數再高的白酒對她都起不了半點作用。簡洛每回拖着肖長林喝酒,每回醉的不省人事的保管是他。原因,他的酒杯剛舉起,李新城就笑眯眯地拎着酒壺坐到他身旁,小杯子換成了大杯子。
李新城笑了,今天喝米酒。
米酒?味道甜後勁足,一開始喝當飲料,喝到一半比燒酒還厲害的米酒。簡洛臉都綠了,趕緊擺擺手,打消和肖長林拼酒的主意,今晚喝白開水。
喝牛奶好了。曾榮從旁揶揄,除去神態表情,不說話,光站着,還真沒人能辨出倆人的區別。
今天吃鴛鴦鍋,牛奶能壓住辣味。李新城眼角的餘光都不給下曾榮,笑容滿面地挽住肖長林的胳膊,招呼簡洛回去吃晚飯,六哥,我讓蘇阿姨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活泥鰍。不過,只准你丟麻辣鍋,不準丟清湯鍋。我可不愛吃那玩意。
泥鰍燉豆腐,不是你的拿手菜。簡洛的右手搭住曾榮的肩膀,毫不費力地帶着他跟上,我可不止吃過一次。
曾榮也不反抗,十分順從地擡腳。他能一直在熟悉的家人朋友面前僞裝成自己的雙胞胎兄弟,除了他驚人的模仿能力,還有他強大的忍耐力。人身在逆境之中不要緊,重要的是,不能失去上進心。
肖長林擡手掀開棉布簾子,李新城鬆開挽住他胳膊的雙手,邁腿進去。簡洛拖着曾榮謝了聲,緊隨其後。肖長林放下棉布簾子,走在最後。也就一兩分鐘,兩位阿姨一個提了兩箱脫脂牛奶,一個拎着一臺電磁爐從外面進來。倆人開了電磁爐,拿湯鍋燒上水,等水開了,放進利樂包裝的脫脂牛奶,蓋上玻璃蓋,關上電磁爐,和李新城說了聲,倆人離開飯廳。
第一包熱好的牛奶,李新城倒給坐在麻辣鍋一邊的曾榮,牛奶壓辣味的效果不錯。雖然資料上說,曾榮喜歡吃辣,但根據倆人相處的幾次,李新城斷定,曾榮厭惡所有帶辣味的食物。
曾榮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很快,他面無表情地端起一盆鮮魷魚倒進麻辣鍋,看着魷魚在火紅的湯汁裡滾了滾,伸筷子夾在自己放好蘸料的碟子內,沾了沾以辣爲主的怪味料,送進口中,嚼了嚼,嚥進肚子裡。
見他如此不領情,李新城懶得再說,轉頭對肖長林說道:儉安剛來電話說,他們已經到江南省了。
曾煒不會有事吧?肖長林免不了擔心冒名頂替的曾煒,怕他在公安局受到傷害。即便他不是警察,也瞭解警察內部有不少拿不到檯面上來的刑訊手段。
就以前他們住的房子隔壁,那家夫妻特喜歡賭博,一到年關,平時幾百的輸贏就變成成千上萬的來去。年底派出所最愛搞抓賭突襲,他們夫妻倆就被抓進去了。隔天繳了罰款出來,夫妻倆一臉菜色,對在派出所的遭遇噤若寒蟬,一問三不知。
郭阿姨和那家老婆私底下關係好,偷偷打聽到,說是夫妻倆沒受一點皮肉傷,就被警察用手銬,銬在窗戶的鐵柵欄上一個晚上。郭阿姨弄不懂,喜歡賭博的人到了年底,賭個一天一夜也是常事。在派出所一夜不睡,對他們夫妻來說,應該是家常便飯。
那老婆也不說啥,拽了郭阿姨去她家,找了根繩子,一端綁住郭阿姨的手腕,一端吊到陽臺上空晾衣架上,用力往下拉,直到郭阿姨踮起腳尖,嚷着說不行了,她才放開。
經她這麼一演示,郭阿姨心生厭惡,這也太折磨人了。一晚上墊着腳尖,掛在窗戶鐵柵欄上,不累死纔怪。
過家很快就會出手的。只要一個電話,就能搞定。李新城連帶輕鬆,一個下馬威而已。
過家這個啞巴虧,吃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忙了一下午,燒出來的菜,沒動幾筷子。小時候過年的那種樂趣,現在是一點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