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故弄風雅的書生很多,可潛心鑽研,研製城防利器的人也不少。宋國,依仗國內強大財力,招納天下技師,神機營中,囊括了天下最厲害的武器。
五年前敗於宋,臥薪嚐膽,亦招募天下技師,眼下攻防利器雖不如宋,卻也鋒芒初露。
除去弩牀,這拋石機射程更遠,是一種更爲強大的攻城武器,能把巨石投進千里之外,敵方城牆和城內,造成破壞。
在古代又稱炮,可投擲一個或多個物體,物體可是巨石或火藥武器,甚至是屍體,穢物,絕對爲冷兵器時代最佳的攻城利器,沒有之一。
不過,眼下爲消滅對方騎兵,投石機內置放了大量鐵蒺藜,一種專門對付騎兵的四角利器,一旦馬匹踩中,會瞬間喪失奔襲能力,人仰馬翻。
三百架牀弩一字擺放後,巨大身軀像聳立的巨人,又如後世火炮,氣勢洶洶,神奇無比。
一百輛拋石機擺放在後面,也是霸氣無雙,步騎配合相得益彰,隊伍續續前進。
北方黑雲滾滾,塵煙四起,數以萬計的騎兵狂奔,宛若洪流咆哮。
“千米之外,置拋鐵蒺藜,千米之內,射出長槍,絕不容許趙軍靠近。”橫掃一眼隊伍,刑伊柯下令。神情凝重,死死盯着席捲而來的虎賁軍。
一聲令下,整支隊伍快速變陣,刀盾兵在前,弓箭手居中,手持三米長槍的方陣步兵在後,中間夾雜手持斬馬刀的刀斧手,兩翼配有騎兵,前鋒更是那巨人般投石機與弩牀,若非遭遇趙國訓練有素的虎賁軍,普通軍隊奈何不了鐵騎軍。
轟隆聲越來越響亮,整個大地像顫抖起來,遠處一抹紅纓出現在刑伊柯眼際中。他知道,那是騎兵,整個北方最強大騎兵,被人傳誦,被人忌憚的虎賁軍。
“殺!殺!殺!”虎賁軍出現,宛若旋風,帶着嘈雜的吶喊聲。
鐵騎軍方面,號角揚起,戰鼓轟鳴,喊殺聲不斷,步兵手中長槍朝天揮舞,面對強敵,尚敢一戰氣勢,不弱於虎賁軍。
三千米,兩千米,一千五百米,隨着虎賁軍逼近,以守代攻的鐵騎軍率先發動攻勢。
指揮拋石機部隊的將軍,估算出虎賁軍距離,馬上下令投放內鐵蒺藜,以阻擋騎兵衝鋒。“拋,弄死那羣狗-娘養的。”
兩軍衝擊之際,萬千鐵蒺藜,彷彿瓢潑之水,自投石機中射出,在空中分成無數,宛若雨滴,叮叮噹噹落在地面上。
平原上,騎兵宛若一羣幽靈,來無影去無蹤,非強橫之物,不能阻擋。但這鐵蒺藜雖小,卻是戰馬克星。
一百輛拋石機反覆投拋,數以萬計鐵蒺藜,彷彿明星在陽光下散發幽光,畫出完美弧線,落在虎賁軍中,地面響起叮叮噹噹聲音,馬上有戰馬遭殃,身體橫斜,滾到在地,把身上騎兵甩出。
前面衝鋒的虎賁軍,遭受遍地鐵蒺藜折磨,成片成片騎兵倒下,被後面來不及停止的馬匹踩踏,一時間,地面上戰馬嘶鳴,騎兵慘叫,血肉模糊的場景,像淪入修羅地獄。
衆所周知,騎兵優勢在於靈活性,機動性,衝鋒中,若前鋒倒下,後軍不能及時改變方向,很容易發生互相踩踏,從而葬送騎兵性命。
好在虎賁軍多爲百戰之士,有着豐富的戰鬥經驗,前鋒情況突變,不少騎兵要麼勒住馬繮,要麼改變方向,鋪天蓋地的鐵蒺藜,阻擋不了騎士衝鋒的決心。
只是僥倖避開鐵蒺藜的虎賁軍,迎來不是勝利,而是更兇殘的長槍,鐵蒺藜傷馬,弩牀射出地長槍卻要命,且衝擊力異常強大,有時候可穿透兩三人,像糖葫蘆似地,串在長槍上。
“放,放,放!”面對進入射程地虎賁軍,鐵騎軍將領絲毫不敢懈怠,連續暴喝,臉紅脖子粗,大口大口喘氣。
投石機與弩牀,前調整好方向後,準備充分的士兵立刻放鬆絞軸。
簌!簌!簌!三百架弩牀同時射出九百根長槍,如游龍衝出,又在空中劃出優美弧線,爭先恐後向虎賁軍逼近。
又一陣無情絞殺,人仰馬翻,慘叫聲不斷。
一杆杆長槍穿破騎兵身軀,一個個士兵被長槍刺穿,三百架弩牀,一百輛投石機,生生逼的虎賁軍寸步難行,死傷無數。零星虎賁軍在衝鋒外,地面已屍橫遍野。
“刑伊柯啊刑伊柯,倘若你龜縮在雲州城,還能苟活一日,今日你主動出兵,以爲憑藉幾百架弩牀,能擋住虎賁軍衝鋒嗎?”
大軍中央,封子修把戰局盡收眼底,他絲毫不憐憫戰死地虎賁軍,依然指揮部隊衝鋒,虎賁軍從不畏生死,更不會被生死嚇破膽。
衝鋒部隊在領略利器威力後,以守爲攻,彷彿鷹翼般鋪開,形成月牙形,向着鐵騎軍兩翼衝去。
這裡雖有騎兵待命,卻相對而言,防禦力量較爲薄弱。一旦衝破了,便會把鐵騎軍包了餃子,全部殲滅。
刑伊柯面色沉重,急忙揮旗示意步兵前進,弩牀與拋石機調整方向,步步爲營,徐徐前進。
藍衣冷肅,紅衣莊重,兩軍對比鮮明。刑伊柯策馬在前,目光直逼虎賁軍中封子修,恨不得直接上前,宰了那個喪心病狂的傢伙。
馬嘶聲,喊殺聲,如巨浪滾滾而來,饒是見過酣戰的刑伊柯,也被這場面震撼。畢竟,除了百年前,發生過幾場百萬人規模的大戰,數十年來,北方大戰尚未超過三十萬。
而今,五十萬人的軍隊互相廝殺,每每傷亡恐怕也在千百人之間,着實令人恐懼。
十萬餘虎賁狂奔,宛如洪流,地面上的震動,讓人心驚膽顫。
“牀弩射擊!弩兵列陣!”韓火揮舞長刀,做出出擊之勢,撕心裂肺咆哮道。
咆哮聲中,牀弩,拋石機調整到位,開始攻擊,弓弩兵待命,絞殺兩百米內任何靠近方陣的騎兵。
同時,左右兩側騎兵中,萬餘連弩小隊控弦待命,刀斧手出現在步兵方陣間隙中,步兵方陣快速前移,如一團藍雲移動。“殺,殺,殺.。”
一步一喝,氣勢洶洶,整齊的音律,整齊的步伐,十萬人猶如一體。
虎賁軍快速前行,手持長弓,揮着兵刃,呼嘯而來,彷彿紅色火焰,在呼嘯寒風中奔馳,零散箭雨開始逼近。
望着呼嘯而來,羣狼似地虎賁軍,刑伊柯思緒又緊了緊,他從來不敢大意,尤其在敵衆我寡,敵強我弱的危局之下,他更全身心指揮,希望在險境中扭轉局面。
弓弩兵與攻城兵中,先後傳出命令聲。唰唰聲,流雲一樣的長槍快速出擊,密集不透風雨的箭矢,在空中穿梭。
眨眼中,落在騎兵身上,長槍巨大沖擊力破穿戰馬身體,或把騎兵當成被刺下戰馬,雨點般箭矢,直讓衝鋒的騎兵,變成刺蝟似地,渾身無完好之處。
刑伊柯貴爲與封子修齊名的將領,信奉攻擊是最好的防守,即便窮途末路,也不該初心。
否則,在雲州城會被水淹的危機下,早已逃之夭夭,不會出現在戰場上了。
受傷倒地的戰馬,慘死的騎兵,又一次成爲障礙物,衝鋒騎兵來不及應變,滾落地面,剛剛落地,又被後續而來的騎兵在身體踐踏而過。
短短几個呼吸,上千戰馬被廢,士兵被踩成泥漿,揉入未徹底融化地泥土中。
上千人傷亡,不能改變大軍衝鋒的局面,在封子修指揮下,騎兵依然勇往直前,只是,鋪展範圍更大了,投石機,弩牀再不能完全覆蓋,阻止對方衝鋒了。
刑伊柯明白,封子修這是準備利用騎兵的機動性,靈活性及衝擊力,準備從四面開花,衝散弓弩兵與攻城兵。
一旦沒有長槍與箭矢阻礙,騎兵衝殺起來,會痛快許多,步兵方陣,終究會虎賁軍相遇,展開大決戰。
老成謀國的刑伊柯不是傻子,步兵面對騎兵,有天然劣勢,可步兵方陣和普通步兵,總歸不一樣。
鄭國步兵方陣源於宋國,可經過戰場上殺戮和改進,有着強大殺傷力,十五萬士兵緊密排列構成的三個方形編隊,形成一道由盾牌和長矛組成的堅壁。
在戰爭中,步兵序列,唯有強悍地鐵甲步兵可以與之爭鋒,對騎兵也有極大殺傷力,若非精英騎兵,不能衝破步兵方陣。
況且,在沒有絞殺大量騎兵之前,他絕不允許對方有機會大決戰。
所以,在發現封子修意圖後,刑伊柯馬上指揮步兵方陣,徐徐後退,同時保持着陣型和秩序,兩翼待命騎兵,尋找戰機。
“將軍,鐵騎軍後撤!”
聞言,封子修輕笑,似不把刑伊柯放在眼裡,“他在誘敵深入,尋找戰機,可惜今日怕無法如願了。”
封子修心中清楚,對方這是準備引誘虎賁軍深入,一旦虎賁軍首位不能相顧及,那時,將士鐵騎軍出兵的最佳時機。
這個戰術不錯,趙國曾用它打破匈奴,一戰消滅匈奴三十萬騎兵,徹底改變兩國格局,成爲趙國崛起標誌性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