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圍攏着一羣氣度不凡的男子,各抒己見,時不時目光轉移在韓馥身上,似乎等待對方認同。
坐在更遠處則是林楓這一夥,衣衫不華麗,一個個彷彿沉默羔羊,悉心聽着對方建議或者意見,絲毫不在意自己被忽視。
不久,又有一人從包間屏風後面出來,包間內衆人一陣騷動,紛紛投去敬仰目光,坐在中間的韓馥竟也主動起身,朝着來人走去,英氣臉頰上帶着幾分笑意,恭敬道:“季師兄,好久不見,上次一別,在下甚是想念。”
“文季師,竟然是他!”林楓旁邊有人驚呼的叫道。
“誰,很有名嗎?”林楓疑惑的問道,文季師算個美男子,風度翩翩,有幾份傲氣,帶着幾分才情,站在包間內彷彿鶴立雞羣,非常顯眼。
“啊,你不知道嗎,文季師,被譽爲北國第三,燕國第一謀士,在各國士子中有極高威望,是鄭國韓氏拉攏的主要對象之一。”先前驚呼的人憤憤不平,對林楓不知文季師英明而慚愧,稍稍挪動身子,與他拉開了距離。
“哼,放屁,文季師何德何能敢擔當燕國第一謀士,欺負大燕無人,或者,各位皆爲雞鳴狗盜之輩。”林楓來不及思考,右邊一名灰衣男子,衣着邋遢,披頭散髮,遮擋面孔讓人瞧不出他表情,語氣更是憤怒,乾脆直接站起來,不過文季師在場大喝,目空一切,眼中帶着輕蔑與厭惡,林楓納悶,這傢伙先前隨韓馥一起前來,按理來說,理應爲韓馥的人才對,怎麼忽然與文季師卯上了。
韓馥與文季師正在攀交情,忽然聽到誹謗文季師,兩人目光不由自主轉移在男子身上。韓馥看見來人微微搖頭,依然有風度的道:“司徒,休要胡言亂語,否則,別怪本公子攆你下船。”
接着又面帶歉意朝着文季師道:“季師兄,莫要生氣,一個傻子,不與其計較,請上坐。”
“哼,豎子不足爲謀,來到燕國,無需你趕,咱自會離開,免的玷污了耳目。”言畢,名叫司徒的灰衣男子,甩手氣呼呼坐在下,眯着眸子靠在包間牆上,一副眼不見爲淨地神情。
韓馥惡狠狠瞪了司徒一眼,注意力便放在文季師身上。道:“季師兄,上次咱們談到遠交近攻的策略,愚弟深感佩服,可惜季師兄有事,不能聞其詳,現在斗膽請季師兄箋言。”
林楓好奇,轉頭瞄了司徒一眼,輕嘆,好一個狂徒!但凡持才傲物之人,非沽名釣譽之輩,便胸懷大才。隨即注意力轉移在文季師身上,也想知道對方遠交近攻的策略。在他意識中,遠交近攻的策略,可是大秦統一六國的基本方針,這文季師能提出來,想來有真才實學。
甲板上一陣靜默,注意力全放在文季師身上,文季師端起青花瓷,嘴角帶着笑意,喝可口上好的香茶。道:“韓公子盛情,在下獻醜了。各諸侯中,南楚北趙雙方稱雄,兩國實力雄厚,其餘數國難以撼動。不過,鄭國經過三十年變法,各國力量此消彼長,中原崛起的鄭國,隱約中,可以與楚趙兩國並肩成爲第三勢力。
不久前,鄭國虎賁已橫掃蜀國在長江以北數邦,再無後顧之憂,現在可派出文臣與南方數國結交,安撫諸國,而對北方數國,則可繼續向趙國進貢,麻痹對方,趁此時機攻下宋燕兩國,再兵分兩路夾擊蔡國,孤立晉趙兩國,十年之內,鄭國三十萬虎賁可蕩平北地大部分諸侯國-------”
“文公子高見,的確超出我等,不過,我有一問,文公子豈能肯定燕宋兩國不能互相結盟,共御鄭國虎賁,況且,燕宋兩國實力不弱,宋國可是十大諸侯國之一,機械兵戰鬥力彪悍,鄭國先前可敗在對方手中,便是燕國羸弱,也在不久前連續擊敗漠北強敵戎族,可見兵鋒非傳言中不堪。”文季師高談闊論尚未說完,已經有人提出了疑問。
衆人,包括韓馥在內,依舊目不轉睛焦急等待文季師給出答案。
“你問的不錯,宋國的確爲十大諸侯國之一,機械兵也非常強大,可惜近年來,宋國人只顧經商,早忽略兵鋒之事,再者,儘管宋國女帝登基五年,可二皇子與三皇子依然,窺視帝位,一旦女帝不慎,兩位皇子爭奪帝王之位,肯定引起宋國大亂,依照在下了解,兩位皇子根本不滿自己姐姐,已經暗中準備多年,想來起兵之日不遠了,一旦宋國大亂,便是鄭國出兵的最佳時機。故而,燕宋聯盟,好似空中樓閣。
至於燕國,皇帝糊塗,嗜殺,縱然還有點兵鋒,國力卻無法支撐燕國養兵,現在,皇帝不休養生息,反而對外開戰,接納戎族八萬騎兵,又強行擴軍,便是有繳獲韓方等人的錢糧,在災荒連年情況下,百姓民不聊生,又怎麼能收取賦稅。
再者皇上血洗朝堂,小侯爺助紂爲虐,清理各地官僚,導致官員欠缺,與各世家離心離德,縱然搞出個什麼科舉制,軍工制,企圖依仗天下寒士填補空缺,呵呵,皇上太幼稚,興許不必鄭國虎賁軍北上,便會被自己臣民推翻刺殺。”文季師義憤填膺,似乎對燕國政策非常不滿。
林楓沒有爭論,繼續洗耳恭聽,卻聽身邊有人質問道:“文公子言語恐怕以偏概全,咱們大燕皇帝興許以前糊塗,昏庸。不過,這半年來已經表現出明君風範,對外解決北方強敵威脅,震懾北方。對內擴充軍力,安撫流民百姓,極力支持商業,君不見,近段時間以來,燕國蕭條的集市開始熱鬧起來。一旦餘大人建好騾馬市,重新劃分多餘田地,燕國商人,農民定會緩解困境。再者,你以爲軍工制,科舉制無用,實乃可笑,在下敢斷言,若我皇陛下繼續施行軍工制,科舉制,不出三年五載,天下英才畢竟齊聚燕國。
另外,在下非常不認可足下說燕王血洗朝堂,侯爺在助紂爲虐,難道文公子沒有發現,燕國官員減少了,百姓賦稅減輕不說,行政效率也提升不少嗎,更重要,你身爲燕國土生土長子民,不爲燕國解決困境,卻爲鄭國出謀劃策,縱然天縱奇才,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賣國賊,有人稱你爲燕國第一謀士,在我周興看來,你文季師實乃燕國第一國-賊。我周興才情不如你,卻不會做背信棄義之事,一旦鄭國入侵,縱然死戰,我也會爲國效力,爲大燕流盡最後一滴血。”眼前怒不可解的人,興許出身寒門,興許出身落魄貴族,卻能守住節操,更能通過自己觀察,掌握朝堂國策。
“對,周世兄說的沒錯,鄭國有名將刑尹柯,韓先當,左佔豪,我大燕也不是吃素的,皇上陛下天縱雄才不說,侯爺年紀輕輕也是兵家好手,更有名將柳玄遠,不久前,黑旗關一戰,更涌現出不少年輕將軍,倘若,鄭國敢入侵燕國,我燕國男兒誓死苦戰,拋頭顱灑熱血,絕不投降。”有人慷慨激昂的附和道,一副兵未至,卻以死相搏的樣子。“韓公子若以爲燕國士子,皆像文季師賣國求榮,你可大錯特錯了。”
“不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燕趙自古多出慷慨悲歌之士,我輩男兒絕不做賣國賊,亡國奴。”這會不是別人說的,卻是林楓站起來,慷慨激昂的叫道。
先前總想待敵國兵臨城下時,自己身邊不會有忠義之士,現在看來自己太孤陋寡聞,輕視了燕人意志,有此子民,縱然國破家亡,想來也會上演一場慷慨悲壯的血戰。
遭此一鬧,韓馥發現自己目的沒有達到,反而引起燕國士子厭惡,急忙起身道:“諸位,咱們這不是各抒己見,講出自己建議麼,何必上升到國家高度,再說了,就算有朝一日鄭國入侵燕國,咱們也是朋友啊!“
本以爲燕國貴族子弟,在燕國皇帝頒佈軍功制,科舉制,無法接受時代官爵時,理應對燕國皇帝恨之入骨,對燕國再無感情纔對,可這會,這些貴族子弟,卻表現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
與此同時,燕國貴族子弟,也非常失望,大家蜂擁而來,絕非爲了韓馥,只希望看到文季師,這個被稱爲燕國第一謀士的才子,可惜對方三言兩語,直接打破他在衆人心中高高在上的位置,反而,爲鄭國出謀劃策,攻擊燕國的舉動,讓燕國貴族子弟嗤之以鼻,不屑與之爲伍。
“屁,一旦戰場上,咱們就是死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韓公子若把燕國士子當作文季師之輩,大可帶兵前來。”
文季師發現自己成了衆矢之的,額頭一紅,厚顏無恥地說:“韓公子身份高貴,切莫與一羣鬱郁不得志士子計較,他們空有抱負,也僅僅空有抱負而已,沒有了恩蔭,永遠難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