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火之下,夜色沒有讓眼前的兩人暗淡一分光彩,清風透過那已經有些破舊的窗紗,吹拂着兩人那如墨般的長髮。
面對冷曦舞的疑問,沈天澈嘴角勾起一抹絕倫的笑容,伸出雙手道:“在下夜宮現任宮主——夜無憂,還請奚大夫多多指教!”
果不其然。
衆人一定想不到他們心中百般想知道的那據說是最爲神秘的夜宮宮主,居然就是他們一直都鄙視不屑的太子殿下。
一個北琅國第一的殺手組組的頭目,另一個則是北琅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兩人可謂是分別在兩個極端的人,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是同一個人。
要說此刻冷曦舞的心裡沒有一點意外的話,那真真是假的。
“你是不是打算每隔一段時日,就嚇我一嚇?”冷曦舞鳳眸輕挑道。
沈天澈立馬舉起雙手,樣子像是小孩子做錯了事所做的舉動般,“我一點想要瞞你的意思也沒有,只是時機未到,一直沒來的說罷了!”
看着堂堂太子殿下這個樣子,真是讓人再無半點的怒氣了。
“上輩子我肯定是欠了你的。”冷曦舞嗔說道。
所以,這輩子老天爺纔會派他來還債。
“你也知道的話,我現在可以把我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一點點都不剩!”沈天澈很是認真的說道。
冷曦舞拿起了醫術搖頭道:“現在我可沒這個功夫!”
“村民們的病情,連你都一點法子都沒有嗎?”沈天澈微皺眉道。
“何止是沒有法子,是連一點的頭緒也沒有!”冷曦舞輕輕搖頭道。
對於冷曦舞的醫術,沈天澈也是瞭解的,連她都這麼說了,那看來這這次的疫情是真的很棘手。
沈天澈輕說道:“要是實在不行,我們就回去吧!”
你沒有必要爲了我而如此冒險。
“你可別想多,我只是想救人而已,而且來都來了,那我就肯定是不會走的,半途而廢可不是我的風格!”冷曦舞從那雙溫暖的大手中抽了出來,很是堅定的說道。
沈天澈又怎會不懂她的性格,片刻之後,就溫柔笑道:“好,那我留下來陪你,你可絕對不能趕我走!”
這個傢伙的倔性子,冷曦舞也是清楚的,讓他走說不定比治好這裡的病人還要難。
“好!”
冷曦舞爽快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指了指屋檐道:“你是要上去呢,還是在這兒睡呢?”
“我不困,我就在這兒陪你,你放心,我一句話都不再多說了,絕對不會打擾到你的!”說完,就乖乖的閉上嘴了。
見他這樣,冷曦舞真是無法。
微紅的太陽慢慢升了起來,黑夜漸漸逝去。
晨光熹微,屋內的燈油都已經快要燃盡了,冷曦舞身邊放着一疊厚厚的醫書,手中還不停的再翻閱着,只可惜眉宇間遲遲不見舒緩之意。
沈天澈也是一夜未閤眼,果真如他所說,他一夜都沒有再多說一句,就那樣靜靜的陪着冷曦舞。
慕容漣奇再次出現在屋外的時候,見屋頂上沒有夜無憂的身影之時,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一皺,有些心急的就推開了門。
但,屋內除了冷曦舞之外,就再無其他一人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敲門了!”迎上冷曦舞疑問的目光,慕容漣奇訕訕說道。
冷曦舞又將頭低了下去,漫不經心道:“沒事!”
“你一夜沒睡?”慕容漣奇走進屋,有些關切的問道。
冷曦舞終是將手中的醫書給合上了,拿起藥箱起身道:“你不是也一夜沒睡麼!”
在這種情況之下,有誰能真的睡得着的。
“我不一樣,幾天不睡也沒事的!”
慕容漣奇上前幫冷曦舞邊收拾桌子邊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都是人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像是嬌小姐,一點苦都吃不得?”冷曦舞反駁道。
“我可從來不覺的你是嬌小姐,你要是嬌小姐的話,也就不會出現在這了!”
不過,這也正是讓慕容漣奇感到疑惑的地方,明明是冷王府的千金,太子府的女主人,爲何行事作風卻與那些深閨女子,那般不一樣!
灑脫如她,聰慧如她,狡黠如她……
每一點都讓慕容漣奇感到意外。
言語間,兩人就已走出了屋子。
瞅了瞅附近,慕容漣奇便問道:“夜無憂那小子跑哪裡去了?”
“不知道!”冷曦舞想都沒想就回道,神情很是事不關己。
事實上,她的確是不知道那個傢伙跑到哪裡去了,一聽到慕容漣奇前來的動靜,那傢伙就閃人走了,現在在哪,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
村長一看到冷曦舞的身影,就匆忙跑來道:“大夫,裡面又有人快不行了,你快進去瞧瞧吧!”
冷曦舞聽了就急忙隨着村長衝進了祠堂最裡面的那間屋子,慕容漣奇緊緊跟在後面。
關於夜無憂這個人現在究竟在哪的這個問題,慕容漣奇也沒有時間來糾結了。
一走到屋裡,冷曦舞就聽到了一陣痛苦的嘶吼聲,定神一看,只見一個不過才二十出頭的男子,神情痛苦,口中不再吐白沫,而是口吐鮮血,嘴脣由白變黑,雙目猙獰,令人不忍直視。
那捆綁椅子上布條,似乎都快要被那人掙扎開了,隨時他就會脫離約束。
一旁的那幾個還正常的人,都不敢隨便上前,因爲那人現在的樣子真的太讓人覺得恐怖了。
冷曦舞與慕容漣奇正想上去拉住那人的時候,有人卻已經搶先他們一步,將那人給牢牢地按住了。
紅衣如火,神情卻是如冰,冷曦舞與慕容漣奇自是知道是誰。
“喂,大夫你還不過來?”夜無憂對着冷曦舞喊道,聽上去有些無理。
冷曦舞卻是毫不在意的快步上前,仔細觀察那個病人的情況。
“怎麼樣?”村長等人都不敢太靠近,只得遠遠的出聲問道。
“不行了!”冷曦舞垂眸輕聲說道。
夜無憂也感覺到了被他按着的人,動作是越來越小,心跳聲也是越來越輕……
看來,剛纔那種症狀,是最後的掙扎。
聽到冷曦舞這麼說,衆人眼中既有傷感又有恐懼。
“大夫,你可要快點想想辦法救救我們啊!”村長几人忙跪地請求道。
慕容漣奇擺手急忙對着幾人道:“你們不要這樣,奚大夫自然會有法子救你們的,你們還是先起來再說吧!”
村長等人卻依然遲遲不肯起身,反而更加猛烈的磕起了頭。
冷曦舞也沒有轉身說些什麼,只是呆呆的感受到面前之人慢慢的停止了心跳,她也不閉上了雙眸。
正如她自己昨夜所說過的話,既然她已經選擇來了此地,那她就絕不會半途棄之,那既然要救人,那她當然更加每個人都救。
沒想到此刻就有一人這樣在她面前沒了聲息,而她卻是無能爲力,半點忙都幫不上。
夜無憂看着這個樣子的冷曦舞,心中心疼不已,表面卻只能如常。
“若是你們還想好好活着的話,就不要這樣浪費氣力來求我了,我既然說了要救你們,就一定會竭盡所能。”冷曦舞轉身對着那還跪在地上的幾人字字清楚的說道。
村長几人即刻就停止了呼喊聲,面面相覷,心中明白自己的確是多此一舉了,但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心中的恐慌實在是太巨大了,讓他們已經沒了條理了。
說完這話之後,冷曦舞就再對着幾人道:“將他好好的埋葬了吧!”
幾人起身,卻都不敢上前。
夜無憂對着慕容漣奇喊道:“這種粗重活,看來還是應該我們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來做啊!”
慕容漣奇附和道:“那是當然!”
說話間,兩人就將那人的遺體給搬了出去。
冷曦舞則去了煎藥的地方,一邊研究,一邊試藥。
村內,氛圍緊張。
帝都之中,也絕不安穩。
冷王府,雪居。
“還沒有消息嗎?”
從昨日等到今晨,冷慕楓一向來的好耐心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四個暗影齊齊跪在地上,神色愧疚道:“屬下無能,還請主子責罰!”
“一個大活人在這帝都之中,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了呢?”冷慕楓厲聲問道。 ωωω¸ttκΛ n¸Сo
“屬下等已經將帝都裡面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實在沒有見到太子妃殿下的一點蹤影。”最左邊的暗影回說道。
冷慕楓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對着幾人道:“帝都之中,你們沒找的地方有哪些?”
暗影回道:“皇宮、太子府、離王府、宸王府還有戰王府!”
其他的地方,他們進出自如。
“要是她不在這幾個地方的話,那她會在哪兒?”
這五個地方,似乎都不是冷曦舞會在的地方,冷慕楓疑問道。
“主子,太子妃殿下會不會出城了?”右邊第二個暗影疑問道。
城外?
無緣無故,冷曦舞怎麼會出城呢?
這個可能性,冷慕楓覺得不是很大。
這時,一直沒說過話的那個暗影終於執手恭敬的開口道:“啓稟主子,屬下查到一件事,倒是不知與太子妃殿下的去蹤有無關係!”
冷慕楓搖頭道:“但說無妨!”
說了她才能知道啊!
“聽說昨日太子府派了一個大夫前去城外的流溪村,而隨後戰王爺也出城去了那,雖然很快就回來了,可他的心腹將領莫霖卻還守在那,太子身邊的一個護衛也還在那外面等着,兩人是一點要回帝都的意思都沒有!”那暗影將自己所知道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繼而又補充道:“兩府對疫村的事情都好像特別的敏感,只要那大夫想要些什麼,他們就一定會搶着去送的!”
聽了這事之後,冷慕楓神色略有疑惑,那兩府中的主子,可都不像是隨時會做善事的人,怎麼會一下子如此關心那疫區的情況了,尤其是沈天澈,在冷慕楓眼裡,沈天澈可要比沈天傲要冷血多,從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真不知道這次他怎麼會那麼的主動!
要是說戰王爺可能是爲了更好的樹立自己的形象,纔會參與這件事。
那太子府又到底是爲了什麼這麼做呢,難不成真的只是爲了堵住百姓們的悠悠之口嗎?
想着想着,一個突如而現的想法在冷慕楓的腦子中一閃而過。
“大夫,大夫?”冷慕楓輕聲重複的念着這兩個字。
對於冷曦舞的背景,冷慕楓那時候可是調查的很清楚,他記得她是出生於暮雪城的醫藥世家,頗得已經過世了的冷家前任家主的真傳。
竟然能得真傳,那這醫術絕對不會簡單。
想到這,冷慕楓神色有些緊張的對着剛纔那個回話的暗影問道:“太子府所派去的那個大夫,大概多大,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別之處?”
清冷的語氣之中,飄忽着淡淡擔憂,可千萬不要是他所想的那般。
暗影低頭回道:“從守門的士兵那聽說,那人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模樣俊美清秀,進去之時只帶上了一個藥箱!”
這世上容貌俊美的十七八歲樣子的人是很多,但身爲大夫,還要在這般特殊的情況之下進去流溪村,怎麼想都覺得不普通了。
如無意外的話,那大夫就是冷曦舞了。
一想到這裡,冷慕楓的手就不由將椅邊給緊緊抓住了,眼底擔憂的神色一點都不摻假。
那個傢伙,沒事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究竟是爲了什麼啊?
可惜這個問題,沒人可以回答他。
但總算有了些思緒,這已經算是進步了。
一會之後,冷慕楓就喬裝打扮了一番,着急的出了城。
戰王府與太子府插手流溪村疫情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帝都,兩府同時這麼做,但在百姓們的眼中可謂是天壤地別。
沈天傲做善事,百姓們就說不愧是戰王殿下,實在是太過體恤百姓了。
而沈天澈做善事,更多的人則說這本就是他應該做的舉動,也有人說他是爲了恕罪,本來就是他這個不祥之人,將如此嚴重的災禍給招來的。
沈天皓、沈天琪、冷王爺與離君煦等人知曉了這件事後,也只當是一件小事,並沒有多加關注,那兩人想當好人,那就隨他們去好了,到時候弄巧成拙的話,吃虧的可是他們自己。
說不定,他們還能從中漁翁得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