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還是那個模樣,孩子們依舊喜歡追逐着沒有家的野狗,沒事幹的老爺們依舊曬完太陽之後剩下的時間就是喝酒;羅老爹的“特別小隊”,裡面又有三名老人逝去了,很安詳;然後同時也有四名新的孤寡老人被安排了進來,使得養老院內的熱鬧沒有絲毫減少。
吳星、小蕾和詔月一起回來了,來到了小鎮一邊山坡上的公墓。
“那些人太缺德了,狗曰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的雜種,怎麼下得了這樣的手,對老羅叔幹出這樣的事!”
負責守公墓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殘疾男子,到了夜裡,身體殘疾的他無法按時巡查面積很大的整個公墓。
所以前面一夜出事了。
不知道是誰,竟是將羅老爹的墓地徹底破壞了,他們砸爛了石碑,搗毀了一切的框框欄杆,然後將內裡羅老爹的骨灰罈子摔得粉碎,還用紅色的油漆寫下了“天誅地滅、斷子絕孫”等等話語。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李小蕾這丫頭哭得很傷心,彷彿這裡面的老人真的是她的公公一般。望着眼前的一切,她哭得肝腸寸斷、梨花帶雨。
詔月也傷心不已,她曾經無數次到過吳星的家,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向來喜歡孤獨和安靜的羅老爹這輩子除了吳星,跟他說話最多的人估計就是詔月了。甚至於羅老爹曾經嘿嘿笑着,說不如叫詔月當他乾女兒算了,以後也好跟吳星湊成一對。
但是現在,音容笑貌依舊在,老人家的骨灰卻已經絲毫不剩了!
不過和她們的泣不成聲不同,吳星沒有落淚!
他一直都沉默着,雙瞳絕寒炯炯,看似無喜無悲,但隱隱中一股滔天的憤怒已然沖天而起。
最後他跪在了老爹躺過的墓地上,久久不起,等到最終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吳星起身之後頭也不回地向着遠處走去。
“老爹,我會叫毀墓之人到下面跟你道歉!”
……
這一夜,昆陽城沒來由地在從不會下冰雹的季節裡狠狠地砸下了無數的冰雹,據說有很多行人躲避不及,還受了傷。
而在一棟裝飾一新的別墅當中,李山看上去心事重重。
“到底是什麼人乾的?爲什麼真的就有人去毀了人家吳星養父的墳?”
這個問題纏繞着他,叫他心裡不安而滿懷歉意:這下倒好,想要求吳星幫忙弄自己兒子出來,估計是徹底沒戲了。
甚至於一旦拿出那些假寶拯救李友貴,這個吳星還會落井下石,使得李友貴罪上加罪!
這些,就是他的不安。
至於歉意則是因爲在火鍋店裡他那無心的玩笑話竟是變成了事實,這叫他感到了很是對不起吳星。
當然了,這時候的他還被一個問題纏繞着:到底是誰幹的?爲什麼自己這邊才說出了那樣的玩笑話,就有人真的去做出了這等不齒的事情?
這是什麼人要嫁禍給自己?
爲什麼要嫁禍給自己?
一切,複雜起來。
“李總,你該休息了!”門外響起了一聲輕輕的話語,是劉嫂腳步輕輕面帶凝重地走了進來。
望到她,李山淡淡一笑,問道:“劉嫂你也該早點休息了,我這裡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劉嫂是李山請的下人,因爲他的女人生下李友貴後沒多久就死了,所以很久以前他就從自己的家鄉請來了這遠房親戚的親戚幫幫忙什麼的。
這一晃快二十年了,劉嫂也從當初的青春女子變成了現在四十出頭的女人。所以對於李山而言,這女人雖然跟自己沒有半點曖昧,但他還是把她當作了自家人一般。
聞言,劉嫂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那麼我先回去了,李總你也早點休息,別忘記了明天還有重要的會議啊!”
“好,劉嫂你路上小心點!”李山知道劉嫂現在的家就在幾條街外的另外一個小區,她的男人還是李山當年幫他介紹的,所以叮囑兩句,李山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當中。
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忽然望着即將出門的劉嫂,說道:“對了,劉嫂你出去之後別關門,一道門都不用關上!”
“這……好的……”
等劉嫂走後,李山嘆息一聲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椅上:“吳星打來了電話,說了立即會過來……他來這裡……我該怎麼跟他說?”
自語着,李山眉宇間忽然閃過一絲釋然之色,接着柔柔地拿起了桌面上愛妻生前唯一的照片,撫摸着,笑了:“老婆啊,你老公是老了,很多事都越來越想不明白了,也越來越優柔寡斷了……老婆啊,我只想把李友貴那敗家子弄出來罷了,但是到底是誰想要栽贓我呢?”
“老婆你知道嗎?我瞭解過那個吳星,不少人對他評價很高,特別是孝順……哀,說出來老婆你別笑,乾脆別管到底是誰嫁禍給你老公了,要不然我給他捅我一刀?只要他願意幫我把那個敗家子弄出來,我這條老命,不要也罷!”
自言自語着,李山一手繼續輕輕地撫摸着愛妻的遺照,一手擡起變成了和尚的手勢:“塵歸塵土歸土,我早死幾年,跟你一起變成泥巴,難說下輩子還能夠一起被人貼在一堵牆上呢,哈哈哈哈……哀,只可憐吳星那個養父,人死了還要受到這樣的無妄之災……”
卻在這時,只等李山這句話剛剛說完,一個平靜但冷淡的聲音忽然響起。
是吳星,其實早已憑藉窺天之術悄無聲息地避開了劉嫂,他甚至在劉嫂沒有將所有門開啓之前就潛了進來。
此刻聽完了這一切,他淡淡說道:“你想早死嗎?我可以成全你!”
聞聽此話,李山頭也沒有擡起地同樣淡淡一笑,說道:“你來了?叫你見笑了!老婆啊,老公有客人了,那麼你先等我哦,我等下就來陪你聊天!”
這話前半段還是對活人說的,後半段就換成了死人,聽着,也叫吳星渾身微微一顫——這樣的相提並論,不舒服啊!
接着,李山又是細細地將遺照擦拭了一番,輕輕地放回辦公桌上,才擡頭望向了近在咫尺的吳星。
“小子,說吧!”他接到了吳星的電話,知道吳星今晚就會來找自己,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吳星的任何發泄或者咆哮。
反正他,問心無愧!
而且他,還會繼續哀求吳星,幫他救出李友貴!
這一切,就是他的打算!
聽着這句話,吳星搖了搖頭,先前雙瞳中的冰寒和怒意開始逐漸消散——以他的窺天之術,沒有人會發覺他已經潛伏了進來。
而且在他的窺天之術中這棟別墅內一直也就只有劉嫂和李山兩人,再沒有其他的保安或者打手。
還有他悄無聲息中聽到的這一切,叫他對李山的沒來由地多了一份信任!
他開始懷疑這人會做出那等喪心病狂的事情嗎?又或者,真的有人故意想要栽贓陷害李山?
暫時沒有答案!但望着李山的坦蕩以及對亡妻和愛子的那份堅定不移的深情,吳星更希望答案最終會是後者——有人陷害李山。
所以劍眉鬆開之後,吳星已經轉身向着門外走去:“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不過李總記住一句話,人還是活着好,因爲每個人一旦死了,就會死很久!”
說着已經走到了門口,吳星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說道:“如果你有了弄李友貴出來的辦法,可以將計劃告訴我……至於我老爹的事情我會繼續調查,如果真的是你,我會給你承受不起的災難!”
等這句話說完,吳星大步離去。
只剩下了李山先是稍稍吃驚,接着臉上就露出了一副柔柔的微笑:“這小子……要是那敗家子也能夠跟他一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