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克什米爾地區。
一輛破舊的皮卡車在彎曲的山路上行駛着,開車的是一個印度商人。他往軍事基地送了一車機油,回來的途中卻意外碰見了幾個迷路的遊客。這幾個遊客有華國人,還有白人和印度人,更離譜的是還有一隻體型巨大的寵物犬——他認爲那是一隻狼,但寵物犬的主人硬說它是一隻狗,而那隻狗還向他搖尾巴,他也就信了。
狼和柴犬從外觀上其實是很難區分的,更何況狼肯定是不會向人搖尾示好的。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幾個奇怪的旅客中有一個華國青年非常闊綽。這個華國青年攔下他的車之後二話沒說,直接砸了他五千歐元,然後才說租他的車。
五千歐元的租車費,就算讓他直接開到以色列都沒有問題,更何況對方還只是要求到斯利那加。他琢磨着,開到斯利那加的時候他就把這輛破爛的皮卡車,然後買一輛像樣的皮卡車。
這幾個出手闊綽的旅客正是從喜馬拉雅山脈逃出來的凌楓一行人。
凌楓原來的計劃是從華國乘坐專機去美國,但回華國的路已經被印度邊防軍堵死,所以只能從印度離開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翻越喜馬拉雅山脈的無人區是一件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更何況還有印度的邊防軍和迪迦以及由他所統領的煞忌利教的殺手們。
皮卡車裡,迦陀莎坐在副駕駛座上,後排坐着佛倫娜、漢娜和凌楓。凌楓被兩個女人夾在中間,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的時候,他要麼向左歪倒,要麼向右歪倒,不是壓着佛倫娜的身體,就是壓着的身體,搞得他尷尬得很。
漢娜本身就是一個強勢霸道且特別愛吃醋的女人,每次凌楓不小心歪倒過去壓着佛倫娜的時候,她的眉頭就會皺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佛倫娜是何等聰明的女人,她豈有察覺不到漢娜不高興的道理,可她也沒有辦法讓道路變得平坦起來,以至於整個人都顯得緊張兮兮的。
“佛倫娜,聯繫你的人,讓他們來斯利那加,對了,讓他們帶上武器。”漢娜冷冷地道:“迪迦那個混蛋,他居然敢這樣對我們,我要剿了他的老巢!”
佛倫娜沒有半點猶豫,“沒問題,我這就打電話讓人過來。另外,我們在中東地區還有一點關係,我還可以找一些幫手過來。”
“那還等什麼?離開聯繫你的人。”漢娜準備將心中的怒火宣泄到迪迦的頭上去了。
凌楓插嘴說道:“我們要對付的是煞忌利教,他們有好幾百年的歷史,根基很深,而印度又是他們的老巢,我們在這裡對付他們,明智嗎?”
他其實比誰都想滅了煞忌利教,可他也保持着冷靜。去美國對付龍威廉是一回事,但在印度對付煞忌利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漢娜湊了過來,咬着凌楓的耳朵說道:“老公,格莫拉組織的人可都是無惡不作的黑手黨,死一個就是對世界做一份貢獻,爲什麼不呢?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的。你也不會因此惹來半點麻煩。”
凌楓,“……”
漢娜這個老婆,缺點固然一大堆,但她有一個優點卻也讓凌楓不得不喜歡,那就是她見不得有人威脅他這個老公,無論是誰,一旦威脅到他的存在,她都恨不得立刻就滅了人家。
當然,這是不是海盜女王表達愛意的方式是很難確定的事情。但可以確定的是,他要是不在了,她這輩子也別想生孩子了。所以,無論是她真的愛他也好,還是處於保護他這個“孩子的爹”,他已經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了。
佛倫娜掏出了手機,卻沒有立刻打電話,她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印度商人,小聲地道:“我們說的話,他能聽懂嗎?”
漢娜說道:“我們說的是漢語,他聽不懂。他說的是克什米爾語言,不過英語也是印度的官方語言,所以最好不要用英語交談。”
“這樣的話就沒有問題了,我現在就打電話。”佛倫娜說道。
就在佛倫娜準備喚醒手機撥號碼的時候,凌楓說道:“不着急,等我們到了斯利那加,先看看情況再做決定吧。貿然把人叫來卻又無法行動,這反而是一個麻煩。”
佛羅倫求助地看着漢娜。凌楓的意見對她而言只是一個參考的性質,但漢娜對她說的話卻就是直接的命令了。所以,叫不叫人來,還是得漢娜說了算。
“看着我幹什麼?”漢娜的視線落在了佛倫娜的臉上,“你沒聽見我老公說的話嗎?以後,他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你照做就行了。”
“嗯,是,好的。”佛倫娜暗暗地鬆了一口氣,頗爲感激地看了凌楓一眼。其實,她內心裡也不太贊成將她的人召集到印度來。她的手下固然都是一些亡命徒,可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得有所價值不是?
傍晚時分,皮卡車終於顛簸到了斯利那加,一座坐落在達爾湖湖畔的美麗城市。老遠就能看見白色的哈斯那布清真寺,還有阿富汗統治者於18世紀建起作防禦之用的哈里帕布城堡,它與丹砂有着一樣的顏色,夕陽中就像是一團火在暗暗地燃燒。路邊,街道上隨處可見穿着民族服飾的行人,與這古老的城市一起構成了一副充滿異國情調的畫面。
皮卡車在一條街道的旁邊停了下來,司機用克什米爾語說道:“女士們,先生,到了,祝你們旅途愉快。”
凌楓和佛倫娜都聽不懂他的語言,但漢娜卻聽得明白。事實上,凌楓和他談價錢租車的時候也是漢娜在旁邊當的翻譯。活了六百多歲的女人,她所掌握的語言早就超乎了正常人的想象。
漢娜說道:“老公,你們先下去等我,我和司機說兩句話。”說完,她還給凌楓眨了一下眼睛。
凌楓微微地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的動機了,跟着便下了車。
白靈也從皮卡車的車廂裡跳了下來,體型巨大的它頓時引起了好些個行人的注意。它用眼神看着那些行人,充滿了警惕。幾個近處的行人跟着就躲開了,生怕被它咬一口什麼的。
凌楓摸了摸白靈的頭,說道:“他們不會傷害你,有我呢,不要傷人。”
白靈似乎聽懂了凌楓的語言,它用腦袋蹭了凌楓一下,然後又搖起了尾巴。對於它來說,最好的僞裝就是搖尾巴了,這是裝狗的不二法門。
叮囑完白靈,凌楓的視線移到了皮卡車裡,正好看見漢娜正與扭過頭來的司機說着什麼。那個司機的目光呆滯,就像是丟了魂魄一樣。不用問,也不用更多地去觀察他也知道這是漢娜在對那個司機使用催眠術。這是一個安全措施,很有必要。只有抹除了那個司機的記憶,他纔不會泄密。
漢娜很快就結束了她的催眠術,然後打開車門下了車。司機卻還坐在駕駛室裡,一副在回想着什麼的樣子。
漢娜的催眠術沒有很明顯的副作用,從結束到下車,她看上去都很正常。這點凌楓就無法做到,他使用催眠術會留下非常可怕的後遺症,短暫的失明,頭疼欲裂,甚至是肢體乏力等等。所以,一些關鍵的時候,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都不會使用催眠術。這與內力的修爲有關,也與技巧有關。與漢娜相處的這段時間裡凌楓也從漢娜那裡學到了幾個解決後遺症的竅門,不過他幾乎沒有時間來實踐,所以還沒有完全掌握那些竅門。
“先找個地方住下吧。”漢娜說道。
凌楓點了點頭,“也好,無論我們是否要對煞忌利教組織動手,我們都要商量出一個計劃,也要制定出一條撤退的路線。”
迦陀莎說道:“這個地方我來過,我知道一個不錯的地方,我們今晚可以住在那裡。”
凌楓說道:“那就帶我們去吧。”
迦陀莎所說的地方是一家不大的旅館,入住的也大都是從各國來的旅遊者,人員比較複雜,但這也正是一個很好的掩護。旅館靠近達爾湖,推開窗就能看見美麗的湖景,環境很是不錯。
進了旅館,凌楓走到前臺說道:“請給我們四個房間。”
前臺的服務員還沒有說話,漢娜就說道:“三個房間。”
四個人四個房間,那麼凌楓和漢娜就各住一個房間了,這種事情對於急於生孩子的漢娜來說肯定是不幹的。她還有些不滿地瞪了凌楓一眼,顯然是在責怪他爲什麼要訂四個房間。
凌楓心中暗自叫苦,但面上卻不肯得罪海盜女王,靈機一動,他說道:“白靈也需要一個房間,我是爲它訂的房間,你不要誤會。”
漢娜頓時露齒一笑,“那就四個房間。”
凌楓也笑了一下,不過是苦笑,他又重複道:“麻煩給我們四個相鄰的房間,謝謝。”
服務員操着咖喱味的英語說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裡不能帶寵物入住,請你們去別家吧。”
凌楓皺了一下眉頭,他想了一下,掏出了錢包,抽出了一千五百歐元,然後說道:“這樣可以了嗎?這只是小費。”
服務生看了放在櫃檯上的歐元一眼,頓時露出了笑容,“可以,先生,我這就爲你們準備。”
一千五百歐元,而且還是小費,這足以讓一個小旅館的服務生心動了。一隻寵物犬而已,而且看上去非常高貴,它完全有資格住一個人類的房間。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放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是真理。
凌楓很快就到了四張房卡,然後離開了前廳。
服務員目送凌楓一行人離開,他跟着掏出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之中小聲說道:“我這裡來了幾條大魚。”
夕陽沉入地平線,達爾湖的金色波浪漸漸黯淡,黑夜漸漸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