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底坐穿四個字讓葉歡生出一種深深的絕望和恐慌。
他不知道爲什麼沈篤智和何平一定要以“跨出軍營大門”爲衡量訓練結果的唯一標準,他很清楚,自己的體質跟那幫每天在操場上摸爬滾打的真正特種兵戰士比起來,簡直像一隻瑟縮在鶴羣裡的小雞仔,想出這個軍營必須要跟他們鬥勇鬥智,而無論是“勇”還是“智”葉歡都覺得自己連提鞋都不配。
葉歡,男,20歲,論力氣,使出吃奶的勁兒堪堪只能拎起100斤的槓鈴,論智商,大概只有乃,連愛因斯坦的一半還不到,論證相對論肯定沒戲,想出營門也難如登天。
一拼拳肯定沒指望了,猜拳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此刻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泄氣的承認,自己果真是塊廢材,而且是一塊絕對不可能變廢爲寶的那種廢材,除了當柴燒,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剩餘價值。
客觀的估計,如果沈篤智和何平咬緊牙關不心軟,葉歡真的很有可能在這個軍營裡養老了。廢材活多少年都是廢材,哪怕老了,也只是一塊老廢材而已,其性質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實在是個很悲哀的事實。
“我是廢材”葉歡垂着頭,抓着鐵櫥欄淚流滿面。
猴子滿臉同情道:“歡哥,進了軍營你果然變了很多,以前我們以爲你一輩子都看不清這個事實。”
葉歡哭道:“同一邊去,老子這麼沉痛,別他媽再給老子添堵了……”
擡頭望着淺笑不語的周媚葉歡問道:“有喬木的消息了嗎?”
周媚斂住笑臉,將頭扭到一邊。
她實在不忍心再看到葉歡那張充滿了期待怕臉,那會讓她的心刺痛,不知是因爲他還是因爲自己。
葉歡希冀的眸子頓時失去了神采,坐在地上喃喃自語:“怎麼會沒消息呢?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沒消息呢?”
同媚一陣心酸,忍着痛意道:“葉歡,你別想太多,既然已經進了軍營,你就安心好好訓練,達到出營的標準後,再一心一意尋找喬木吧。”
葉歡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怒道:“我怎麼安得下心?喬木孤身一人不知在國外什麼地方而我卻什麼都不能爲她做,妾在這個狗日的地方接受莫名其妙的訓練……”
周媚柔聲道:“喬木是個勇敢而獨立的女人,你要相信她一定能在國外生存下去,而且她失蹤這事兒透着蹊蹺,那麼快便拿到了英國國籍連行蹤都列入了英國的國家機密,她的背後一定有着某種勢力在暗中保護她,你不必那麼擔心的。”
葉歡擰起了眉:“這事兒確實蹊蹺,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喬木什麼時候有了海外關係?而且這關係還挺深厚,她的父母只是普通百姓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
擡頭望着猴子和張三葉歡正色道:“咱們和喬木生活這麼多年你們聽她提過有什麼海外的朋友,同學或老師嗎?”
猴子和張三飛快搖頭:“你每天和她住一個屋檐下都不知道,我們怎麼可能知道?”
周媚輕輕一笑道:“別想了,將來找到她一切謎團自解”
眨眨眼,周媚露出淺淺的笑容:“女人不可能沒有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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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木究竟藏着什麼秘密葉歡沒多餘的功夫去想正如周媚所說,將來找到她,一切謎團自解,現在葉歡想的是怎樣離開軍營。
接下來幾天的訓練,葉歡勉強通過了第二項,當他搖搖晃晃喘着粗氣站在鐵絲網後,眼中生出一種不敢置信的光芒。
負重跑五公里,掛勾梯上下300次,30米鐵絲網來回爬300次對於一個普通的成年人來說,要完成這些科目基本不太可能的,而自己居然完成了?
驚喜之餘,葉歡心中隱隱泛起幾分洋洋得意。
特種兵不過如此嘛,老子訓練幾天就能完成兩項,看來自己是天賦異稟,天生應該穿着紅色小褲衩兒維護世界和平的那種人。
得意忘形的他似乎忘了,這只是特種兵最基本的訓練科目,而且他只完成了其中兩項而已,比普通人強一點,但強不了太多,跟特種兵比……,算了,沒法兒比,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然而葉歡並不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他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埋沒民間多年的武學奇才,對自己的武力值有了一種超乎尋常的自信,跨出軍營對他來說,彷彿已經很簡單了。
於是沉寂許久的心思又開始冒頭,葉歡再一次開始策劃出營。
硬拼當然拼不過,葉歡還沒自大到以爲可以單挑整個特種兵大隊,那樣不太現實,天才畢竟也需要時間成長嘛。
硬拼不行,只能智取了。
智取,顧名思義,只能用智慧,不必用武力。
兩天後,坐在隊長辦公室的何平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何隊長嗎?”對方聲音很低沉。
“嗯,你是誰?”
“你不必問我是誰,給你發張照片,你自己看看。”
手機滴的一聲響,對方傳來了一張照片,何平不經意的拿眼一掃,接着呆了一下,最後眼中寒芒一閃。
照片裡,何平光着身子在大隊的公用浴室裡沖澡,照片的角度從上至下,當時何平正閉着眼睛,任蓮蓬頭的水衝灑在身上,剛勁健壯的身軀一覽無遺連最私密的地方也照得纖毫畢現,不得不承認,這張照片拍得頗有水準,甚至有幾分藝術的意味。
“你這是什麼意思?”何平眼中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對方刻意改變着嗓音冷笑道:“何隊長身材不錯嘛,肌肉很健壯,線條很粗獷,如果你這風騷的樣子被我賣到某雜誌社,上面註明“京城衛戍軍區某特種大隊隊長出浴圖”會產生多麼轟動的社會效應………”
何平冷冷道:“你會死得很慘。”
“不如我們來談個條件吧……”
“你想用照片威脅我?”“只要你撤掉大門口那倆傻逼哨兵…”
對方自顧自在說着條件時,何平眼中殺氣一閃,一邊聽着電話一邊起身朝士兵宿舍走去。
何平走進葉歡的宿舍時,葉歡正背對着門,撅着屁股趴在牀上,扯着怪異的嗓音對着電話談條件:“何隊長,我的條件其實很寬厚了,不求你的財,更不求你的色,純粹看那倆傻逼哨兵不順眼而已,你若實在不答應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要不你把那倆哨兵的槍下了也行,我的要求已經很卑微了,你答不答應好歹給句話呀”
何平二話不說,朝着葉歡的屁股一腳狠狠踹去:“老子不答應!”
葉歡應聲而倒,站起身時已是大驚失色:“你你怎麼”
何平滿臉殺氣的冷笑:“敢用裸照威脅上級。很好。藍劍大隊成立至今,你是第一個,葉歡,你很有種!”
“你怎麼知道是我?”
何平陰森一笑:“拍照片的角度就在我旁邊那一格,那天正好是你在我旁邊。你還光着屁股朝我敬禮,忘了?”
葉歡:咒………”
“還有什麼話說?”
“……咦?外星人!”
…
………,………,……,……,………,………,………,…,…,…………
第二天。葉歡鼻青臉腫躺在宿舍牀上,聲聲哀嘆的時候,一個大仇人出現在他眼前。
沈篤智穿着軍裝,面色肅穆的站在門口盯着他,肩上兩顆金黃色的將星閃閃發光。
葉歡一見他便從牀上跳了起來,發了瘋似的從地上抄起一隻鞋子,朝他撲過去。
“狗日的沈老五,你給老子去死!”
沈篤智盯着他,面無表情,波瀾不驚。
離沈篤智還有兩步距離時,何平魁梧的身形出現在沈篤智身後。
葉歡刷的一下扔掉鞋子,滿臉的憤怒眨眼間變成了熱情的笑容,大步迎上前去,握着沈篤智的手不停的搖晃。
“五叔,大老遠的親自來看我,這怎麼好意思呢,吃飯了嗎?累不累?何隊長,給我五叔叫倆小姐做個全套雙飛,算在我帳上”
沈篤智深深打量着他,看着他變黑的皮膚,慢慢隆起的強勁肌肉,和日漸堅毅的面龐,然後點點頭:“不錯,終於有點變化了,這才勉強算是男人樣子,不過還遠遠不夠。
何平狠狠瞪了葉歡一眼,悄然往退了一步。
葉歡這才收起假笑,盯着沈篤智冷冷道:“不把我整死就還不夠,是吧?”
沈篤智嘆道:“葉歡,爲什麼你總是以爲別人要害你呢?”
“因爲你們確實在害我。”
“我是你叔叔,親叔叔,和你父親一個孃胎出來的。”沈篤智冷着臉重重強調。
葉歡冷笑:“沈老三也是和我父親一個孃胎出來的?”
沈篤智神情一黯,嘆道:“他不一樣,葉歡,世上的人和事沒有那麼完美無暇,總有陰暗的一面,也總有卑劣的人,這些是我們無法逃避的,但你不應該懷疑我在害你。”
“你有什麼不一樣?問都不問便把我踢進軍營,讓我每天捱打,受訓,逼着我接受這種非人的折磨,沈老五,你這是鈍刀子割人,比沈老三更狠。”
“讓你進軍營是我的提議,也經過了沈家全體的同意,上次你惹了那麼大的禍,若不施薄集,沈家臉面何存?”
“我不是爲了沈家臉面而活着的,沈老五,我不知道你們讓我當兵是什麼意思,但你最好馬上放我出去,喬木走了,我必須要找到她!”
沈篤智冷冷道:“你找得到她嗎?”
葉歡眼神一黯。
“葉歡,我知道你發動了騰龍集團的所有力量在世界各地找她,老實告訴你,你父親和我也動用了沈家的力量,你父親甚至調用了國安五處的特工潛入了英國,沈家並非你想象中的那麼冷酷無情,你受的委屈我們都清楚,也盡力在彌補老三犯下的過失。”
“那你們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讓我當兵?爲什麼不讓我也出國找喬木?”
“你有喬木的線索嗎?打算怎麼找她?”
“她失蹤的地方在英國倫敦,去倫敦總會找得到的。”
沈篤智譏請笑道:“怎麼找?到倫敦逮着個路人就問?或者混進白金漢宮問英國女王?你這樣找跟無頭蒼蠅有什麼兩樣?”
葉歡不說話了,去倫敦一直是他的計劃,但到了倫敦怎樣打聽喬木的下落,他卻一點計劃都沒有,如果真的走投無路,恐怕他會真的逮着個路人就問,或者混進白金漢宮把英國女王綁了。
看着葉歡無言以對的樣子,沈篤智嘆道:“喬木失蹤的事,已脫離了沈家的掌控,我們派出了很多人在打聽她的消息,至今毫無線索,就算你去了英國又能起到什麼作用?葉歡,喬木的下落沒有線索之前,爲什麼你不趁這個時間空檔好好在軍營裡磨練一下自己呢?”
“我當兵跟尋找喬木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葉歡,自己強大才是真的強大,等你有了自己的實力,鍛煉出自己的膽色和能力,才能保護你身邊最重要的人,你的愛人也不會被人逼得遠走他鄉,而你卻毫無辦法,知道沈老三爲什麼敢對喬木下手麼?因爲他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在他眼中你是一個絲毫對他產生不了威脅的人,所以他對喬木下手沒有任何顧忌,如果你有實力,他怎敢越雷池一步?”
看着葉歡面無表情的臉龐,沈篤智深深道:“我送你進軍營不是害你,而是鍛鍊你,這個世界終究是強者爲尊,真正的強者是不會靠着一點小聰明,一點小血性和一味的衝動蠻幹而立足於世的,強者的實力就像一座無法攀登的高山,只是靜靜的矗立在那裡,便能讓人敬畏,實力就是一種威懾,一種震撼,這纔是正道,葉歡,你很聰明,但你是個行事亦正亦邪的人,你缺乏的就是這種正道,若不改變,你永遠只能被人欺負,沈家也護不了你一輩子。”
站起身,沈篤智緩緩朝門外走去。
“葉歡,好好想想我的話吧,是想做個擁有自己實力的強者,還是靠家族餘蔭混吃等死的紈絝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