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沒有窗戶的房間清晨也不會有陽光透進來,倒是適合懶睡,而讓張善義醒過來的是丁靈脩的煙味。
“恩?我怎麼睡在你旁邊?”張善義捂着被看向丁靈脩。
丁靈脩白了他一眼,繼續叼着煙:
“你半夜莫名其妙爬到了我牀上,你說爲什麼?”
“……好吧,咱們趕緊起牀離開這個鬼地方。”張善義說着穿上了還未乾的衣服。
丁靈脩正端着手機看運勢,突然神色緊張地望向張善義:
“不好,阿義,我發現我中了這家賓館的魔咒,我可能被束縛的無法離開這裡。”
張善義大驚失色,他早就感到有股不詳的預感,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來,他緊張地問:
“什麼魔咒這麼厲害,能毫不察覺地把你束縛在這裡。”
“wifi。”丁靈脩回答。
“……”
“少廢話,我一刻也不想在這裡繼續呆了。”張善義一把將丁靈脩拽了起來。
兩人匆匆走出了旅館。
張善義這一宿折騰夠嗆,向來精神飽滿的他第一次有了黑眼圈。
兩人簡單吃了口早餐,張善義心不在焉,一直默唸着淨身神咒。
飯後,二人攔了一輛出租車,準備前往丁靈脩口中的那個地府大門。
“小兄弟去哪?”出租車司機笑呵呵地問。
“棋盤山。”丁靈脩回答。
“哦,棋盤山啊,這時候去玩正是好時候。”司機笑呵呵地說。
丁靈脩也聽慣了這種類似的話,幾乎每到一個地方,只要提起當地的景點就總會引起出租車司機濃烈的興趣,他們大都會如數家珍地講一路關於這些景點的風土人情。
車行駛在臃腫的街道上,讓人煩躁。因爲是週一,他們起的又比較早,這一路堵得要命,車開了很久纔出市區,張善義也因爲沒有休息好,不知不覺就在車上睡着了。
出了市區後,公路上的風景極佳,越接近棋盤山,景色越清新起來。近看綠樹成蔭,遠看青山疊嶂,如果不是要事在身,這棋盤山倒也不失爲是踏青賞春的好地方。
“師傅,這棋盤山我本以爲是孤峰衆多,形似棋盤才得名,可這一看也沒覺得像棋盤啊,這山是怎麼得名的呢?”丁靈脩問出租車司機。
“嘿嘿,很多人都問過這個問題,其實啊,這山最開始都不叫棋盤山,他原本叫做龍山,傳說古時候有一個黑龍王和一個白龍王經常在這裡下棋因而得名的。當然,也有另外一種說法是來自八仙中的兩仙鐵柺李和呂洞賓,說他們在天池邊與諸神告別後,正拂袖駕雲馳行,忽然發現腳下有一座奇山如雪,兩位仙人便登山仙遊,沿石而上時發現一塊平整的巨石,又光又滑,四四方方,就像棋盤一樣,兩人便決定在此地對弈一局,棋局進行了三天三夜,恰巧被一個砍柴的樵夫看到了,於是口口相傳,就被後人叫做棋盤山。”司機娓娓道來,顯然也不是第一個人問起過。
“想不到這個名字會是這麼個來由,美名配美景。”丁靈脩感嘆。
“嗐,別提了,這棋盤山本身的風景很優美,有山有水,但是被開發壞了!景區裡到處都是爲了賺錢而急功近利開發的遊樂項目,有些別說跟棋盤山沒關係,甚至跟中華文化都沒關係,連非洲土著的娛樂村也都搬了進來。而且除了門票之外,現在裡面還有各種項目收費,非常的坑爹。其實說句實在話,我真覺得這個地方並不值得去,又遠又市儈,去那裡不是欣賞風景,就是各種被賺錢的。”司機不滿地開始發牢騷。
丁靈脩笑而不語,心想既然你不建議去,爲什麼坐車的時候你沒說呢。
車下高速,進入到一個很大的陡坡,陡坡走完,一下子彷彿來到了一個世外桃源,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阿義,起來了。”丁靈脩搖醒了睡夢中的張善義,張善義迷濛地看向四周,緩緩下了車。
下車的時候,已經快到了上午十點了。四周人煙稀少,丁靈脩付了錢,卻發現張善義的神情似乎不太對。
“怎麼了?”丁靈脩問。
“這山勢不對啊。”張善義盯着遠處的棋盤山和遠處更高的輝山,若有所思。
“怎麼不對了。”丁靈脩駐足站定,點燃了一根菸。
“這棋盤山後的那座一片灰白的高山在這五月天竟然還有積雪,明顯賓位衝主,這棋盤山被這麼一座高山礙位,既不可能成爲旅遊旺地,也不可能像你說的設有地府之門啊。”
丁靈脩雖然並不懂風水,但聽張善義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因爲遠處那個叫做輝山的山的確要比棋盤山還高,而且地府之門雖然是通往天下至陰之地,但卻反而都設在風水極佳之處,這一點也是不會錯的,難怪張善義會有些納悶。
“沒事,走吧,先去看看再說,我雖然也是第一次來這裡的地府之門,但我相信我父親不會記錯,他告訴地府之門就在這裡的向陽古剎,應該沒問題。”丁靈脩說。
張善義剛要回答,他們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句清越的女聲:
“呵呵,不懂裝懂,班門弄斧。”
兩人回頭一看,一位身着雪白色大風衣的少女正站在他們身後,令兩人瞠目結舌的並不是這個言辭囂張的少女,而是她旁邊還站着一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妖怪,這妖怪的模樣好像一個小孩子,不停向前伸着小手,在討抱抱。
少女傲慢地看着兩人,繼續朗聲道:
“真看不慣你們就這點造詣還評山論水,遠處的輝山雖高,但不是雪頂,只是因爲這山頂本來就是灰白色。而且你剛纔從賓主關係看風水,竟然不知道‘賓要有情主要真,主若歌斜賓不顧。’的道理麼?這棋盤山明顯是反客爲主之勢,庚山甲向,地運一百十四年,你竟然敢說這裡風水不好。”
張善義一驚,看向這個少女,只見這個少女兩灣似蹙非蹙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肌膚勝雪,容色絕麗,目光卻又不可逼視。長長的頭髮用一根粉紅色的絲帶輕輕挽住,看起來清新簡練。她手裡拿着一個粉色手拎包,雖然看起來很可愛,但渾身卻散發着一種女王的霸氣。
“果真如此,真想不到道友不僅花容月貌,對風水也造詣非凡。”張善義回頭又仔細看了看山勢,敬佩地回答。
“呵呵,少來了,只是看不慣別人賣弄風水而已。”少女嘴角輕蔑一撇,扭頭便走。
“美女,等等。”丁靈脩踩滅了纔剛點燃的香菸,叫住了這個少女。
白衣少女回過頭,長長的風衣隨風而舞,好像一朵盛開的白蓮。
“怎麼?”少女問。
“美女,看你旁邊的傒囊竟然如此順從,想必你也是一個獵妖師吧。”丁靈脩問。
少女愣了一下,沒想到丁靈脩一眼認出旁邊傒囊,但驚訝轉瞬即逝,少女又立刻恢復了高傲的樣子。
“是又怎麼樣?”
“沒事,我只是想問一下,你一定也是剛從地府裡出來吧。”丁靈脩說。
“沒錯。”少女纔回答幾句就有些不耐煩地甩了甩手拎包,旁邊的傒囊可愛地轉着圈,一會兒抱抱少女大腿,一會兒摸摸她的手拎兜,嘴裡還發出咿咿呀呀的嬰兒般聲音。
“奧奧,打擾了,我只是想確定一下地府之門確實在這裡。”丁靈脩點了點頭。
少女看了看他,沒再說話,轉身離開,旁邊的傒囊蹦蹦噠噠跟了上去。
“丁兄,這個少女真是高深莫測啊,我完全沒有感到她身上的靈力,但她竟然能駕馭傒囊。”張善義望着少女遠去的身影感嘆道。
丁靈脩沒有回答,神色嚴肅。
張善義笑眯眯地拍了拍丁靈脩的肩膀,繼續說:
“傒囊,看似可愛弱小,其實兇戾無比,竟然如此順從屈服於這麼年輕的少女。無量天尊,丁兄的嫉妒也是可以理解的啊。其實這嫉妒啊,是對一個人最大的認可。”
丁靈脩仍然沒理他,繼續望着少女的背影,好半天才說:
“我好嫉妒傒囊那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