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緩慢地、不懈地旋轉着。
恆星的光線旅行了上億年, 進入到地球。從遙遠蒼莽的宇宙中看,那顆藍色的星球就像一顆眼淚一樣。
而此時,晨線已經從中國旋轉到法國。
這裡的空氣十分清新, 整個城市給何小安的感覺比首都巴黎要好得多。所以有句話說, 巴黎不代表法國。
大三, M學院服裝設計的學生可以申請到法國交換一年, 何小安二話不說準備材料, 點擊申請。
Giacomino有點生氣,因爲她之前絲毫沒與他商量,而他們現在已經是十分親密的戀人了。加之這段時間他急着趕通告, 兩人本就聚少離多。
得知這消息,晚上見面, 做得就有點狠。
鬧得何小安不舒服, 偏過身子, 手指在枕頭上寫寫畫畫,就是不看他。
Giac低聲說:“甜心, 你要是去法國了,我擔心我們會分手。”
何小安這才轉頭,觸碰他濃密的眉毛,“隨緣吧。”
果不其然,這隨緣的結果, 就是分手。
何小安逐漸適應法國的生活, 呆一個星期後, 開始磕磕碰碰地用法語和身邊的同學交流。語言的學習最重要的便是學以致用, 就這樣, 何小安的法語功底突飛猛進。
因爲何小安本身模樣討喜,又擅長穿衣打扮, 到學校的第一天,就被邀請到一場party。外國人對party可以說相當熱衷了,幫助大家從陌生到熟悉。
何小安的原則是每三去二,也就是說每被邀請三場,她會出席其中的兩場。這樣既可以滿認識圈內人的社交需求,又能空出時間做自己的事。
趕場似的吃吃喝喝跳跳幾回,很快融入了這邊的社交圈子。
一切漸入佳境。
Giacomino現在算個小有名氣的平面模特,偶爾走走T臺,何小安沒想到在國內的一家娛樂網頁上得知的他的新女友的消息。
不是,她怎麼又被綠了?
電話打過去,Giacomino似乎早有預料,用一種很是傷感的語氣說:“安,你不愛我。”
那我們做的這一年是什麼?不是愛?何小安冷靜回覆:“好的。”說完摔了電話。
初戀很重要,因爲初戀會帶來戀愛魔咒,讓人在之後的過程中不由自主地重複之前的部分或全部過程。
這個魔咒,體現在何小安身上,是被綠。
她之後陸陸續續談了幾個男朋友,分別來自貝魯特、倫敦、臺灣,故事的結尾都把她綠了。
因爲太糗,又過得有點少兒不宜,何小安一直沒告訴國內的閨蜜們。
最後一名男朋友操着一口典型的港臺腔調:“小安,錯誤不是我一方的噢,你真的不夠愛我啊。”
*
一來二去,何小安大四畢業。
因爲自己多讀了一年語言班,閨蜜唐諾已經研一,給出重磅消息——她要結婚了!不對,是領證。另一邊薛一琴早已成功邁入工作崗位,現在是一名優秀的研究員。
而自己,順利在這座時尚之都找到了合適的工作崗位,打算工作一段時間再進修。
就這樣,一年多過去了。
何小安的媽媽去醫院取環發現病變,進一步檢查,唔,得了浸潤性宮頸癌。
何小安得知這消息時,媽媽早已做完手術,正在經歷化療,之後要看癌細胞是否擴散。
父母一直瞞着她,哪知道發朋友圈狀態時忘了屏蔽何小安的原室友鄔蘿。
鄔蘿早就回國了,信誓旦旦說要創業。打來電話一聲嚷嚷,登時把何小安嚇得畫板撞地。
一個大病拖垮一箇中產家庭,她估摸家裡醫藥費暫時是不成問題的。
出國在外,何小安基本保持着一年回家一趟的頻率。但乍一經歷母親的事,這些年積累的鄉愁突然間迸發,二話不說,交接任務。
還好她說風就是雨,選擇了回國。不回國不知道,原來家裡早已不是以前富裕的模樣。
何小安這次回來沒跟父母打招呼,從出租車下來,習慣性翻過及膝的柵欄,突然就聽到院子裡傳來兇猛的狗吠,嚇得她麻溜地扔下行李箱往屋外跑。
隔壁鄰居毛阿姨出門,撞見這一幕,這才又好笑又心酸地把何小安請進屋子。
她家早就搬離這片小區了。
母親病重,父親的生意受B2B影響,經營連日下滑,已經賣掉幾處澤城的固定資產。
一代人的責任如同接力,就這樣,正式交予在何小安身上。
*
大概又過了兩三年,何小安小嘍囉從職場菜鳥成了何經理。
故事從這一天夜晚悄然拂開薄紗。
卸去都市OL鎧甲,穿上破洞牛仔褲,踩着帆布鞋。何小安撇撇嘴,對着暗掉的手機屏幕整理一番衣裝,乾淨清爽。
敲三下。安靜。
再三下,還是沒人開門。
不應該啊。
五星級酒店走廊裡,軟硬適中的地毯觸覺透過帆布鞋底,傳達到她的大腦。踏上去本應是宜人的感受,而對何小安來說,此時卻像有人在拿着針,就等哪一下紮上去。
一雙亮眸微微眯起。手指下意識地在手機邊緣點了幾下。
何小安再次敲了三下。沒有人應聲。
不會吧?這傢俱樂部難道不是全國連鎖、隱私保護和客戶使用反饋都屬於上等的麼?
或許對方在洗澡,畢竟馬上就要進行某些不可描述的交易了。
何小安靜靜等了一會兒。她逐漸失去耐心,已經想好出了酒店怎麼投訴的話,轉身欲走。
門卻在這時開了。
裡面一片漆黑。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陰影中,走廊的光線將將及他胸口。
他穿着一件寬鬆的黑色針織家居褲,上身一件灰藍色T恤,胸口印着模樣俏皮的數學公式。
她一眼認出這件衣服是她在兩年前與唐諾、薛一琴一同設計的款式,瞬間對這人增加幾分好感。
何小安揉了揉頭髮尾部,愣愣地問:“你是‘遺失的烽’?”
對方含糊不清“唔”了一聲。
何小安意識到俱樂部給她配對的這人或許比較不善言談。
沒關係。畢竟她逐漸成爲熟女了,理應對這些場合駕輕就熟。
“不開燈,增加情趣?”何小安於是施施然走進房間,對方手仍扶在門把手上,另一隻手上緊攥門卡。
不開燈也不是不可以。她只不過許久沒有性生活了,卻又到了該有性生活的這個年紀。
在Z.N.俱樂部裡,她提出的要求也很簡單。
希望對方健康、乾淨,在某方面無不良癖好。
對方插上門卡,開了一盞微弱的壁燈。光線柔和,淺淺地勾勒出室內的大概景象。
只是仍看不太清,尤其看不清對方。
何小安打了個寒顫。
對方似有所感,將室內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
“你洗澡了嗎?”
“洗了。”帶着點小沙啞。
何小安心中“咯噔”一下。
這聲音,表明對方已經進入狀態了嗎?何小安放輕動作,小心翼翼地將手提包放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這麼快進入狀態,怕是在她來之前正在看不可描述的東西。
想到這,突然有幾分想笑。
“我也洗過了,不過我還沒……”做好準備。
何小安的話沒說完,對方熾熱的吻便已經貼上。
他的身子很熱,隔着薄薄的衣衫貼過來,有力的雙臂將她纖細的腰環了兩圈。不滿足於脣與脣的接觸,舌尖伸出來,靈巧地描摹着她的脣形。
呃……何小安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個環節。
尤其他們還是陌生人。
“別……別,我們沒……這個……環節。”
對方卻視若罔聞,尤其趁她不注意,將靈巧的舌頭伸進了她的嘴中。帶着點薄荷的味道,熟練且熟悉。
緊緊的抱住。親密的姿態在地毯上映出誘人的影子。
不讓人討厭_(:з」∠)_ 何小安模模糊糊地想。
他很溫柔。衣衫一件一件落地。蹲在地上,如同蝶翼一般輕飄地吻。
何小安身子顫抖,將要站不穩,一不小心捏住他的耳朵,說:“進來吧。”
何小安沉沉睡去前,仍被對方摟在懷裡。並且感覺到他給了她一個額頭吻。
我會給你打5顆星的。她念叨着。
*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何小安打了個呵欠,不在乎光溜溜着身子,拿過放在另一邊櫃子上的手機。
點開手機界面。
誒?怎麼這麼多來自Z.N.的未接來電?他們難道還帶全程監督陪同的嗎?
可能是追着要好評和推薦?何小安扶着下巴,在手機的俱樂部秘密Z.N.app上進行了一次走心的反饋:
“提供健康報告的流程靠譜,對方表現尚可,滿意。”
剛發完,Z.N.的電話過來了。
“喂,您好,我是‘水至清則無魚’。已經給好評了,謝謝你們的服務。對,我是昨天與‘遺失的烽’配對的那位。等等,W...what?”
哈?
“遺失的烽”等了她一晚上?!
那她昨晚睡的是誰?!
何小安打開微信,有幾條來自同事席甜的消息:
“進展咋樣!”
“[色·表情包]”
“還沒起牀?那個烽到底一夜幾次?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ヾ(◍°∇°◍)ノ゙”
“呼叫何小安!”
何小安懊惱地回了個“[衰]”的表情,然後下牀撿衣服穿衣服。
水聲停了。
男人腰間圍着一條浴巾,一隻手拉門,另一隻手拿着毛巾擦頭髮。上半身白皙精瘦,暈染着溼氣,下半身……
何小安正蹲着穿襪子,聽到他出來的動靜,緊閉雙眼,喊道:“抱歉,昨晚我走錯房間了。”
“嗤。”他發出一聲從容的笑。
何小安五官都要皺到一塊兒,飛快地把手上的襪子穿好,一雙腳丫子塞進帆布鞋。
“要不這樣,您報個價?嘖,昨晚我也挺享……”
我日。
應羽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