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智囊

整整三天,明珠都沒有再見到慕皓白和飛燕他們,想來肯定是躲到哪個角落裡卿卿我我去了,一想到他們在一起,心裡就莫名的失落。不過,現在最令她煩惱的事情倒不是這個,而是眼看着十天的時間很快就要過去,關於送什麼禮物給翟老太君的事情仍舊是一籌莫展。

第四天,憋得都快要發瘋了的明珠終於決定不再閉門造車,羅丹不是說過嗎,世界上並非沒有美,而是缺乏發現美的眼睛,像自己現在這樣整天躺在牀上對着天花板肯定是想不出什麼好東西的,所以她打算出門。

吃過早餐,和翟煜聊了一會兒江湖軼事,便隨便找了個藉口告辭出來。才往前走了幾十米,剛到拐角處,肩膀就被人在後面猛的拍了一下,她轉過身去,身後卻空空如也,偌大的街道上也有人來人往,但是沒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正在納悶,耳邊傳來一陣竊笑,明珠擡頭,恰好看到騎在牆頭上捂着嘴巴偷樂的孫行者,原來是這個傢伙。明着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問道:“你一大清早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後面做什麼?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壞事?”

孫行者自從來到翟府之後,就成天和四大護法廝混在一起,起先還能跟着他們四個上街去湊熱鬧。到後來那盆狀似屁股的花開了之後,因爲怕別人看到泄密,又怕小孩子不小心碰到了會弄壞,於是看護屁股神花這件光榮而艱鉅的任務就交給了孫行者。當然,成天對着一盆花,就算它再神奇,再漂亮,終究也會膩歪的,何況是一隻根本靜不下來的猴子。不知道四大護法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孫行者心甘情願的替他們辦事。

所以明珠一見到孫行者,就懷疑他是不是沒有耐心想開溜了!

孫行者抱着胳膊,歪着嘴巴瞪着眼睛質問明珠:“難道本猴爺在你心目中就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一個形象?”

明珠撲哧一笑:“當然不是了,你除了不負責任,吹牛扯皮,無事生非之外其實也沒什麼別的形象了。”

孫行者被明珠氣的幾乎要暴跳,扭過頭去不理明珠,眼珠子卻不停骨碌碌的亂轉,似乎又在琢磨什麼壞點子。

明珠也沒心情和他調侃,擺擺手道:“算了算了,我還有正事要去辦,就不和你一般見識了,你自便吧!”說完轉身就走,剛走了幾步,又猛地停下來,轉身道:“都說了要去辦正事,你還跟着我做什麼?”

身後果然是亦步亦趨跟着的孫行者,看到明珠轉身,衝她做了個鬼臉,苦着臉道:“明珠大好人,可憐可憐我吧!成天悶在屋子裡對着一盆花發呆,這種日子哪裡是人過的,再不出去溜溜,怕是都要憋出病來了,你就行行好,帶我一起去吧,我保證不給你惹是生非,好不好,好不好嘛?”一邊說,一邊可憐巴巴的晃着明珠的胳膊。

明珠想了想,反正一個人上街也沒什麼意思。而且來到翟府之後淨瞎忙了,都沒有顧得上孫行者這個老朋友,實在有點重色輕友的跡象。看今天天氣不錯,索xing帶他一起去吃點東西。

兩人,不對,確切的說是一個半男不女鼻孔朝天的傢伙帶着一隻快掉光毛的醜猴子晃晃悠悠的上了街。好多天都沒出來逛,早就悶得發慌的兩隻不顧形象的撲向了他們以往最喜歡的地攤小吃——炸串兒。明珠一到這個時代就喜歡上了這種小吃,有點類似於現在的燒烤,不過都是用菜籽油烹炸的。東曜國民風淳樸,做生意都講究誠信二字,所以大家纔可以放心大膽的吃而不用擔心攤主是不是在食物裡添加了什麼不良成分。

整整一上午,他們倆吃了個肚兒圓圓,滿意的坐在樹蔭下休息。瞧着左右沒人,孫行者湊到明珠的耳朵邊上,用極小的聲音說了一句話,明珠驚訝的“咦”了一聲,問道:“你是說去懷親王府?”

孫行者噓了一聲,示意明珠小聲點,然後,才啞着嗓子神秘的說道:“告訴你個秘密啊,你知不知道這小望京城裡面誰家最有錢?”

明珠支着下巴問道:“誰家最有錢?總不會是翟家吧?”

孫行者嘿嘿笑道:“當然不是了。翟家雖然祖上榮耀,深得聖眷,但是世代清廉,再加上你大哥他爲人豪邁,動輒就爲朋友一拋千金,翟府的經濟情況並不容樂觀,要不是有貴人在私下裡幫着做了些賺錢的買賣,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所以翟家肯定算不上有錢人。”

這下明珠更好奇了,因爲在她看來,翟家已經算家大業大很有氣派的了。如果比翟家還厲害的話,那豈不是首屈一指的大富翁了,爲什麼自己來到小望京這麼久卻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大款?

明珠拍了一把孫行者的頭,不滿的道:“別賣關子了,有話一氣兒說完。”

孫行者不滿的瞪了明珠一眼,揉着剛纔被拍的地方說道:“這小望京最有錢的其實是懷親王。”

“切!”

明珠立刻表示不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懷親王門前她是路過了一次,地段偏僻就不說了,而且就外觀上來看完全不如翟府氣派。都說懷親王生活節儉,愛民如子,救助了不少處在災荒之中的百姓,贏得了大家的一片讚譽聲。

可是,凡此種種,都只能說明他是一個好官,人民的好王爺,可是,應該跟富甲天下這種詞語搭不上邊啊?所以明珠一聽孫行者這麼講,立刻就表示出了極大的不贊同。

孫行者也不反駁,兩隻手比劃着道:“你們都被他表面上的低調給欺騙了,事實上當年懷親王帶領東曜國的百萬雄師和紫秋國打仗的時候,繳獲的價值連城的寶貝不知道多少,這些寶貝大部分並未上繳國庫,而是全部入了懷親王的私囊。而且,現在每年紫秋國都會上貢,這些貢品無一不是從各地蒐羅來的寶物,最有名的好像是什麼寶劍無鞘,琵琶無炫,雖然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不過據說單一件便可以價值連城。照此看來,懷親王府就是一個巨大的藏寶庫,甚至王府裡面還有一個金水湖,據說,那裡面流着的沙都是金沙……”

明珠眼前立刻出現了一條閃着金光的湖,湖面波光粼粼,湖底的金色刺眼而又明亮,反射的她兩眼都是小星星。揉了揉眼,原來是對面小攤上賣銅鏡的大哥正在推銷產品。她正了正身子,一臉嚮往的問孫行者:“你這消息可靠嗎?”

孫行者拍着胸脯道:“這個你儘管放心,這消息可是千真萬確,如果你不信,咱們可以親自去驗證一下。當然了,必要的時候,咱們也可以先借人家的一兩件寶貝拿來用用,好歹在翟家住了這麼久,老太君壽誕總是要表示一下的,你說是不是?”

明珠還是有些懷疑:“既然懷親王府這麼有錢?那守衛一定很森嚴,如果貿然進去,寶物弄不到手,怕是連小命也要搭進去了。”

孫行者嘿嘿一笑,從身上穿的小馬甲裡掏阿掏,掏阿掏,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來一張皺巴巴的圖,遞給明珠,道:“你先看看這個再說,這可是懷親王府的地圖,我花了很多力氣才弄到手的。”

“什麼?”明珠難以置信的展開那張地圖。這是一副王府的平面地形圖,上面詳細的標識了每個地段的名字,建築物,特徵,甚至連一些細小的諸如有幾顆盆栽這樣的小細節也描述了進去,不可謂不詳盡,可是,明珠還是不大相信:“王府的地圖一般人肯定是弄不到的,你小子不會是拿一副假圖來誑我的吧?”

孫行者鄙夷的看了明珠一眼:“實話告訴你吧!這幅圖我老早之前就拿到手了,一直戴在身上,覺得沒什麼用,但是丟了也覺得挺可惜。不過我看你這幾天實在是想不出好的方法,才決定幫你的,誰知道你竟然把好心當成驢肝肺,哼!”

看着孫行者氣呼呼的樣子,明珠也不能確定這幅圖到底是真是假,但是礙於朋友的面子,只好說:“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

孫行者嘆了一口氣,道:“就知道你還是信不過我,老實跟你講了吧,這幅圖其實在遇到你之前無意間拿到的,那天我跟老頭去酒樓,因爲小二不讓我進去,所以老頭將我拴在店後的馬廄旁邊。你想一下,這死老頭是多麼的沒有人xing慘無人道,那些馬身上都是臭味兒,還一個勁兒的噴響鼻……”

明珠翻着白眼道:“言歸正傳,言歸正傳……”

孫行者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跑題了,一想到那死老頭兒我就覺得窩火。我繼續說啊,就在我百般難受的時候,就聽到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剛開始沒細聽,到後來他們提到懷親王府的佈置和構造,我才細心一聽,原來這二人卻正是官府通緝的江洋大盜,這次收買了懷親王府的一個下人,弄出了一張王府的地圖,兩人就琢磨着怎麼下手。”

“然後,這張圖就被你順手牽羊拿了?”明珠接着孫行者的話頭道。

孫行者有些訕訕的道:“是啊,我側耳一聽,這麼好的事情怎麼可以落到兩個小毛賊身上,於是,趁着他們不注意,我悄悄的拿走了那張地圖,然後假裝沒事人似的在那看着兩人驚慌的樣子。”

武功再高強,再機警的人,也不會去防一隻手無寸鐵呆呆傻傻的猴子吧?明珠一想到那場景就忍不住好笑。不過,她想了想,又問道:“那後來呢?你怎麼沒有告訴老頭,說不定你把這張圖獻給他之後待遇還會好一點?”

孫行者撇了撇嘴巴,道:“那個老東西鼠目寸光,即便你告訴他這張地圖是懷親王府的,他也沒這個膽子;不過我倒是相信他肯定會把那張圖交給官府,然後等着領賞金。其實後來遇到你之後我倒是有過和你大幹一場的想法,只是摸不準你到底有多少本事……”看明珠沉着臉,湊上前去嘿嘿笑道:“其實你也不要怪我,我早就發現你根本就不會武功……”

明珠不解的道:“既然這樣,那你還告訴我這些事情做什麼?”

孫行者站起來拍拍胸脯,大義凜然的道:“我孫行者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明珠你把我從老頭子手裡救出來,對我又十分的照顧,你在我心裡不僅僅是朋友那麼簡單,是真正的良師益友,是知己,是可以拋頭顱,灑熱血……”

明珠頭疼的喊道:“說正事,說正事……”

孫行者哈哈大笑:“總之一句話,你拿我當朋友,我也拿你當朋友,好朋友自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我就把這張珍貴的地圖送給你。”

明珠犯難的道:“這地圖是好東西沒錯,可是你都知道我武功稀鬆平常,又沒什麼特別的本事,王府重地肯定不是一般人可以出入的,我們怎麼樣才能進去呢?”

孫行者嘿嘿笑道:“實話說吧,這些天晚上我去懷親王府溜達過不止幾遍了,對於地形基本上爛熟於心,到時候我進去拿寶貝,你在外面接應,裡應外合,肯定滿載而歸。”

明珠不滿的道:“爲什麼不是我進去拿,你在外面接應?”守在外面白拿好處是不錯,可是一想到少了一次大開眼界的機會,明珠立刻抗議。

孫行者上下打量了明珠一眼,反道:“可是,你進去之後被守衛發現怎麼辦?”

明珠瞪着眼珠子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到時候我自有絕招!但是還有一件事,你說懷親王府遭了賊,追究起來會不會查到我們頭上,到時候連累翟府的話反而弄巧成拙,這點你想過沒。”

孫行者大大咧咧的一揮手:“這個你更不用擔心,王府的寶貝成千上萬,白玉都用來鋪路了,少那麼幾件根本沒人注意得到。再說,那些寶貝上又沒刻着他懷親王府的名字,到後來即便被人發現,咱們抵死不認,就說是祖傳的寶貝,咱們有翟府撐着腰,到時候反告他們個誣賴罪,叫他們也佔不到半點便宜。”

“嘖嘖!”明珠佩服的對着孫行者豎起了大拇指:“不得了,這樣損的點子只有你纔想的出來!拿了別人的東西還告人家誣賴,什麼好處都被你佔掉了,還叫別人怎麼活啊?”

孫行者得意的道:“哼,從小別人就叫我‘智囊’,多學着點吧!”

明珠也不理他,要是學了孫行者這一肚子壞水,那整個人生怕是要毀了吧?不過眼下實在沒其他好的點子,就按照他說的來……

……

夜深人靜的時候,懷親王府的大牆外面走過來一高一矮鬼鬼祟祟的兩個身影,正是做夜行者打扮的孫行者和明珠。本來明珠是不屑穿這一套難看的黑乎乎的夜行衣的,但是拗不過孫行者,不光穿了深色的夜行衣,甚至連整張臉都塗的黝黑髮亮,這是爲了以防萬一逃跑的時候被人認出來。

並且,爲了防止行蹤泄露,孫行者硬是讓明珠卸去除了衣服之外所有的裝飾品以及可能泄露身份的一切物品。其中包括慕皓白那塊護符,貼身藏了這麼久,雖然被人鑑定爲假貨,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沒辦法當作廢品一樣棄如敝履。就當是紀念曾經有過的美好記憶。所以,她特別小心翼翼的將護符包藏了起來。

兩個渾身黑炭的身影站在懷親王府不遠的地方,只聽孫行者低聲道:“等一下進了王府之後你要緊緊跟着我,照着地圖上的指示,我們從正門進去,自西向東走,中間大約會路過偏殿,小憩門,攬月閣,紅楓苑,還有千竹林,最後就是內院的核心部分,這裡就是最有可能藏寶貝的地方。如果期間我們不小心被人發現,也不用太驚慌,到時候我把隨身帶的火油點着,製造一場火災,我斷後,你趁亂逃走,咱們在十字街匯合。還有,爲了確保萬一,地圖你一定要收好,萬一和我走散了,也好跑出來,這懷親王府可大着呢,很多機關一碰就會沒命,知道了吧?”

說到這裡,不由得又擔心的問道:“明珠,你說你有絕招,可我還是有些擔心,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絕招?”

明珠嘿嘿一笑,啓動隱身咒,夜色中掠起淡淡的金黃色,在一片淡金色的光環下,明珠黑乎乎的臉慢慢隱去,然後是整個身軀,最後,面前歸於一片黑暗,孫行者驚詫的喊道:“明珠,你去哪了?”

“噓!”明珠示意孫行者小聲點,然後輕聲說道:“我這絕招叫蝶魂魅影,現在的我處於隱身狀態,一般人絕對看不到我的樣子,這樣和你一起進去,你該放心了吧。”說完還怕孫行者不明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孫行者呆呆的道:“蝶魂魅影?什麼東西,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可是,可是……”

明珠不耐煩的道:“沒有可是了,你準備好了沒有?”

孫行者抹了一把黑臉上的汗,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小看明珠了,於是,咬了咬牙,轉身就往王府大門的方向走過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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