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牀尾的東西用黑布包裹着,裹成了一個長條狀塞在牀尾的銜接處,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只道那是一根牀架。
一尺來高的空間不算大,但足矣讓瘦削的席三默鑽進去,她憋屈地趴在地上,頭頂着牀板,緊張的將包裹從銜接處取出來,然後拖到牀邊借光打開。
不打開還心存各種念想,以爲是筆記本,以爲是秘密信件,以爲是別墅裡的重要財物……可一打開,席三默當即傻了眼,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裡面包裹的……
竟然是三套黑色緊身勁裝和三張白色面具。
勁裝,利落的服裝,穿在身上不拖泥帶水,多半用於習武之人、劍客、殺手……十一三姐妹是司徒恨天送來給霍離暖牀的,她們怎麼會需要這種衣服?她們怎麼會偷偷把這種衣服藏起來?
只有見不得光的東西,才需要藏起來,纔會藏得如此隱蔽,而且,還有面具。
勁裝配着面具!!!
頓時,席三默的腦海出現了一副畫面,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三個持槍持劍持刀的黑衣面具女刺客站在屋頂,千里冰封,萬里肅殺!
貓了個咪!
一個冷戰,從腳底竄到心頭,嚇得席三默心律失常,這這這這……這三姐妹什麼形象呀?她們到底什麼身份,什麼來頭?她們的偷樑換柱,她們的說謊,她們的終極目標又到底會是什麼?
不管什麼身份,不管什麼來頭,不管什麼終極目標,她們絕對不是霍離的人,因爲霍離根本就不知情,她們不是霍離的人,那就是霍離的敵人!
擦!
敵人!
知道她們不單純,知道她們存有動機,但席三默萬沒有想到,想象會遠遠超脫現實,超脫的可怕,只是敵人,她們可是司徒恨天送來的人呀,司徒恨天也曾拍着胸脯說,這三姐妹身份乾淨!
司徒恨天!
難道司徒恨天也有問題?
司徒恨天可是霍大山的親信,難道霍大山病了之後,司徒恨天就起了異心,想要幹倒最有能力的霍離,想要獨佔霍家的家產?
心情,莫名的低沉,席三默最不想碰見的事情,就是這種人情的虛僞與變遷,這讓她覺得世界一點都不美好,可天是藍的,陽光是明亮的,朋友是真誠的,世界它就該是充滿美好的!
止住那種令人心寒的猜想,席三默又低頭研究三個面具。
三個面具冰冰冷冷,全都是奶白色,面孔猙獰,戴在臉上猶如女鬼橫衝出世,好不篸人。面具是陶瓷的材質,薄薄的,一點也覺不出沉,上面沒有花紋的點綴,但在眉宇間的位置,有一個不是很顯現的圖標。
圖標像個逗號,又像一個帶孔的弧形玉佩,上面的小圓點有點微微下陷,手指輕撫而過,能摸*到明顯的觸覺。
這是什麼圖案?這又代表什麼意思?
席三默正想着,一道道聲音忽的竄過她的耳畔,毫無徵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老年癡*呆症屬於腦萎*縮,腦萎*縮的人,思維都很混亂,可是我發現爸爸的思維,看着混亂,其實都一直在繞着同樣的一個問題,不死不休。”
“這三個女人的身份都很乾淨,是我親自去挑選的,五少可以放心的留用。”
“老爺現在神志不清,也沒法和他講理,五少不如先把她們留下來,穩着老爺的情緒,我們也好交差。至於用不用,你房裡的事情,別人怎麼知道,更別提干預了。”
十一三胞胎!司徒恨天!!霍……大……山!!!
天啊!
眼,在牀底下,倏的放大數倍,透着幽綠的光,像一隻受驚的蒼狼,隨時準備反撲,席三默像是明白了什麼,她趕緊收拾好東西放回原處,又急忙爬出牀底,再慌慌張張地衝出房間,跑下樓梯,像火燒了屁*股一樣。
守在外面的保鏢忽見她神色慌亂的衝出來,真是一頭霧水,他拔腿跟上去,一邊後面追着,一邊緊張地詢問:“五少奶奶出什麼事了嗎?”
席三默沒有理他,運動鞋讓她箭步如飛,她嗖一下衝出客廳,嗖一下跑出花園,她朝噴泉跑去,朝霍大山的別墅跑去,路過噴泉的時候,那滋滋的水聲,似在譏諷嘲笑她,又似在默默地訴說着什麼故事……
保鏢被她的舉動和情緒,弄得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怕她出事,也怕衝撞了霍大山的休息時間,於是加緊腳步追到她面前,將她攔住:“五少奶奶要去哪裡?霍老爺正在午息,司徒管家有交待,霍老爺午休的時候不許打擾……”
司徒恨天,又是司徒恨天!
內火攻心,席三默長這麼大,面對無次數爺爺的逼婚,她也從來沒有這麼着急過,仰頭望着高大的保鏢,眼,紅得能滴血,她嘶吼着,無聲的嘶吼着,聽不見聲音,但見她額頭和脖間的
青筋一根根粗爆的鼓起。
“我做噩夢了,我做噩夢不行嗎?我夢到爸爸了,我現在急需去看爸爸,這也不行嗎?”
行,當然行,只是先通報一聲吧!
通報,通報什麼,什麼也不用通報,正所謂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就是如此,席三默狠狠一咬脣,怒瞪着保鏢,將他恨恨地推開,又朝霍大山的別墅狂奔而去。
望着她狂奔的背影,那就像一頭疾奔的豹子,好似慢一拍,她就會成爲別人嘴中的晚餐一樣,保鏢追不上,追上也攔不住,他很頭疼的,只好給霍離打電話求救。
其實看管席三默,他還真願意上戰場,在刀光劍影下來個痛快,他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剛剛說完,霍離冰冷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急躁地傳來:“跟着她,千萬別讓爸爸傷了她,我這就回去。”
與此同時,十一、十二也從藥物中甦醒,她們沒懷疑什麼,還覺得這個午覺睡得質量不錯,房間一切如舊,席三默已經睡醒起牀走了,她們沒有多心,伸伸懶腰,習慣性的拿起手機,手指輕輕一滑,密碼解鎖,時鐘顯示14:30。
席三默衝進別墅,如入無人之境,張狂的模樣,幾分瘋癲,幾分失態,下人面面相覷不敢靠近,給司徒恨天打電話。
因爲不知道霍大山在哪裡休息,她慢了一拍,衝上二樓時,接到電話的司徒恨天已經從霍大山的書房走了出來。
書房!
席三默記住了,但她對司徒恨天視而不見,直接衝過去,撲向書房的門。
司徒恨天從未見過這樣的席三默,像瘋魔了一樣,頭髮飄亂,眼紅似血,平時溫婉柔和的五官,此時也緊緊地擰成了一團,透着心底無盡的煩躁。
她這是怎麼了?又是誰把這個溫婉的大家閨秀,變成了猙獰的魔?
司徒恨天有嘆息,有心疼,但他還是一把撐住了門,攔下了席三默,困惑沙啞的聲音,與此同時也從高處灌下:“五少奶奶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老爺還在休息,五少奶奶如果要見他,我先進去通報一聲,以免驚嚇到老爺。”
驚嚇!驚嚇!!
哈哈哈哈……席三默仰頭狂笑,無聲的猙獰,令人毛骨聳然。
瘋了!瘋了!一定是瘋了!
司徒恨天和保鏢一樣,完全被席三默的狀態弄糊塗了,他站在那裡,說什麼都不對,伸出去的手,也不敢碰席三默,生怕一碰,席三默就碎了,無法拼接!
席三默抓*住司徒恨天心軟猶豫的瞬間,用頭狠狠撞過去。司徒恨天沒有防備,撞到腹部,連退數步,遠離了房門,席三默再抓*住機會,反手一擰門鎖,火一樣闖進了書房。
書房的三面牆全是胡桃木的書櫃,從地板一直頂到天花板,裡面排滿了整齊的書籍。書房的左側有一個同色的大班臺,班臺的對面有一排沙發,沙發的右側是一片潔靜的落地玻璃。
玻璃的後面是一個陽臺,陽臺上擺着三張睡椅,一邊躺着霍大山,一張躺着柳同,一張空着。三張睡椅的中間,各放着一張小茶几,小茶几的上面擺着兩套紫砂壺茶具。
不待司徒恨天回神抓*住她,席三默已經撲向陽臺,撲到了霍大山的面前,她站在那裡俯視着霍大山,打量的目光復雜到幾度變幻。
霍大山一直沒睡,一邊賞着外面的噴泉,一邊和司徒恨天兩父子胡亂扯着各種閒話,席三默從噴泉旁跑來的時候,他們都看見了,吃驚也很困惑。
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此時見席三默打量他,他也用一種極白*癡極怪異的目光掃了席三默一圈。
此時的席三默完全是陌生的,她那複雜的眼神,就連叱吒風雲的霍大山也看不透,不知道她心裡百轉千回的再想什麼。
滾!
少到老子的面前裝神弄鬼,老子不吃你這一套!
霍大山很討厭這樣的席三默,因爲這樣的席三默讓他看不透,也讓他有種很茫然的感覺,他抓起茶几上的茶杯朝席三默丟去。
輕輕一閃,席三默躲開了丟來的茶杯,她不再看霍大山,又一陣風似的刮進了書房,開始翻箱倒櫃。
這丫頭怎麼了?抽瘋了?發病了?癲狂了?
柳同和霍大山也目瞪口呆,他們也被異樣的席三默弄得暈頭轉向,但怕她找到密室的按紐,霍大山朝司徒恨天丟了一個眼色。
書房的秘密太大,司徒恨天再也不能縱容席三默,他走上前,一把拽住理智混亂的席三默,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煽去:“五少奶奶,你清醒一點,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哇擦!
尼瑪來真的,想打死本小姐呀,下手那麼重!
席三默沒防備,被煽了一個眼冒金星,其實她是故意發狂發癲的,十一好搞定,但司徒恨天就
沒那麼容易搞定,如果按常態發展,她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走進這間書房。
她本想着趁着大家混亂的時候,從書房中查出點什麼,可這一巴掌煽得她不輕,半邊臉火辣辣的疼,她頓時安靜下來,然,只是安靜了一會兒,她又發起狂。
她以牙還牙,一把揪住司徒恨天的衣領,也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後抓狂的無聲嘶吼:“給我,把爸爸的CT腦部圖給我,快點給我……”
不就要腦部圖麼,至於這樣衝動丟掉理智?再說,腦部CT圖,她以前也看過呀!
司徒恨天更加糊塗,他沒理會臉上那點痛,把席三默安置在沙發上,柔聲地哄着:“五少奶奶不要慌,老爺的CT圖我收着呢,我這就給你拿來。”
故作痛苦的,席三默兩手插*進頭髮,眼睛緊閉,五官扭成一團:“快快快快,快給我拿來……”
CT圖放在西邊的第三個抽屜,司徒恨天拿出來,並遞到了席三默的面前。
席三默記住了那個位置,她打開黃色信封上的白色封鎖,手,故意地顫顫微微,以示心情的極度混亂。
這張CT圖,霍大山出院的時候,她就看過了,腦部有明顯的萎*縮,中風時的淤血也壓着腦部神經,從而導致霍大山的思維出現混亂和低齡現象,她舉着片子對着光。
黑色的影子,白色的輪廓,晃在眼前,就像十一三姐妹的黑色勁裝和白色面具,一幕幕都在述說着常人看不懂的複雜秘密……
可就在這時,一張碎裂的面具又閃電般滑過她的腦海,她一下僵住,心,漏跳了節拍!
剛纔怎麼沒想到把它們聯繫在一起?它們會有關係麼?如果有關係……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席三默不敢深想,大大的眼睛透着言不盡的驚恐,她捏着片子衝出了書房,完全沒有預兆,也完全找不到做事的軌跡。
望着她瞬間無影的消失,司徒恨天還是回不過神,他訥訥地問霍大山:“老爺,五少奶奶這是怎麼了,不會是真的被逼瘋了吧?”
不能說話,被囚禁在莊園,五少還對她不溫不火,天天和十三並肩出入,這種事情放女人身上是不好受,但這麼容易就被逼瘋,那她的承受力也太差了,這樣的她,也沒有資格和五少在一起。
“弄死她!”霍大山坐起身,冷冷地看着窗外一路疾奔的瘦小身影,聲音也冷得像從地底下竄出來一樣。
不由的,司徒恨天打了一個寒顫,替席三默求情:“老爺,她還小,又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
“她小?她沒有經歷?哼……”霍大山扭頭斜睨他,冷冰的眼風刀子般鋒利:“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替她求情,而是出去,給她製造一個死的機會!”
席三默哪知道背後的危險,她一口氣跑回臥室,把霍大山的CT片藏在牀墊下面,然後又開始翻箱倒櫃,尋找黑馬崖上,霍離拿回來的那張破裂面具。
那個面具她當時看了,是銀色的陶瓷,色彩不一樣,但材質是相同的,當時是晚上,她沒有細看眉宇間是否有標誌,所以她要找出來,再看看清楚。
如果沒有標誌,她就接着查司徒恨天和十一三姐妹。如果有標誌的話,那事情就簡單多了,十一三人的身份,她也能確定,司徒恨天的動機,她也能明瞭,還有霍大山……
在哪裡?面具,你被霍離藏在了哪裡?
席三默瘋狂的翻騰,書,掃了一地,衣服丟了一房間,飾品也叮叮噹噹的被她隨意丟棄,落地有聲。
保鏢站在門外,不敢進來,十一十二也面面相覷,不知道剛纔還好好的席三默,怎麼一覺醒來,就瘋成這樣?
做一個噩夢,至於嚇得神經崩潰嗎?
十一、十二難以理解,難以理解,她們也沒有多想,她們怎麼會想得到,弱弱的席三默還會有反攻的本領。
外面響起刺耳的剎車聲,趕回來的霍離跳下車,他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人前就使出了功夫,一溜煙竄進了臥室,速度快的,讓人連眨眼的機會都沒有。
房間一片凌*亂,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席三默還像一隻困獸似的,仍在房間裡面團團打轉,她胡亂的摔着東西,頭髮凌*亂,五官扭曲,再也找不到一點平時的冷靜和理智。
心,撕裂的痛,如果說,是誰把那個溫婉的女孩,變成了猙獰的瘋魔,那這個人一定是霍離,霍離清楚的知道,也清楚的記得,這些天席三默都承受着怎樣的痛苦。
對不起!對不起!
霍離痛入骨髓,悔不當初,他衝過去,心痛的把席三默緊緊地抱在懷裡,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地哄着:“寶貝兒,不怕不怕,沒有噩夢了,再也沒有噩夢了,不怕不怕,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把你丟下了,寶貝兒,安靜下來,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