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聽了之後眉宇間變得凝重起來。
半晌後蘇葉才擡了眼,語氣中的輕快有着自己都不大相信的刻意:“也可能是大姐身邊有人手腳不乾淨,這要是貼身的人出了手腳不乾淨的,那不只是麻煩事那麼簡單,寧玄給府上的人送禮的時候,這戒指盒是送給大姐的,當時咱們都看見的,這戒指盒才能值多少錢?更何況她哪需要去典當自己的東西?只是這戒指盒怎麼着都是別人送的禮,流在外面不是件光彩事,我想着您能不能麻煩一下找出是誰把這個戒指盒給流出去的。”
張媽媽欲言又止,頓了頓聲,道:“這肯定不是送去當鋪的,當鋪的人除非是小夥計,不然總能看出這戒指盒值點錢的。興許就像你說的,沒準是哪個丫頭偷了出來,又不敢去當鋪,又不識貨,就隨便找了個攤子賤賣了,也不是不可能……”
張媽媽這話是順着蘇葉的話說下去的,但是蘇葉聽了之後,不僅沒有覺得妥當安穩,反倒心裡更加有些擔憂起來。
“這事……”蘇葉遲疑了一下,道:“這事低調一點,也別跟秋華她們說那麼多……”
張媽媽聞言立即看了看蘇葉。
蘇葉心裡不是沒有底的。
只不過有些自欺欺人的希望事情不會那麼糟罷了。
張媽媽收了錦盒放進袖裡,道:“你放心就是。”
張媽媽走了之後,蘇葉一個人在屋裡坐了許久,對着燭火,眉宇間是深深的不解的憂色。
日子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二,蘇家張燈結綵一片紅火喜慶。
時辰還早。蘇府門前的長街就已經人頭涌動,婆婦在門前搭了棚子發着喜餅,後方幾丈遠的涼棚是各賓客小廝的歇息地,也是擺了十幾長桌,茶水零嘴齊齊整整,已落坐不少下人小廝,紛紛熱熱鬧鬧的議論着這場盛大的婚事。
桐州最有錢的蘇立行和桐州商盟會主席聯姻。怎麼可能不熱鬧。
府裡已經沒有位置可供停車。府外的長街另一側,已是從裡到外陸陸續續的停的快要看不見盡頭。
三三兩兩的賓客有不少是相識的,有的在門口就已經聊了起來。府里人多,府外門口人也不少,等着看迎親隊伍的人大把皆是,閒來無事說說家常。氣氛好不融洽。
“那輛馬車好貴氣!”
一輛平頭的黑漆平頂馬車駛了過來,引得兩邊的賓客紛紛側目。
“哎喲。那不是府臺大人的馬車嗎?”有人認了出來,笑道:“頭前誰說府臺大人和蘇老爺關係微妙來着?人家府臺大人都親自過來了,那人豈不是要自打嘴巴?”
因爲陳曲星那件事,而陳曲星的爹陳丙瑞是府臺大人的師爺。那件事鬧的滿城風雨,就算現在人家蘇家的那個四女兒都嫁人了,這個話題說起來仍然記憶猶新。
“一個師爺罷了。哪有蘇老爺身份貴重……”
說這話的人語氣別有深意,意思不言而喻:一個師爺。又能給府臺大人帶來多少實實在在的好處?哪比得上桐州首富蘇立行?
“嘖嘖……府臺大人都過來了!蘇老爺可真有本事!”人羣裡有人讚歎豔羨不已:“蘇家的七小姐聽說馬上也就要及笄了,依我看及笄施禮人很有可能就是府臺大人的夫人!”
“那怎麼可能!”當即就有人不認同。
“怎麼不可能?府臺大人的師爺可是那七小姐的親舅舅,這不見得就不可能!”
“城裡有名望的人多了去了,人家府臺大人的夫人畢竟是官門,這個就不像你想像的那麼手到擒來了……”這人這麼說着,就像是給了府臺大人多高的位子似的,其實面上很不以爲然。
蘇家七小姐?那個是個庶出的。
“……哎,你別目光這麼短淺!你也不想想,那七小姐可是要去做妾的,單憑這一點,也不會去請府臺大人的夫人來做施禮人了不是?”
就像攪混了一鍋湯似的,人羣的聲音越來越小,儼然討論的內容不是那麼光明正大可以搬上臺了。
府臺大人的馬車剛剛駛過去不久,這邊的熱鬧興奮勁還沒退下去,就見到好幾輛做工精良的黑漆平頭馬車又駛了過來,陣仗驚人的比府臺大人還要排場。
人們立即不淡定了。
有人驚歎道:“我的天哪,是黃花梨,你們看見沒有,打首的那輛是黃花梨啊!”
有不少有錢人會用沉香,這是真真正正的有錢人,但很多有錢人又不屑於與這樣有錢的人爲伍,事實上家世深厚的祖業上個百年的,無論是個人還是整個家庭,從上到下事無鉅細皆是低調的很,但凡用沉香木來做私駕的,雖然會讓人感嘆主人豪氣,但這感嘆也是含着鄙視的,在世人眼裡,用沉香木的,基本上都是土財主罷了。
而黃花梨不用。
黃花梨低調不易辨認,代表着主人的品味和書卷世代,但是造價也是相當之高,想也知道,能找到同等貨色又這麼整塊的黃花梨來做私駕,那得花耗多少人力和時間。
“……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真是了不得!”
“後面那麼多馬車,肯定都是賀禮!”
“這……這好像是白家?”
“哪個白家?”
人們聽了之後皆是納悶,嗡嗡的議論起來,卻是沒人知道這白家的來歷。
桐州可沒聽說過有哪個有名氣有品味的大戶是姓白的。
“……莫不是?莫不是京城的白家?”
“我的天,侯府?!”
一石激起千層浪。
而那列馬車還沒完全駛過去,後方又傳來一陣骨碌碌的馬車聲,趕車的小廝白白嫩嫩,但是看着前方這些人圍着前面的車隊議論紛紛,臉色就很是瞧不上眼,大聲喊着:“讓一讓,大家讓一讓,前面的,讓一讓!”
“哎喲,這是蘇大夫人孃家來人了。”
“要去雲南上任的那個進士?”
“看這小廝,裡面的應該是蘇家的舅少爺了!”
“聽說挺了不得的,年紀輕輕就是庶吉士了!”
“當然了不得,好像很快就要和蘇老爺親上加親了!”
人們的目光很快的便轉到這邊來,走在前面的馬車上,小廝探出了頭來,往後方看着,目光鄙視極了。
“什麼親上加親?”車廂裡有人低聲問話。
那小廝哼了一聲,回道:“說是舅少爺,那就是林政了吧,要和蘇家親上加親?難道要說親了?他們林家可真是打鐵趁熱。”
待兩家馬車都停了穩妥,主子少爺們一前一後的下了來。
林政看着那馬車上下來的桃花眸公子哥,遠遠的笑着拱了拱手。
然後退了半步,禮讓。
月七的眼睛一直看着天上。
白子胥朝林政淡淡一笑回禮。
大步一邁,卻是半步不讓。
林政的小廝當即面色一冷就要上前說項。自家的少爺不過是禮讓一下,你不謝也就算了,總也該讓一讓纔是,卻這麼狂的!
林政不露痕跡一擋,把自己小廝攔了下。
面上端着溫和的笑意,心裡卻是驚訝。
蘇家,和白家的人都這般熟絡了?
而此時蘇倩的院落也是忙的不可開交,蘇葉從一大早趕過來開始直到這半上午都沒個空閒坐下來喝口水,不是跑前跑後,就是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此時等着吉時到,這院子才終於清靜了,她一屁股坐到蘇倩對面,這時蘇倩已經蒙了紅,房門也已掩好,就等着喜婆過來背新娘子了。
“快喝點水,瞧把你給累的。”蘇倩蒙着紅,還伸手準備給蘇葉倒水。
蘇葉連忙接了,“你可別亂動,再弄髒了衣服,我上哪兒再給你找件嫁衣去?”
連喝了兩盞茶,這才覺得喉嚨好了些,氣息平和了些許之後,蘇葉的手背突然被蘇倩撫上。
“辛苦你了。”
秋霧山那件事的後續,蘇葉什麼都沒有隱瞞全部都跟蘇倩說了,蘇倩對此感激不已,儘管封着院子不方便出門,但每次蘇葉來她這裡,總是前前後後的關切。
這一段日子下來,蘇葉覺得,直到今天,蘇倩對自己的關愛才是發自內心了。
“不辛苦。”
蘇葉拍了拍她的手背。
門吱呀一響,蘇貞走了進來。
蘇葉立即起了身,對蘇倩道:“我去前院看看,等喜隊來了告訴你,你也做好準備。”
“妹妹還沒吃過東西吧?”蘇貞突然道:“我聽說新娘子要到晚上洞房之前都是沒得東西吃的,特地帶了些喜餅過來,你從早上到現在也一直忙着沒吃過什麼東西,我多拿了很多,你也坐下吃點吧。”
“我不餓,”蘇葉看了她一眼,淡笑道:“你讓四姐吃點吧,我去前院了。”
說着,蘇葉起身就出去了。
蘇貞站在那裡,看着蘇葉的背影,深深的嘆了口氣。
蘇倩雖然看不到,卻也感覺得到的,她聲音無恙,讓蘇貞坐下休息,接過蘇貞的喜餅,開心感動的道謝,但是卻是握着喜餅,並沒有吃。
秋華在門外迎上了蘇葉,就知道蘇貞一進去蘇葉必然會後腳着出來,也不跟雨蔓多說話,徑直跟着蘇葉出了蘇倩的院子。()
ps:寫了之後,以爲存了,結果。。。。
再寫一次!
這種心情沒有人可以體會。
萬念俱灰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