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前腳剛走,就有小廝過來遞帖子,林佩雲心煩不想見客,就打發小廝去跟來人說一聲家主不在,小廝猶豫了一下,拿着帖子站在那裡,吱唔道:“夫人,是白家的少爺過來,說是大少爺不在桐州,也沒提前跟三少爺支會,來的匆忙才……”
林佩雲一聽是白家的少爺,心裡直打鼓,驚問:“白子胥?”
小廝點了點頭。
林佩雲臉色陰沉了些許。
白子胥和蘇亦文之間,據她瞭解不過也就是泛泛之交,頭前蘇青和孔君達在蘇家操辦宴席慶賀的時候,那個請帖之所以遞到白家去,不過是一個過場,當時誰也沒指望白家真的會有人過來,但是那次白子胥卻是突然駕到了,也正是蘇葉坐着白子胥的馬車回來的那一次。
那件事平平淡淡過去了,之後才得知蘇亦文和白子胥之前飲過幾次酒,說白了不過是酒肉朋友,她也沒多當回子事,想着認識就認識,玩在一處也沒什麼關係,但是頭前蘇倩及笄的時候白子胥的到訪就已經有些不合時宜,這才過了多久,年節還沒過,白家這位少爺又來,是不是也忒頻繁了些?
不過,這位白子胥總歸是蘇立行一直想讓蘇亦文親近的勳貴,細想下來,雖然不喜他這般自來熟,但總歸白子胥確實也沒做過讓蘇家心驚肉跳之事,興許他這次來只是順路呢,興許是蘇亦文託他過來探視呢?
儘管心裡明白這種可能性不大,林佩雲還是往好的方面去想的。
林佩雲一邊琢磨着,一邊讓小廝去請白子胥進廳。
片刻,白子胥在小廝的引路下揹着手笑咪咪的進了來,很恭敬守禮的跟林佩雲先施禮帶拜年。
林佩雲就笑着和他聊了幾句,相互問候了家中長輩們之後。林佩雲就朝着白子胥道:“白公子真是有心了,只是真是太不湊巧,今兒早上亦文亦誠和倩姐兒他們幾個孩子就去了秋霧山去遊玩。要等明天下午纔回得來了。”她態度親切,笑容和藹,就好像打心底裡對白子胥很是熱情似的。
白子胥一聽,心裡當即轉了個轉。
他此番來桐州,也只能停留三日而已,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明天他也要起身回京。
月七在一邊一看他的神色。當即就在心裡嗤了一聲。
說什麼路過桐州,拐個彎順道看看蘇亦文的家人,和蘇亦武也有一段時日不見聊上一聊。可他從來沒見過自家少爺什麼時候這麼‘順道’過。既然只是過來看一眼,現在看也看了,瞧也瞧了,禮也送了,年也拜了,這更加幾個意思?
有什麼可惋惜遺憾的?
這麼着轉着眼珠子,難不成還想打其它的算盤。追去秋霧山和蘇亦武嘮嗑不成?
“呃……秋霧山……”白子胥覺得這麼問不妥,但不問,心裡不妥,便就欲言又止的看向林佩雲。
“事前已經打聽過了的,年節期間秋霧山那邊也沒有外賓招待了的,只有我們蘇家的幾個孩子過去。算是撿了個便宜。既不大費周章也不用包下山頭,給廟祝隨了份香油錢。也就允了不讓外姓人入內了的。”林佩雲就像聽不出白子胥的意思似的,依舊笑咪咪的:“不然這倩姐要大婚,瓊姐兒也要及笄辦喜事,到底是不方便,難得有這麼個機會,讓幾個孩子們玩一玩。”
這意思已經是相當明顯了。
白子胥不再提這事,改而問了一些蘇亦武的近況,又向林佩雲說了一些蘇亦文的近況。
看那二人這樣聊着,月七在一邊很是悻悻。
別人可能會被白子胥唬弄,但是他可不會。
從進了臘月開始,自家少爺就跟插了炮仗似的,所有安排的事項恨不得一天全完成挪騰出時間來,當時他還不太想得到白子胥有什麼小九九,但是才過了初八,白子胥就開始要往外跑,一說這路線和安排,他心裡當即就如明鏡一般清明瞭。
說什麼探望舊友,說什麼順便遊歷,說什麼去買些京城尋不到的書籍……
最後不過就是爲了‘順道’來桐州一趟。
儘管白子胥什麼也沒跟他說過,但是卻別想瞞過他。
自從白子胥知道京城那間新奇的鋪子是蘇葉開的之後,就和之前哪裡不太一樣了,那間鋪子裡裡外外前前後後讓白子胥摸了個清清楚楚,他毫不懷疑關於那間店鋪白子胥比蘇葉本人要熟悉多的多。
現在這幅模樣看似不過問問而已,等一會子出了蘇府,別繞着彎兒的再‘順道’去秋霧山纔好。
月七腹誹着,白子胥也起身向林佩雲告辭。
出了蘇府,上馬車,月七一路無話,等着自家少爺發話。
白子胥卻是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彎腰鑽進車廂,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歪了下去。
半晌,車沒動。
月七掀起車簾,滿眼疑惑的看他。
白子胥一怔,愣道:“你看什麼看?還不走?”
“哎!”月七趕緊應聲把車簾放下。
回過頭來駕了一聲後,馬車慢慢行離了蘇家大宅。
月七一路上的神色是非常驚訝。
這就完事了?
沒有下文了?
不去秋霧山?
就這麼回京了?
月七一邊駕着車,直到車行出了桐州城,這才把一直崩着的那口氣松下。
不知怎的,明明心裡是不希望自家少爺來這桐州一趟的,雖然白子胥行事向來也沒個章法可言,但一直都沒有什麼章法的人,自從和那蘇家九姑娘切磋過幾次之後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面上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可他是跟白子胥朝夕相對的,細微末節上就算抓不住痕跡,但是感覺總不會錯。
而此時,他倒希望白子胥去秋霧山的,哪怕很不合時宜直接命令他直接把車駕去秋霧山都行,哪怕隨便找個爛藉口說順路瞧瞧那秋霧山有什麼可玩的也行,至少白子胥這次特地‘順道’過來桐州一趟,也總歸不是一聲不吭連個該見的人都沒見着,現在這樣就回京都去,那這次的‘順道’多划不來不說,他心裡也替白子胥有點不值。
想到這裡,月七心中一動。
反正都是從北門出來的,白子胥又在車裡瞧看不見的,繮繩在他手裡,那就‘順道’路過一下秋霧山,不是挺正好?
月七思及此立即就來了勁,馬車一路就往秋霧山的方向行了去。
等馬車突然間停下的時候,白子胥正在車裡似笑非笑心情好的不得了,車停了,他卻笑的停不下來。
方纔覺得悶的發慌,就順手撩了撩車簾……
秋霧山簡直近在眼前啊!
悄聲的把簾子支起一角,他倚在車廂裡笑呵呵的看着外面的風景。
這種一點點靠近秋霧山的感覺……
很不錯嘛。
孺子可教也。
既然這是月七想要遊玩一番,那他這個做主子的也不能不給面子不是?月七跟了他這麼久了,他偶爾也是應該照顧一下月七的情緒不是?
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見月七請他下車,他正了正衣衫。
算了,不計較。
白子胥在車內撫了撫衣冠,覺得妥帖了,這才親自起身掀起車簾下了車。
纔剛剛出去半個身子,腳步就頓住了。
葳葳青松下,一輛奢華闊氣的馬車,車身前後空無一人,那做工與風格,顯然是位浮誇的公子哥的。
也很明顯,絕對不是蘇府的。
白子胥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鋒芒。
月七也正是因爲這輛馬車而在原地納悶。
因着林佩雲說了,這秋霧山今天到明天就只有蘇家的子女而已,月七是個有心眼兒的,知道這樣把車駕進去必然是不行的,就準備停在山腳下,剩下的山道也沒多遠,走上去就是,外來的車輛一進去就會被扣下,還不如兩個人輕身上路好混進去。
但是這輛馬車這樣突兀的停在這裡,看車痕也是剛剛留下不多久,而絕非是車主要離去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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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蘇家的子女,還有誰會來秋霧山?
這讓月七很是納悶。
白子胥在心裡冷哼,同時讓月七上前查看。
車裡沒人,月七很快便折了回來,皺眉道:“爺,車轅子上刻着莫家的姓。”
“莫家?”白子胥又道:“莫家三位闊少呢,去看看是哪位!”
月七一聽這話,當即也正了神色,沉聲應是,轉身又到了那莫家的馬車前,這次不只是掀簾看一眼,而是輕身一躍進了去,再出來時,手裡拿了一個三抽的半截手臂長短的木匣來,當着白子胥的面一一打開。
“跌打酒,藥粉,匕首,碎銀……”月七一一翻着,一邊跟白子胥彙報。
末了,他肅目看着白子胥,等他發話。
白子胥睨着那木匣,半晌後哼了一聲。
“莫家三爺莫澤衡?!”
月七點頭:“我也覺得是莫澤衡,莫家大少爺荒淫無恥,我曾經見過他在車廂裡光天化日的看春宮本,莫家二爺的車廂裡有不少藏書,這車廂裡卻一本都沒見着,更別說有墨香氣,莫三爺莫澤衡最愛在桐州惹是生非,他的座駕裡肯定少不了跌打酒和防身的匕首,碎銀子正好讓他隨手打發他闖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