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晚忍不住看了薛晚晴一眼。
薛晚晴氣質空靈出塵，美得不似世塵之人，就算是出言關心他人也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賀林晚沉吟一瞬，如實說道：“賀珍之前回去換衣服還沒回來，我有些擔心她。”
春曉聞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賀林晚，又看了看薛晚晴，心裡想着自家姑娘爲什麼告知薛姑娘實話？她們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薛晚晴也愣了愣，她看了一眼皇后和幾位宮妃的方向，似乎猶疑了一瞬，隨即說道：“皇后娘娘第一次宴請秀女，你要出去尋人怕是不妥。我與娘娘身邊的一位宮人關係還不錯，要不我託她去文貞殿看看吧？”
賀林晚跟薛晚晴交情只是平平，見她真肯幫忙不由得有些意外。
薛晚晴像是知道賀林晚怎麼想的，笑了笑說：“之前換房間的事情我欠了賀四小姐一個人情，就算我們凡人容易忘恩負義，這樁樁件件的恩怨菩薩卻幫我們記得清楚，就當是我想爲自己了了這段因果吧。”
賀林晚覺得薛晚晴像是話裡有話，又懷疑是自己太過敏感多疑。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賀珍，所以賀林晚也沒有跟薛晚晴客氣，十分感激地向她道謝：“那就多謝薛姑娘了。”
薛晚晴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跟自己的侍女交代了幾句，侍女聽完吩咐就低頭走開了，應該是去找那位與薛晚晴相熟的宮人去了。
賀林晚也不敢全仰仗薛晚晴去幫她找人，她打算等會兒等皇后和各宮娘娘都坐下了之後，藉口去淨房聯繫一下李毓。
皇后帶着幾位宮妃坐到了上座，賀林晚隨着衆人一同行禮，皇后笑着說了幾句，就吩咐宮人們上酒菜。
賀林晚感覺到一道凌厲的視線朝着自己射了過來，她知道會這樣看自己的除了德妃沒有別人，便沒有擡頭，裝作自己毫無察覺。
但是也有心思敏銳之人發現了氣氛不對勁，視線若有似無地朝着賀林晚這邊打探着，剛剛還挺熱鬧的場面瞬間就靜了不少。
這時，皇后轉頭和德妃說話，打破了這有些僵硬的局面，皇后問：“純貴人沒有來？我記得她平日裡最愛熱鬧的。”
德妃收回了視線，“純貴人剛剛派人來與我說之前在御花園裡着了涼，身體有些不適。”
皇后皺了皺眉，“怎麼這麼不小心？請過御醫了沒有？”
德妃臉上帶了幾分似笑非笑，“皇后娘娘不必操心了，陛下素來心疼她，聽說她病了便過去探望了。只是這麼一來，陛下從她宮裡出來想必就會直接去寶慶樓，沒空來娘娘這宴會了。”
皇后在御花園裡宴請秀女，按理皇帝也會過來看一眼，走過過場也好，算是給皇后面子，現在卻丟下了皇后在內的這一大園子的人跑去探望純妃了。衆人聽到這裡，對純貴人的聖寵之隆有了更新的認識。
皇后卻彷彿聽不懂德妃這嘲諷的話，語氣平和地說：“既然陛下過去探望了，我就放心了。”
這時卻聽賢妃用打趣的口氣說：“純貴人也是個有福氣的，我記得以前能讓陛下如此心疼的也就只有德妃妹妹。”
賢妃話音剛落，德妃臉色的笑意就頓了頓。
在場衆人裝作若無其事，喝酒的喝酒，吃點心的吃點心，暗地裡卻都偷偷豎着耳朵聽這大周后宮最尊貴的幾個女人舌槍脣戰。
賀林晚忍不住看了賢妃一眼，賢妃這些年在宮中十分低調，平時極少與德妃正面衝突，現在卻當衆嘲諷德妃被自己弄進宮來的人搶了聖寵。後宮的鬥爭向來都是朝堂鬥爭的映射，由此可見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間的爭鬥已經連表面上的平和都無法維持了。
德妃向來不是個肯忍氣吞聲的，立馬就要開口嘲諷，一個侍女卻匆匆走到德妃身旁，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德妃的臉色是一沉，氣到極致德妃反而笑了，她將手中的酒杯往案几上隨手一扔。鳳眸一掀，語氣嘲弄，“好得很，我要看看是哪家教出來的人，手段在這般了得。”
賀林晚正想找機會離席，聽到德妃的話心裡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時一位年輕的內監走了過來，內監身後還跟着一位雖然看着很規矩，眼神卻有些靈動的少女。
正要給賀林晚斟酒的春曉擡頭看了一眼，嚇得手一抖，酒壺從手中脫落。
賀林晚看也沒看，手一伸穩穩地接住了跌落的酒壺，悄無聲息地放回了桌上，視線卻停留在了跟着內監過來的女子身上。
連薛晚晴都忍不住驚訝地“咦”了一聲，看向賀林晚。
在場衆人都看到了內監和那少女，皇后溫聲詢問：“你今日不是跟在陛下身邊當差嗎？可是出了什麼事？”
內監想必是皇帝身邊得用的，笑着對皇后行了一禮，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賀家的姑娘在御花園裡迷了路，師父交代奴婢把她送過來。現在人送到了，奴婢這就去寶慶樓覆命了。”
皇后點了點頭，內監便退了下去。
薛晚晴在一旁輕聲對賀林晚說：“送賀四姑娘回來的這位是在陛下承乾宮伺候的，他師父是掌印太監劉全有。”
在場其他人也有認出那內監身份的，無數意味深長的目光都在了賀珍身上，賀珍原本還算鎮定的神色便有些慌亂起來，反應過來自己還沒行禮，連忙手忙腳亂地給皇后和宮妃們行禮。
“給皇后娘娘和諸位娘娘請安。”
皇后擡了擡手，“起。”
賀珍剛起身，就聽見德妃的聲音，德妃的語氣聽上去還挺和氣。
“走近些，讓本宮看看。”
賀珍乖順地挪了幾步，站到了德妃面前。
德妃嗤笑一聲，像是失了興致，“我還以爲是朵多嬌媚的玫瑰，到沒想到只是一朵顏色普通的黃菊。”
賀珍像是沒有聽懂德妃言語中的嘲諷，一臉真誠地奉承道：“多謝娘娘誇讚，只有娘娘這樣的出色的容顏才配得上玫瑰來作比。”
賀林晚聽到這句就暗叫不好。
果然，德妃笑容一頓，目光冷了下來，“好大的膽子，竟敢出言咒罵本宮。”
賀珍一臉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