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安頭垂着,長睫毛輕顫,嗓音像磨了砂礫一樣厚重:“我想回家。”
北冥少璽心口錘了一大拳:“家,你現在哪裡有家?”
“……”
“顧南城不要你了,你還有家麼?”
他清楚地記得在醫院,顧南城挑釁道——季安安親口說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季安安鼻子裡濃濃的重音,眼淚水莫名地流下來。
半空中她的淚水垂下……
北冥少璽慌了:“等你的傷勢好了,我會送你回去。季安安,你臉上才擦了藥,不許哭!”
她吸了吸鼻子,如果受了委屈,千萬不要再有可依靠的肩膀……那樣最容易哭出來。
她也討厭自己的懦弱!
北冥少璽輕輕扶着她的肩頭,靠着他打橫抱起來。
她淚眼的目光看到他衣服上,淡黃色、紅色的各種痕跡,要麼是藥膏、要麼是碘酒,他全身都被她沾染着很足的藥味。
北冥少璽將她抱回牀上,調整了她的姿勢讓她趴着。
她背部的傷,都不能躺着睡了!
這樣正好,季安安的臉可以埋起來,藏在枕頭裡。
好狼狽、好難堪、好沒用啊!
北冥少璽洗了手,消毒一遍,想要將她的臉掏出來。
季安安緊緊繃着身體,埋着臉,倔強地不肯再露出來。
北冥少璽怕扭到她脖子,不敢用力:“季安安,你不擦藥,想永遠毀容?”
“那就毀容算了……”她悶悶地說,反正已經毀了。
北冥少璽喜歡的就只是這張臉,最後還沒落個好印象。
她的臉毀了,越來越難看,而辛可琦卻越來越漂亮。
她的確沒想過——還跟北冥少璽再有什麼可能——可是誰願意,在最愛人面前,醜得連自己都不忍目睹呢——
她以前不明白那些女孩打扮漂亮,就爲了在喜歡的男人面前晃一眼。
她跟顧南城在一起的時候,她不管穿什麼,都是因爲自己開心,沒想過他會不會喜歡。
“反正我已經這麼醜了……”她低啞地說,“沒法見人了。”
出門都要戴個口罩怕嚇到人。
北冥少璽總算明白一點她反常的原因:“你怕醜?”
思及她剛剛在盥洗室照鏡子,之後就開始彆扭了。
北冥少璽彷彿聽到天下奇談,嗤然笑了:“你還會怕醜了?你在我面前,什麼時候注意過形象?”
都說女爲悅己者容,她從來沒爲他打扮過!他還耿耿於懷好久!
“……”
“季安安,你什麼糗樣我沒見過?!”
季安安抿着脣,她以前……哪有什麼糗樣?
就算素顏,頭髮隨便一紮,穿個樸素的羽絨服,也有清新的少女之美。
“你胡說,我什麼時候這麼醜過?”從小到大,她沒有這麼醜的時候!
北冥少璽拿着藥膏擠在手心裡揉勻道:“只是暫時的青腫,不是一輩子這樣。何況,我又不是顧南城,你何必介意在我眼裡你醜不醜?”
“……”
“未必季小姐還想勾-引我,跟我複合?”
“我沒那麼想……”然而還是止不住地在乎啊,希望拿個毛巾把自己的臉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