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提起親子鑑定的事，莫微羽的眉心不禁蹙緊了三分。
這些天剛剛纔消匿下去的不安倏然間捲土重來，不斷地在心湖擴散。
她凝眸認真打量了對方几眼，終於從腦子裡搜尋出了零星的記憶……好像之前拿親子鑑定的報告單給他們的，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
只不過那個時候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鑑定結果，所以沒怎麼留意對方，自然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但現在認真想回去，倒是有那麼幾分相似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她和兩個孩子去做親子鑑定的事很少人知道，除非對方參與了這件事，否則一個陌生的男人顯然不可能知情。
這麼一想，莫微羽便沒有過多地懷疑他，只隱隱覺得這件事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你單獨把我叫出來，又專門提起這個……是不是想說，那份親子鑑定的報告單，有問題？”
面對莫微羽的質疑，男人並沒有急着回答。
而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接着才頗爲歉疚地開口向她解釋。
“白小姐，如果我說……你拿到的那份親子鑑定報告單，其實是假的……”
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在聽到‘假的’這兩個字的剎那，莫微羽不由睜大了眼睛。
隨即下意識拔高聲調，重複了一遍那兩個字節。
“什麼？假的？你說那份親子鑑定……是假的？！”
“是。”
男人點點頭，見莫微羽是這樣的反應，臉的歉意和愧疚頓時更濃了。
“本來這種事，是不應該造假的，但是迫於無奈，我不得不這樣做……抱歉，白小姐……”
“爲什麼？”
莫微羽暗下眸色，其實心已經猜到了答案，但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是誰讓你這樣做的？……霍霆琛嗎？”
聞言，男人卻是搖了搖頭，解釋道。
“不是霍先生，這件事……霍先生跟你一樣不知情，對方沒有說明他的身份，但應該是一個很關心霍先生的人。”
莫微羽還是不明白。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對方只提了要求，並沒有給出原因……不過我後來打聽了一下，好像是說自從半年多前霍太太墜海失蹤之後，霍先生瘋了……”
“瘋了？”
“對，是神經失常那種，但不久之前好像又被治好了，只不過可能情況不太穩定……所以爲了穩定住霍先生的情緒，不讓他再受到刺激，找我僞造鑑定報告的人大概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你替代霍太太的身份，陪在霍先生的身邊。”
再一次從別人的口，聽到‘替代’兩個字……莫微羽的心頭不由微微刺痛了一下。
好像被一根細細長長的針紮了進去。
男人剛剛提到的這些內情，都是她之前沒有聽說過的，甚至是毫不知情。
她知道霍霆琛對妻子的感情很深厚，但也萬萬沒有想到，會深到爲了一個女人發瘋的境地。
這樣的感情，又怎麼可能是旁人替代得了的？
看着莫微羽明顯黯下去的神情，男人說着又輕輕嘆了一聲，像是很後悔的樣子，又似乎忌憚着什麼。
“這種事，關係到我的名聲，還有我的職業生涯……所以，本來我是打算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裡的，誰也不說，當然也不可能告訴你……但是你救了我爸爸，我要是還瞞着你太缺德了，只是……當是我的私心，我還是想請白小姐幫我守住這個秘密，至少……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不然我怕對方會報復我，傷害到我的家人。”
知道男人的顧慮，雖然對他僞造鑑定報告的行爲有所不滿，但在他坦白事實後，莫微羽也不想跟他再計較什麼。
畢竟這種事，即使他不答應，對方也一定會找別人。
結果都是一樣的。
“好，我知道了……我不會說的。”
頓了頓，莫微羽像是不甘心，遲疑片刻，還是求證了一句。
“那我和那兩個孩子的關係——”
“從鑑定結果來看，在血緣……你和他們並沒有關係。”
聽到男人篤定的回答，莫微羽扯了扯嘴角，於脣邊勾起淡淡的自嘲。
又聽對方繼續道。
“也許，也有可能是鑑定出錯，雖然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如果白小姐不放心的話，可以自己私下再去鑑定一次。”
…
離開醫院。
看出了莫微羽情緒的變化，歐爵淡淡垂眸，關心了一句。
“那個傢伙……跟你說了什麼？”
莫微羽搖搖頭，沒有回話。
且不是她跟這個男人並不熟識，算認識……這種事，顯然也不能到處宣揚。
畢竟霍霆琛已經瘋過一次了，她還不至於狠心到把他逼瘋第二次。
而且她現在腦子裡有點亂，一下子吸收的信息太多，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又太過繁雜，讓她無法靜下心來一件一件梳理清晰。
走到路邊，莫微羽奔波了大半天，連一口水也沒喝，這會兒肚子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咕咕的聲響。
夜色沉靜，歐爵顯然聽到了這個聲音。
不由微擡眉梢，詢問道。
“你還沒有吃晚飯？”
“嗯，”莫微羽有些訕訕地摸了下肚子，“事情有點多……還沒來得及吃。”
歐爵微勾嘴角，淡笑道。
“正好我也沒吃，要不然……白小姐賞個臉，給我一個請吃飯的機會？”
“不用了，”莫微羽看了眼手機屏幕幾個未接的來電顯示，推脫道，“時間很晚了，我要先回去了。”
歐爵也不介意，“那我送你？”
“我自己打車可以了。”
“你確定？這個點……貌似很難打到車。”
莫微羽擡頭看了下路來來往往的計程車，幾乎全都顯示載客，眼看着霍霆琛又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只好點頭應下。
“那好吧，麻煩你了。”
歐爵還是那句話。
“不客氣。”
坐進車裡，莫微羽便接通了電話，霍霆琛的聲音一下傳來過來，透着幾分不加掩飾的擔心和焦灼。
“微微，你在哪裡？！怎麼不接電話？”
“剛纔有點事，沒注意到……我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了，你不用擔心。”
“嗯，路小心，我還沒吃晚飯，等你回來一起吃。”
“好。”
…
車子駛近墨家大宅，還沒開到門口。
遠遠的，看見霍霆琛站在了大門外，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宋薇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