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會這樣，他寧願不過這個生日。
沒有莫微羽在身邊，這樣的生日毫無意義……他一點也不喜歡。
時值深冬，夜風冷得刺骨，刮在臉像刀割一樣疼，霍霆琛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只一動不動地守在那裡，固執地等着莫微羽回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管家不免有些心疼，前前後後過來勸了好幾次，卻是一次也沒能說動他。
霍霆琛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聽不進任何人的話。
連先前莫小七和霍北宸纏着他說話，他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彷彿他的世界裡只有一個莫微羽……她一離開，他的世界徹底變得空空蕩蕩的，什麼都不剩了。
一陣微風吹來，捎來一絲絲的寒意，還有一種冰涼的感覺。
霍霆琛微微擡頭，看見了從灰沉沉的夜幕飄飄灑灑落下來的雪花，細碎的小冰晶凝結在一起，從半空飄落而下，隨着夜風吹拂到了他的臉，透着些微的涼意。
看到白色的雪花飄落在眼前，霍霆琛不禁爍了爍眸光，好似觸動到了某根神經。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了屋子外面。
爾後擡起手去接隨風飄散的雪花，口不自覺地吐出一句話。
“微微……下雪了。”
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在腦海裡重疊響起——
【微微，你看……下雪了。】
【你不是說，想要在婚禮的那天，下一場大雪嗎？】
【現在雖然還沒有到你結婚的那一天，但只要是你喜歡的、你想要的……能給的，我都會給你。】
……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一遍遍在腦海重複迴響，真實得好像曾經發生過一樣……頭突然開始疼了起來，一陣一陣，彷彿被千百根鋼針紮了一樣。
但再痛，也不心臟被死死攥緊的感覺。
好像有什麼東西馬要破體衝了出來，可又生生地扼在那裡，始終掙不破最深處那種彷彿沒有盡頭的黑暗。
霍霆琛擡起雙手，用力地按着腦袋，試圖把破碎的畫面拼湊起來。
然而他越是努力地去想，腦袋愈是疼得像是要炸裂開！
白晏禮回來的時候，遠遠看到了霍霆琛失控的模樣，當下面色一緊，加快腳步趕前來，一把抓住他不停擊打自己頭部的拳頭！
“霆琛！你在幹什麼？！你冷靜一點！”
聽到白晏禮的聲音，霍霆琛纔像是驟然回過神來，立刻擡起頭投去灼灼的目光。
“你回來了……微微呢？微微在哪裡？！”
他記得之前那會兒，莫微羽和白晏禮差不多是同一個時刻離開的。
雖然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但兩人之間並沒有相隔太長的時間……所以看到白晏禮出現，霍霆琛的第一反應是莫微羽也跟着一起回來了！
只是，當他期盼的視線越過白晏禮的肩頭，卻只看到男人身後空空一片，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霎時間，霍霆琛臉的表情頓時由欣喜變成了失望。
他怔怔地站在那裡，緩緩鬆開了白晏禮的手。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是微微……爲什麼你不是她……”
白晏禮深深蹙着眉頭，斯英俊的面龐一改平時的溫潤爾雅，變得有些陰鷙沉鬱。
看到霍霆琛這個樣子，他根本沒有辦法開口。
告訴他——
莫微羽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爲了接應莫微羽，在她出門之後……他和宮銘一路不遠不近地跟在了後面，一直跟着到那個夜店裡。
可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他們還是把莫微羽跟丟了！
之後，他們加派了人手，在夜店裡來來回回地尋找莫微羽，卻始終沒有看見她的影子，好像她突然間在夜店裡消失了一樣。
直到夜店外的一個十字路口傳來車禍的消息，他們覺得不對勁，立刻趕去了車禍現場……纔在那輛被大火燒得一片狼藉，只剩下一個框架的車找到了跟莫微羽有關的東西。
當時兩輛車的速度都非常快，又幾乎是面對面撞，小車已經完全扭曲變形了！
車裡的人被燒成了焦炭，還有人直接飛了出去，被碾得支離破碎。
一時半刻，完全無法辨認那些焦黑的屍體是什麼身份！
所以這個時候宮銘還在車禍現場配合警察查找莫微羽的屍體，他因爲擔心霍霆琛這邊的狀況，提前一步回了宮家……卻是不知道要怎麼向霍霆琛開口，怎麼告訴他這個慘烈的事實。
沉默良久。
白晏禮只能揚手搭霍霆琛的肩頭，輕聲勸了一句。
“外面下雪了，你穿得這麼少，在外面呆久了會生病的……先回屋子裡吧。”
“我不要進去，”
霍霆琛卻是異常執拗而堅持，“我要在這裡等微微回來。”
見狀，白晏禮動了動薄脣，到底什麼都沒說。
只自顧自邁步走進了客廳，讓管家樓給霍霆琛拿了件厚實的外套下來，才又轉身走了出去。
夜裡的雪漸漸大了起來，雖然還說不是鵝毛大雪的程度，但落在人的頭髮和肩頭，很快積起了一片薄薄的白色。
白晏禮凝眸看向那個杵在門外的身影，在寒風瑟瑟，儼然已經凍成了一個雪人。
卻依舊固執地要守在門口，等着他……
可能永遠都等不到的人。
微垂眼瞼，白晏禮黯下幾分眸色，邁步走前將外套披在了男人的肩，陪着他一同站在那兒靜立了許久。
他不知道霍霆琛在外面站了多長時間，只知道他站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覺得全身的肌肉都在刺骨的寒冷下變得無僵硬。
擔心霍霆琛這麼站下去，身體難保不會被凍傷。
白晏禮滑了滑喉結，終於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如果……她回不來了，怎麼辦？”
寒風冽冽。
男人面色蒼白，連嘴脣都失去了血色，唯獨一雙眸子仍舊充滿着執着。
“她會回來的，我們拉過勾……她答應過我今天晚能回來，她是不會騙我的……她不會……”
話音未落。
卻見霍霆琛突然身子一晃，直勾勾地栽了下去！
白晏禮驟然拔高聲調——
“霆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