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擡眼瞼，霍霆琛擡眸看着站在牀邊的女人。
美豔的面容帶着幾分譏誚，眉眼卻是在笑的……一眼看去，有種說不出的嫵媚，卻又透着濃濃的嘲諷意味兒。
“不是喜歡，”
霍霆琛薄脣微啓，淡淡地糾正了一句。
“是愛……小芊很好，我很愛她。”
聽到那個沉甸甸的字節從男人口吐出，儘管他語氣如常，並沒有刻意拔高聲調，或者咬重那個字節……但是聽在莫微羽的耳，還是有種會心一擊的鈍重感。
在她的印象裡，霍霆琛很少會如此直白地表達情感。
更不會像那些油嘴滑舌的花花大少般，信手拈來是撩人心絃的情話。
莫微羽甚至不記得……在他對她最寵溺的時候，他有沒有親口同她說過這個字眼，有沒有當着她的面，貼着她的耳朵……在她耳邊溫柔地說他愛她？
時間其實過去不算很久，甚至連一年的時間都沒到。
可是那些被刻意封藏在記憶深處的場景，卻如同發生在個世紀那麼遙遠。
好像他們恩愛纏綿、你儂我儂是輩子的事情。
大概真的是用心去遺忘了，所以記憶顯得斑駁而模糊不清……莫微羽垂着眼眸想了片刻，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腦子裡只清晰地來回重複着男人剛纔的話語。
【不是喜歡，是愛。】
【小芊很好。】
【我很愛她。】
……
呵呵，他竟然說愛？
像他這樣的男人，也會有一生一世、永遠都不會變質的感情麼？
真不知道他這樣……算是多情？還是薄情？
勾了下嘴角，聽着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口口聲聲說愛別的女人……莫微羽竟然也沒有太大的感受，臉的表情平淡得似乎掀不起一絲波瀾。
只脣邊的笑意漫開了幾許，眼睛也跟着微微眯了起來。
“真沒想到，時至今日，還能從你嘴裡聽到這個字……你真的，懂什麼叫愛麼？”
“怎麼，”
霍霆琛同樣在眼尾彎起一絲淺弧，彷彿跟面前的女人是多年的老友般，語氣溫和而平緩。
“……我會愛別人，你很意外？”
“唔，”莫微羽也不否認，“是挺意外的，我還以爲你狼心狗肺，早沒心沒肝了呢！”
霍霆琛笑了笑，“你這是拐着彎兒罵我呢？”
莫微羽也跟着笑。
“不用懷疑，是在罵你……你喜歡秦若芊，卻跟莊穎結了婚，你這樣也配說愛她麼？”
聽出她口吻的譏諷和不屑，霍霆琛也不怎麼在意。
大概是解決了莊穎這根芒刺的緣故，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精神也好了許多……不像之前那樣總是冷着臉，彷彿她欠了他幾百個億似的。
甚至還有閒情做起了情感導師。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方式去守護心愛的女人，我給小芊的不一定是她最想要的，但一定是最適合她的……她現在或許有些介意，但用不了多久會理解我的用意。更何況……如果我不愛她，不會爲她做這麼多了，不是嗎？”
莫微羽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也對，衝着你趕走莊穎的這份心思，也足夠把小女孩哄得心花怒放了……那我祝你們早生貴子，白頭到老吧！”
最後幾個字，莫微羽口吻淡淡的，聽不出是真心祝福還是有意諷刺。
霍霆琛的瞳孔卻是不自覺地縮了縮。
尤其是在聽到‘白頭到老’這四個字的時候……彷彿有一股微不可察的痛楚從胸口處蔓延了開來，逐漸延至四肢百骸。
他動了動薄脣，想回一句。
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
莫微羽那麼站在牀邊，細細地打量着他……像是想從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看出什麼端倪來。
然而……
從頭到尾，這個男人除了說那些不知是刻意還是真心的氣人的話，完美無缺的面容始終看不出絲毫破綻。
蜷了蜷掌心的五指，莫微羽終究放棄了心下的猜疑和不該有的念頭。
應該是錯覺吧。
纔會那麼可笑地恍然間以爲，他剛纔那些話並不是在說秦若芊，而是在說她。
但實際……他是在說秦若芊，跟她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是她自戀又犯賤，總是生出這種自欺欺人般的幻覺。
沒再說些什麼，莫微羽收起視線，便走離了房間，打開門走了出去。
霍霆琛輕擡眼眸，看着女人走離的背影……纖細瘦弱，惹人疼惜，卻又堅強得似乎用不着任何人的撫慰和保護。
她這樣，已經很好了。
走出病房，剛關房門，見秦若芊匆匆走了回來。
兩人一擡頭對了視線。
看到莫微羽從霍霆琛的病房走出，秦若芊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才詫異地開口問了一句。
“你怎麼……又回來了？難不成是孩子出事了？”
“哦，”莫微羽簡單地回了一句，面波瀾不驚，彷彿事實是如此，“剛剛忘了把莊穎的戒指還給他……要是我這麼帶走了，只怕還會讓某些人以爲我餘情未了呢。”
聽她這麼說解釋了一句，秦若芊訕訕一笑。
“這樣啊……”
倒是沒怎麼懷疑。
雖然莫微羽有些不屑於霍霆琛的行事做派，但在保護孩子的層面，他們的立場是一樣的……所以霍霆琛用心良苦地導演了這麼一齣戲，莫微羽也沒理由拆穿他。
不等秦若芊多說什麼，莫微羽便收回了目光，走前兩步，似是自然而然地挽起了宮銘的手臂，輕輕道。
“宮銘，折騰了一整夜沒睡，我有點累了……你讓我靠一下……”
看着他們兩人挨着肩走遠，秦若芊目光轉了轉，隨即伸手推開了房門。
“琛哥，莊穎姐沒事，你別太擔心了……”
……
走進電梯，莫微羽還是覺得不對勁。
說不是哪裡不對，但是那種感覺莫名的強烈……想了想，她擡手按了最頂端的樓層。
見狀，宮銘不由擡眸問了一句。
“你要去找白院長？”
“嗯，”莫微羽目光輕爍，“找他問個問題。”
“跟霍霆琛有關？”
“我總覺得……他瞞了我什麼，像是有種在交代後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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