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目測了一下,這名婦人身高體型都與東陽夫人很秸似,心說不會這樣巧#,出門第一個就碰見了重頭戲。
那婦人眸光微動,略略打量冉顏一眼,緩緩道,“侄媳婦好生美貌。”
她的聲音也如氣質一樣,帶着一種寡淡的味道,明明是褒獎,卻沒有一點讓人歡喜的感覺。
“請恕我眼拙,您是··…··”冉顏微微欠身,詢問道。
婦人身邊的侍婢代她答道,“我家夫人是大房長媳,東陽夫人。”
冉顏心嘆,果然是人生的際遇都是由不同巧合構成,遂再次欠身行禮,“見過大伯母。”
“不必多禮。”東陽夫人淡淡說了一句,轉而道,“我在這裡等你有一會兒了。”
冉顏微微一怔,“勞大伯母相侯所爲何事?”
“無事,只是聽說九郎娶媳婦了,心中歡喜,所以想見見你。”東陽夫人語氣裡卻無多少歡喜的味道,反而讓冉顏有種挑釁的感覺。
一名殺了蕭頌兩個妻子的兇手,聽說他又娶了第三個,便饒有興致的在必經路上等着觀看,難保沒有要再下手的意思,說出這等話來只讓人遍體生寒。
冉顏心中憤怒,但想到蕭頌暫時不願意打草驚蛇,便還是客氣的道,“大伯母如此關心夫君,真是夫君的福氣,今日不巧祖母去世,夫君哀痛欲絕,改日我定然與他一併親自去謝過大伯母。
東陽夫人表情平淡的道,“無需如此多禮。你是要去換素服,請便。”說罷,微微頜首,與冉顏擦身而過。
冉顏順着曲廊向前走,到快拐彎的時候,恰能看見東陽夫人繞到了對面的抄手遊廊,從拱門通過。
她一襲素衣,從背後看依舊是曲線婀娜素衣烏髮,飄然出塵。縱然這個女人已經是半老徐娘,也算不得絕色,但是那通身的氣質還是能讓人想到“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這樣的畫面。
冉顏沒有問蕭頌是否有證據,她純粹是相信他。即便冉顏知道這個女人是殺人兇手在見到她人的的時候,竟然還會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弄錯了,兇手會不會另有其人。
“這位東陽夫人,真是好美。”晚綠戀戀不捨的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拱門。
“美嗎··…··”冉顏喃喃道。有一種人,五官並不精緻,組合在一起也不過中等偏上,卻給人一種很美的感覺,約莫靠的就是氣質。而東陽夫人無疑就是那種女人。
“嗯。”晚綠環顧四周見往來的人都離得很遠,便小聲道,“聽說隋末的蕭皇后美的讓人一見忘俗,想來比之東陽夫人·是勝在容貌上。”
冉顏斜斜睨了她一眼邊走邊道,“旁的姑娘都是看美郎君,你怎麼一口一個美人,賞個胡姬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晚綠嚇得連連擺手,“娘子莫要戲耍奴婢,奴婢從前也是喜歡看美郎君的··…··”
冉顏微微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但是歌藍說,我長的避個樣子和身份一看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架勢莫要看那麼多美郎君,看多了眼界變得太高以後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也不幸福,要多看美人,看多了就知道自己該配什麼樣的郎君。”晚綠當年深以爲然,所以自此以後便改看美人,但倘若有美郎君在眼前,那就不看白不看了。
晚綠長得極好,大小算個美人,但以她的身份,倘若眼界太高,最終也就是做別人妾的命,晚綠的性子直爽潑辣,還可能爲爭一時之寵陷入萬劫不復。歌藍的影響對晚綠的一生顯然有莫大的益處。
“歌藍倒是個妙人。”冉顏評價一句。
兩人走出了曲廊,便不約而同的噤聲,這裡人多嘴雜,不是能隨便說話的地方。就如方纔那番話,若是被人聽了去,難保不會拿來做文章。
小東舍雖帶一個“小”字,其實地方極大,有許多間廂房,款款鬆鬆的容納兩百餘人完全沒問題。
冉顏方進院門,便有侍婢迎了過來,屈膝行禮道,“九夫人,您的素衣已經備好了,請隨奴婢來。”
“有勞。”冉顏道。
那侍婢連忙道,“九夫人嚴重了,避是奴婢份內事。”
這侍婢是老宅裡的人,剛剛開始冉顏一張面癱臉同一位侍婢說“有勞”時,竟把那可憐的孩子嚇哭了,還以爲是哪裡做的不合規矩,冒犯了她。無論冉顏怎麼說,侍婢都哭着磕頭求原諒,結果還是蕭頌給收的場子。
尊重別人是冉顏的習慣,一時半會也改不掉。幸而經過那一件事之後,侍婢私底下都已經傳開了,因此之後也沒有再發生那樣的事情。
總之,冉顏的現在的形象在蕭府亻卜婢的眼裡看來很怪,說小家子氣,卻能做到任何事情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說她天生貴氣,又時常做着一些小家子的事情,還據說在自己府裡每天必有一頓飯是她自己做。
既然摸不透,所有人也都謹慎的伺候着,不敢輕易怠慢。
“九夫人,委屈您暫且在這間屋內更衣。”侍婢垂首退到門的一側,請她進去。
方纔冉顏一進院子便.受到了各方關注,衆人聽見侍婢喚她九夫人,便明白是蕭九的新婦,雖然極度好奇,但終歸是士族貴婦,並不曾伸着脖子張望,只在閒聊間都似有若無的打量她一兩眼。
晚綠伺候冉顏在屋裡換掉華服,從屋內出來的時候,竟讓許多人看的呆了。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冉顏一身簡潔的素服,趁着清透凝白的肌膚,宛如一朵出水的芙蓉,比那一身華服多了幾分靜美。
“妾身是六房大郎蕭仲之妻,給九嬸請安。”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子在冉顏面前盈盈屈膝。
冉顏心裡有點窘,自己現在的年齡才十六七歲,就成了一個大姑娘的嬸孃,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聽了准以爲她嫁給了一個老頭子,不過好在她心理年齡不小了,完全受得住“嬸孃”這個稱呼,遂穩穩的端着長輩的架子道,“侄媳不必多禮,快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