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之前的喜悅一下子被衝的無影無蹤,鼻子酸澀,有種想哭的衝動。除了長公主,今天人們只說了勝利,英雄,榮譽,一戰成名。卻沒有說這場戰爭死傷多少人,衆將士是在怎樣惡劣的環境中艱難地取得勝利。特別是黑暴營的這次突襲,想也能想到會是怎樣的慘烈,不知死傷了多少人……還好他們已經知道姜展唯還活着。
那個傢伙,冷冰冰的,卻總是這麼會煽情。
她又想到了陸放榮,那個對妻子兒女渣得不能再渣的鳳凰男。雖然他對不起他的前妻和原主,但不可否認,在戰場上他也是當之無愧的英雄,是氣壯山河的將軍。她原來從來沒關心過他的生死,可看到姜展唯的這封信後,她希望他也能好好的,活着回來。
拿着姜展唯的來信和東西,姜展魁幾人都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把姜悅哄睡後,陸漫也幹不進去別的。她洗漱完後,就把下人打發下去,吹息了燭,來到窗前把小窗推開。
明月靜靜地掛在天際,清冷的月輝傾泄下來,給萬物撒滿銀霜。朦朧中的翹角飛檐,像黑色的剪影。秋風中,竹葉沙沙響着。
秋風微涼,讓陸漫躁動而矛盾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這個院子的真正主人就要回來了,這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不管姜展唯做過什麼事,她都認爲他不算壞人,一如既往地希望他能健康平安地回來。上蒼有眼,這個願意終於實現了。
可是,他回來了,她又即將面臨新的問題。她是他的法定妻子,二人的某些義務和權力,是受律法保護的。他若不願意他們當合約假夫妻,無論是基於律法賦予姜展唯的權力,還是爲了這個家庭的表面和睦,她都必須接受某些事情。除非她堅定地跟他合離……
第二天上午,柳春又來見陸漫了。
他說,陸將軍還讓他給三奶奶、親家姑太太和舅爺帶了信和東西。原本三爺不想讓他帶,但想到他們這次任務的特殊和危險,不願意讓陸將軍帶着情緒和遺憾去打仗,便點頭讓他帶了。
但三爺私下交待他,東西和信件暫時不要交給姑太太母子,而是交給三奶奶。三爺不願意親家姑太太既沒有享受到陸將軍活着時的護呵,又讓她掛念陸將軍的生死而難過悲傷。
說若陸將軍沒死,等他回京還給他。若他死了,讓三奶奶和舅爺商量看該怎樣處理。
陸漫看看那三封信,一個封面寫着”漫漫親啓“,另兩封寫着“承兒親啓”、“明珠親啓”。
那個陸放榮,做的事總是讓人無語。何氏娘早八輩子就被他老孃休了,他憑什麼還叫人家“明珠”。
昨天,戰報只說我軍大勝,敵軍投降,姜展唯帶領的黑暴營立了奇功。姜展唯是黑暴營的主將,他若死了,戰報上肯定會說。未說,就是他還活着。而陸放榮是副將,他的生與死,戰報上肯定不會說,陸漫真的猜不到。
再看看那個匣子,裡面裝着一些充滿異域風情的首飾和掛件,還有兩張銀票和幾錠金錠子。
陸漫把給她的信打開,信不長,說他若能活着回來,一定會彌補之前未給妻子、兒子、閨女的愛,做個好丈夫、好父親。若死了,讓他們不要傷心,他是爲國捐軀,是令他們自豪的英雄。還讓陸漫勸何氏和何承,讓他們重回陸家。這樣,何氏既有家族的呵護,將來才能夠埋進陸家祖墳,同他埋在一起,何承也會有一份好前程。他已經把他的意思寫信告訴陸老太太和陸大老爺了,他們會爲何氏母子行方便,也會對他們母子好……
陸漫雖然不希望陸放榮死,但他這種雞同鴨講的思維方式讓人極爲反感。最不要臉的是,他死了還想讓何氏回陸家,將來跟他埋一起。憑什麼啊!他真的以爲他的魅力那麼強大,何氏到現在還對他癡心不改,連死了都想跟他埋一起?
小渣渣的姜展唯跟大渣渣的陸放榮一比,妥妥的偉岸丈夫好男人。
陸漫把東西和信件收去了書案的抽屜裡。想着姜展唯說的對,的確不能讓陸放榮過多的打攪何氏。不管他死沒死,都不能打攪她。
下晌,何承從同仁堂回來,來找陸漫商量醫館的事情,陸漫便把信件和東西拿給他看了。
何承看了給他的信,表情越來越嚴峻,最後把信往桌上一撂。生氣地說道,“他怎麼能這樣想,居然想讓娘回陸家給他守寡,還認爲這是給孃的一條好出路……”張了張嘴,實在不好說其它的話,又道,“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凱旋而歸。不過,他寫給孃的那封信就不要給娘了吧。不管陸將軍回不回來,都不要給她,打亂她平靜的生活。至於這個匣子,若他回來,還給他。若他沒回來,給陸家。還有,不管前路如何,我和娘都跟陸家都沒有任何關係。”
他跟陸漫的想法不謀而合。
陸漫又建議道,“和郡王府纔給我們送了兩頭草原肥羊來,你拿半隻回去,明晚做羊肉鍋子,請李叔、黃伯、賀叔、陳叔他們去吃個飯。那幾個是外祖留下的老人,又對你頗多教導,你和娘應該感謝他們。”
何承原來對母親和李掌櫃的關係持不參與的態度。他們願意在一起他不反對,但也不會像姐姐那樣暗地裡撮合。他一直覺得自己以後取妻生子,照樣能給母親一個幸福晚年。
可是現在看來,陸放榮真的不是良人。若他活着回來,把心軟老實的母親哄過去,母親下半輩子就苦了。若他死了,因爲有他對陸家老太太的交待,陸家時不時地來找母親,也會打擾母親平靜的生活。
聽了陸漫的話,點頭說道,“好,我讓吳嬸整治出來,明天晚上也請姐姐一家和王嬤嬤一家去青榆院吃飯。”
姐弟兩個又商量了一陣以後怎樣爲何氏和李掌櫃創造相處的機會,怎樣給何氏吹耳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