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張太醫便趕過來了。
他看了顏栩的傷勢,好半天沒有說話。
顏栩不耐煩了,問道:“究竟如何?”
張太醫一副古怪的神情,道:“殿下,世子身強體壯,王府之幸也。”
顏栩怔了怔,把炕桌連同桌上的茶盞一併踹飛。
張太醫的言下之意便是,您已經有了世子,以後沒有子嗣也無妨了。
就算好了,他也不能人道了。
他以前也不能人道,好在遇到玲瓏,這個唯一能令他重振雄風的女子。
難道這就是天意?上天憐惜他,讓玲瓏來到他的身邊,爲他生下一對子女,一定是這樣的,否則爲何要在生下兒子這後,才讓他變回從前。
張太醫嚇得簌簌發抖,小順子和小德子拖他出去時,他雙腿軟綿綿的,站都站不起了。
玲瓏一直站在廡廊下,聽到裡面瓷器碎裂的聲音,繼而看到張太醫被拖了出去,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想進去看看他,可剛一進門,顏栩便順手抄起東西扔了過來:“滾出去,都給本王滾出去!”
玲瓏沒有走,她屏退左右,獨自坐在廡廊下的美人靠上,他不想見人,那就讓他靜一靜吧,她就在這裡陪着他。
都是她的錯,是她的錯。
她從下午一直坐到三更時分,簾子從裡面撩起,顏栩走了出來。
“王爺。”她驚喜地站起身來,他能走出來,說明不是很疼了。
顏栩沒想到她會在這裡,那一瞬間,他有些愕然。
下一刻,她已如乳燕投林般撲進他的懷裡,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你怎麼還沒去睡,孩子們呢?”他問道。
“孩子們有乳孃照顧,我是在等着陪您的。”
“陪我?”
“是啊,您不是說要讓我把姚嬤嬤教的那些一樣樣往您身上用嗎?”
顏栩輕笑:“壞蛋,明知道我那裡還腫着。”
“那我就不管了,每天總要把姚嬤嬤的那些絕學用一用。”
顏栩哈哈大笑,笑畢,問她:“你不嫌棄我吧?”
“誰說不嫌棄,當然嫌棄了,一直都嫌棄,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別人我又不喜歡。”
呢喃低語,越來越低,終於化做脣齒交觸時的細微聲響。
早上醒來時,玲瓏還在他的懷裡,兩人緊貼在一起,就像連體嬰兒一般。
顏栩忽然發現他沒有感到疼,他伸手去摸,發現已經消腫了。
他心頭一喜,緊接着便是更多的失落。
玲瓏和他抱得這麼緊,如果是往常,他早就硬了,可是現在……
他鬱悶地鬆開手臂,把玲瓏放到一旁,自己則仰面朝天平躺在炕上,看着屋頂。
玲瓏被他忽然放開,一下子醒了過來,她重又靠近他,以手支頭,看着他。
“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顏栩問道。
“沒有。”玲瓏笑着說道。
“我是你師父,又是你夫君,你有事瞞着我,我還能看不出來。你說實話,爲何一定要把那倭女滅口。”
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想到這些事情。
玲瓏心裡閃過無數念頭,告訴他?不行,做爲一個男人,現在正是他最低迷的時候,把他知道那件事,便是雪上加霜。
可是不告訴他,難免會引起誤會。昨天她剛剛因爲誤會鑄成大錯,她不能讓他也有了誤會。
見她遲疑,顏栩道:“你該不是懷疑她生過的孩子是我的,擔心她取我鮮血是要滴血驗親吧?”
“不是不是”,玲瓏慌忙搖頭,“怎麼會呢?如果她是陳楓,我或許還會懷疑,可她不是陳楓,您決不會做出不顧身份的事,我有什麼可懷疑的。”
顏栩失笑,道:“那你爲何非殺她不可?你如果能說出令本王信服的理由,本王讓人殺了她,不用你出手。”
玲瓏默不作聲。
顏栩看着她,柔美的五官,即使早晨脂粉未施,也是明媚照人。
練武的女子,即使生過兩個孩子,腰肢依然纖細,但那山巒般起伏的嬌軀,卻愈發性|感嫵媚,讓他無時無刻都想深陷其中,不想自拔。
“你若是不說,我就把這件事毫無保留全部告知父皇,包括陳氏,包括盜我鮮血。”
顏栩對自家徒兒太瞭解了,當時他說瞞下陳楓的事和盜血的事,那時他感覺到玲瓏長抒了一口氣。
她是不想讓皇帝知道這些事的。
所以他纔會說出要把這些事告訴父皇。
“不,不要。‘玲瓏道。
顏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張太醫說我以後不能再有子嗣了,我還有何可念想的,待到敏行週歲賜名後,我便爲他請封世子。別的事我都不想管了,以後就做個富貴閒人。既然不想管了,那這件事也就不能瞞着,還是全都告訴父皇爲好。”
聽上去合情合理,睿親王因爲不能人道了,所以心灰意冷。
“不行,不能告訴父皇。”玲瓏忽道,當然不能告訴,皇帝如果知道顏栩的身世被人盯上,說不定會放棄他,再將他丟到什麼地方。
事關皇室顏面,靖文帝不會顧及祖孫之情。
“你若是不說出來,本王就會這樣做。小球,不是我和你賭氣,是我真的心寒,我已經這樣了,你卻不能和我一條心,竟然還要瞞着我。”
顏栩說到後面,已是聲色俱厲。
成親這麼久,他從未對她如此說話。
玲瓏驚愕得捂住了嘴。
是啊,她對不起他,如果不是昨天的那一腳,顏栩也不會變成這樣。
他想發脾氣,也是應該的。
她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輕聲說道:“王爺,您還是到皇陵去看看,太子的陵寢,十有八、九被人盜了。”
“你說什麼?太子,關太子什麼事,還有,誰敢去盜皇陵?”顏栩吃驚地坐起身來,守衛皇陵的有多少人,連他也說不清,這不是前朝皇陵,這是大武朝的皇陵,江山未改,還是顏家天地,誰有這麼大的膽子,膽敢打皇陵的主意。
玲瓏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們不是去偷那些陪葬的東西,只是去偷一根骨頭而已。”
顏栩的頭嗡的一聲,心中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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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可能會很晚,大家不要等了,明天早上和最春風一起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