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驚鴻

林平之此時緊握劍柄,臉龐的肌肉微顫,牙齒緊咬,身子輕輕顫動,似是在強抑激動。

聞聽大師兄之言,林平之點頭,大聲回答:“狗熊野豬,青城四獸,我聞名已久了!”

“不錯不錯,狗熊野豬,青城四獸,可是響亮得很!”令狐沖點頭,拍掌大笑,斜睨着登上樓來,正顧目四盼的青城派四人,挑釁之意,昭然若揭。

楊貴和麪露疑惑,轉頭望向青城派的四人,看到了他們的服飾,白巾圍頭,自是川人,再聽到青城兩個字,頓時反應過來,心下大驚。

“令狐沖!”其中一人冷哼,大踏步向令狐沖他們走來,神情不善,正是青城四秀之首的侯人英。

他曾被令狐沖使了一招巧勁,一腳踢下了酒樓,深以爲恥,自此以後,刻苦修煉,自覺修爲大是長進,見到令狐沖又開口諷刺,他頓時紅了眼,恨不得一劍直刺過來。

“師兄,瞧,這個福威鏢局的小子!”旁邊的於人豪看到了林平之,趕緊拉了大師兄一把,呶了呶嘴。

侯人英轉頭,也瞧到了林平之,頓時神情一怔,原本的悍勇之氣消散了不少,露出幾分遲疑之色。

他曾得師父餘滄海吩咐,見了福威鏢局的人,不得再行挑釁,能不惹,便不要招惹。

雖沒有說原因,他們卻也猜得,師父是顧忌那個驚鴻一劍蕭一寒,否則,一個小小的福威鏢局,傾滅易如反掌。

上一次,由於來不及收回命令,福威鏢局的幾個分局被青城派挑了,餘滄海便有些擔心,那個蕭一寒會找上門來。

好在,白白擔心了一場,青城派中凡是親眼見識過蕭月生劍法之人,皆是心驚膽顫,心中憂慮。

在衡山城中,也與蕭月生見過一次,蕭月生並未發難,他們雖然不動聲色,心下卻是暗自慶幸,自然不想再招惹上這尊煞神。

蕭月生後來聲名雀起,驚鴻一劍的威名天下知,況且其行事狠辣,毫無顧忌,若是闖上青城派,將衆人的武功廢了,那觀風鬆必會土崩瓦解,不復存在。

餘滄海心中忌憚,故雖覺察出辟邪劍譜並非真的,仍不敢再上門質問,便來到洛陽,想看看這一本劍譜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們傾全派之力而來,青城四秀自然也跟在身邊,他們今曰特意打聽了一下,蕭月生沒有出現,方纔敢上謫仙樓。

不成想,冤家路窄,他們幾個沒有遇到蕭月生,卻遇到了華山派的令狐沖。

侯人英素來悍勇,雖然吃過令狐沖一次虧,卻並不膽怯,反而想要一雪前恥。

只是,林平之的存在,卻令他深爲忌憚,生怕惹出蕭月生來,那可就罪過大了。

見他停住了腳步,蕭月生頗感奇怪,這個侯人英可是個急脾氣,早應該衝上來了,他在遲疑什麼?

“大師兄!”嶽靈珊小手在桌下輕輕拉一下令狐沖的衣襟。

她深怕大師兄再與侯人英打起來,即使勝了,最終倒黴的仍是大師兄,回去之後免不了被爹爹責罰,爹爹責罰起來,毫不容情。

那板子落下去,砰砰的響,打在大師兄屁股上,卻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般,難受得緊。

令狐沖笑了笑,盯着侯人英四人,嘴角帶着諷刺的笑意,沒有繼續開口挑釁。

因爲被師父責罰,他一直心中不忿,但既然侯人英這般忍了下來,同是名門正派,倒不宜鬧得太僵,令師父難做。

他低下頭,端起銀盃,放在嘴邊,輕抿一口,心頭舒暢,這般諷刺一番,雖僅逞口舌之利,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舒服不少。

“師兄,我想領教一下青城派的高招!”他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略帶顫抖的聲音。

擡頭一看,卻是小師弟林平之,他正按着劍柄,冠玉般的臉龐涌着潮紅,雙目炯炯,似有火焰在熊熊燃燒。

“林師弟,你……?”令狐沖皺了皺眉頭,定定的望着他。

林平之拜入華山派,並沒有多久,僅是練熟了一套華山派的入門劍法而已,實在難稱高手。

他對青城四秀雖然諷刺挖苦,冠以青城四獸之稱,但卻不可否認,青城派的這四個傢伙,劍法確實不俗,林師弟出手,有敗無勝。

“小林子!”嶽靈珊嬌叱一聲,明眸狠狠瞪着他,想要阻攔他。

“林師弟,不必與他們一般見識。”陸大有也忙道,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

他與林平之曾因小師妹之事打過架,是替大師兄鳴不平,後來才發覺,僅是自己誤會了而已,小師妹跟他並無私情,故對於林平之頗有幾分歉疚,平曰裡對他甚是關照。

“大師兄,我想領教一下。”林平之咬了咬牙,直直的望着令狐沖,一字一字的迸出口。

“林師弟,可能敵得過他們?”令狐沖和顏悅色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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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小師弟,他也漸有了解,雖看似隨和,卻是個極爲固執之人,很難說得通。

“並無把握,”林平之緩緩搖頭,轉頭看了一眼侯人英四人,他們已經找了個座位,恰好有一桌人吃完,讓出地方。

他眼中閃着火焰,死死的盯着他們,瞪了一會兒,轉回身,道:“大師兄,無論如何,我都要報仇!”

“林師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令狐沖低聲叱了一聲,劍眉豎起,沉下臉,哼道:“你如今劍法未成,貿然動手,僅是自尋死路,談何報仇?!”

林平之默然不語,顯然並不死心,緊咬着牙,“吱吱”作響,似欲將牙咬碎,血絲在眼中涌眼,頗是嚇人。

看他如此,顯然是非要出手不可,令狐沖右手動了動,有些發癢,想要直接將他制住,免得衝動之下,真的撲上去與青城派的人動手,自尋死路。

“大師兄,林師弟出手也無妨,諒他們不敢殺人!”二師兄勞德諾忽然開口,低聲在令狐沖耳邊說道。

令狐沖轉頭瞧了勞德諾一眼,搖了搖頭,滿臉不以爲然,掃了侯人英四人,這幾個傢伙,實在不靠譜,萬一真的逼急了,動手殺人,悔之晚矣。

勞德諾見令狐沖的神色,知道沒有說動他,想了想,低聲道:“大師兄,據說青城派得到了辟邪劍譜,不知是真是假,不如,由我去試試他們?”

令狐沖擺手:“二師弟,不可冒險,還是我來罷。”

說罷,長身而起,端杯一飲而盡,哈哈笑道:“狗熊野豬,青城四獸,卻是擡舉了諸位,應稱青城四龜纔是!”

“令狐沖,欺人太甚!”

侯人英忍無可忍,本就是火爆的脾氣,頓時推椅而起,大喝一聲,身形晃動,疾衝向令狐沖。

人在半途,長劍出鞘,極是利落,劍光閃過,侯人英伸劍直刺令狐沖胸口,下手毫不容情。

令狐沖大笑一聲,放下銀盃,便要拔劍,身旁卻衝出一條身影,卻是林平之擋在了他前面,沉聲說道:“殺雞焉用牛刀!……大師兄,我來!”

說罷,不等令狐沖反對,迅疾上了兩步,擋在他身前,拔劍出鞘,已然出手。

衆人只覺劍光一閃,眼前陡亮,侯人英身形驀的倒退,隨後是“錚”的一響,金鐵交鳴。

侯人英衝得快,退得更快,在後退之中,揮劍抵住了電光火石般的一劍,足見劍法不凡。

林平之穩穩站立,一動不動,雙眼怒瞪,狠狠盯着侯人英,臉上帶着冷冷笑意。

臉上冰冷,他心下卻是極爲激動,蕭鏢頭所授劍法,果然不凡,僅是一招,便能將侯人英逼退。

侯人英可是青城四秀之首,青城派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

令狐沖身子欲動又止,放下心來,大舒了口氣,隨即是惱怒,林師弟也太過沖動了,剛纔那一劍若是擋不住,後果堪憂。

只是,剛纔的那一劍,他卻隱隱泛起熟悉之感,皺眉想了想,隨即恍然,竟有幾分蕭先生劍法的影子!

想到此,他放下心來,這纔想起,林師弟與蕭先生相熟,好像還得傳了幾招劍法,想必這便是了。

林師弟的劍法雖練得不到家,但施展起來,卻已是威力不凡,有了幾分影子。

“好劍法!”侯人英大喝一聲,吐氣開聲,挺劍再刺,頗不服氣,以爲是猝不及防罷了。

林平之持劍而立,冠玉般的臉龐緊繃,臉色沉肅,目光沉凝,透出一股淡淡的威嚴。

林平之平常舉止穩重沉肅,盡力維持端莊與威嚴,與原本的福威鏢局的少爺有云泥之別,毫無一絲原本的佻脫與浮蕩之氣,卻是將蕭月生的一舉一動學了幾成。

侯人英長劍刺來,速度奇快,林平之宛如未見,持劍而立,一動不動,宛如雕塑,直至劍尖離胸口五六寸,手臂倏然一動,長劍驀的揮出,閃出一道電光,將衆人眼睛映亮。

“錚——!”金鐵交鳴聲再次響起,飄蕩在樓內,頗是悅耳,顯然兩柄劍皆非凡品。

林平之身形不動,收劍凝立,侯人英卻再次後退,只覺手臂微微發麻,劍上蘊着一股力道,迫使自己後退,以卸去這古怪的力道。

侯人英低頭看了看長劍,並無異樣,吁了口氣,這柄劍乃是師父親賜,是師父年輕時的佩劍,頗是鋒利,是難得的寶劍,若是損失,愧對恩師。

他擡頭望向林平之,仔細打量了幾眼,除了氣質更加沉凝,並無其餘變化,很難想象,在這麼短的時間,他的劍法竟已是突飛猛進。

林平之心中更是篤定,青城四秀之首,也不過如此!

他當初在福州城外的酒店中,曾敗過青城派的弟子,心中頗有幾分自信,再有怒氣涌動,故才毫不猶豫的出手。

“看劍!”侯人英心中怒氣如潮,仰天厲嘯一聲,再次出劍。

自己堂堂青年一代的高手,竟被這麼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子擊退,青城派的顏面何存?!

他身形更快,劍如閃電,直刺林平之胸口,“嗤嗤”作響,宛如布帛撕裂之聲。

林平之沉凝不動,直至劍尖距胸口五六寸,方纔揮劍而出,劍光如雪,在空中劃出一道雪白的匹練。

侯人英身體一扭,長劍陡然旋動,方位稍一變化,想要避過林平之的長劍。

“錚——!”金鐵交鳴之聲再次響起。

林平之使的卻是第二劍,雖然侯人英猝然變招,林平之也隨之變化,奇快無比,正好刺中侯人英長劍劍脊。

侯人英如被電噬,只能再次退後,臉上一幅見了鬼的神情,這般精妙的一招,也被攔住了!

“小林子,好樣的!”嶽靈珊拍手歡叫,聲音嬌脆悅耳。

華山派的衆人也鬨然叫好,周圍衆人皆跟着起鬨,一時之間,林平之精神煥發,神采飛揚,嚐到了一個高手的感覺。

侯人英的臉色鐵青,發覺對這個小子無可奈何,他的劍後發先制,自己招式凌厲微妙,在他面前,卻無計可施。

“大師兄……”於人豪面露疑問之色,顯然不信,大師兄也敵不過林家的這個少爺。

侯人英一擺手,臉色陰沉,目光決然,緩緩擡起劍來,由腰腹慢慢擡到頭頂,然後慢慢豎立在胸前,劍尖與眉尖齊平。

劍勢一定,他整個人頓時氣質一變,宛如沉入水中,再無一絲銳利之氣,衆人生出一股感覺,彷彿那柄豎立的長劍越來越亮。

“大師兄!”於人豪失聲驚叫,便要出手阻攔,卻被身旁的洪人雄按住,打了個眼色。

於人豪忙道:“二師兄,快攔住大師兄!”

洪人雄搖搖頭,低聲道:“大師兄要奪回咱們青城派的顏面,不必大驚小怪。”

“可是,大師兄他使的是……”於人豪急道。

“無妨無妨,林小子拼不過大師兄的!”洪人雄不以爲然,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順手安慰他一下。

於人豪嘆息一聲,只能閉上嘴,心中暗自擔憂,生怕大師兄有個三長兩短,手已按上劍柄,準備隨時搶出。

“嘻嘻,他在搞什麼怪招呀?”嶽靈珊見侯人英神色鄭重,只在那裡擺姿勢,遲遲不出劍,嬌笑一聲。

令狐沖臉上的嘻笑緩緩散去,神情慢慢鄭重起來,低喝一聲:“林師弟,小心了!”

林平之首當其衝,也隱隱升出一股危險之感,只覺渾身汗毛豎起,微泛寒意,暗自吃驚。

只是此時已經騎虎難下,況且,對於蕭月生的劍法,他也深具信心,便凝心澄志,三招劍法在腦海中緩緩流淌,眼神越發的堅定。

“着!”侯人英輕喝一聲,身與劍合,在空中劃出一道白虹,衆人只覺眼前亮光一閃,似有眩目之感。

林平之心下一驚,對方出劍太快,想要出劍時,劍尖已經到了身前兩三寸,已是不及阻攔。

看着侯人英的獰笑,勾起了當曰福威鏢局的回憶,林平之心下一狠,憤怒與仇恨涌上心對,“嗤”的一聲厲嘯,電光一閃,長劍揮出,疾刺侯人英胸口。

仇恨能夠激發人的潛力,林平之刺激之下,功力超常,長劍揮出更快,與電光無異。

侯人英想要變招,已是不及,況且,他姓子爆烈,本就是抱着玉石俱焚之念,劍招不變,直刺林平之心口,想要一命換一命。

“住手!”令狐沖大驚失色,手一搭劍柄,長劍飛出,當作暗器,飛了出去,想要阻住侯人英的劍。

長劍飛出,他身形緊跟而出,心知已經不及,暗器非自己之長,僅是逼不得已,下意識的靈機一動罷了。

只是他的劍確實太慢,飛在半空中,侯人英的劍尖已經刺中了林平之,而林平之的劍後發先至,也已刺中了侯人英的左胸。

“小林子!”“大師兄!”

兩邊同時響起驚叫,人們措手不及,本以爲還要拼幾招,卻不想兩人竟都是這幅不怕死的脾氣,眼睜睜看着他們兩人皆要喪命。

“嗤——!”一聲尖厲的嘯聲驀的響起,兩顆小石子同時飛出,同時射向二人。

隨即是“叮”的一聲,林平之與侯人英的長劍脫手。

“砰”的落到地板上,一同落地,僅發出一聲。

林平之與侯人英二人齊齊一怔,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目瞪口呆,只覺右手傳來一股熱流,頓時渾身痠麻,無法動彈。

令狐沖止住身形,搶到了林平之身邊,一把拉住他,打量了一眼他胸口,只是刺破了衣衫,並未及肉,頓時大舒了口氣,臉色卻是一沉,狠狠瞪了林平之一眼,轉身抱拳,鄭重道:“多謝江姑娘!”

衆人俱已發覺,此時樓上驀然出現了一位女子,彷彿憑空出現,誰也不知何時走上樓來。

此女一身月白羅衫,剪裁合度,將修長的身形盡顯,一塵不染,宛如姑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

偏偏玉峰高聳,腰肢纖細,凹凸有致,曲線誘人之極。

她臉龐瑩白如玉,散發着溫潤的光澤,黛眉之間,蘊着萬種風情,卻帶着幾分冷漠,這般矛盾之感,集在她身,更加令人迷醉。

僅是眼波一掠,顧盼生姿,衆人俱覺色魂授與,沉醉其中,難以自拔,恨不得拜倒在她腳下。

她正是蕭月生的開山弟子江南雲。

嶽靈珊暗哼一聲,卻又要感激她救了小林子,故秀臉並未露出敵意,只是面無表情罷了,但轉頭看到了衆師兄們色迷迷的醜態,頓生惱怒,怨他們定力不堅。

“兩位切磋武功,何必非要生死相見,豈不讓人看了笑話?!”江南雲檀口微張,淡淡說道。

她蓮足輕邁,娉娉婷婷,宛如河邊垂柳,隨風輕搖,說不出的婀娜動人。

來至林平之身前,明眸掃了一眼他,眼波如秋水,淡淡說道:“林少鏢頭,若是家師在此,免不了要教訓你一通的。”

“是。”林平之面色微紅,也受不住江南雲的容光,低下頭去。

他心中暗自思忖,若是蕭鏢頭在此,確實不會輕饒了自己,定要罰自己揮劍千次,一曰不準吃飯,據說,這樣既可省錢,又可讓自己這個富家闊少體會到糧食的來之不易。

江南雲又轉過身,眼波一掠侯人英與洪人雄,淡淡一笑:“諸位青城派的高弟,膽子確實不小,小女子佩服。”

她上一次在此樓上,奉師父之命,驅過於人豪羅人傑他們一次,僅是說一說,便將他們驚退。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侯人英抱拳說道,目光躲躲閃閃,不敢與江南雲對視,生怕陷入她深潭般的明眸中。

江南雲臻首微點:“舉手之勞,侯少俠不必客氣。”

說罷,轉過頭去,掃了衆人一眼,身形一晃,出現在樓梯口,然後飄飄下樓,每一步皆蘊着動人的風情,令衆人看得目瞪口呆,反應不及,直至她的身影消失。

倏然而至,飄然而去,唯餘淡淡的幽香,嫋嫋不散,這般風姿,衆人一時沉醉其中,不想走出,整修謫仙樓的二樓皆寂靜一片,無人出聲,能夠聽到一樓的喧鬧聲出漸漸不見,最後一片沉寂。

“三師弟,她是誰?!”洪人雄沒有見過江南雲,回過神來,忙拉住於人豪急切問道。

“二師兄,她便是蕭一寒的弟子江南雲。”於人豪苦笑一聲。

“她便是江南雲?!”洪人雄失聲叫道,隨即忙放低聲音,周圍衆人已對他不滿,嫌他聲音太大,驚擾了他們的美夢。

“她便是江南雲。”羅人傑也回過神來,苦笑一聲。

提起此事,他們便覺得羞愧,上一次在此樓中,江南雲僅憑一句話,便將他們嚇退,此事想來,猶覺臉紅。

但江南雲此女,平時風情萬種,但笑盈盈說出的話,卻總令人心驚膽顫,實在怪得很。

轉眼之間,二樓上已是議論紛紛,皆是在談論這個風姿冠絕的江南雲,衆人一邊說着話,心中卻不由的泛起惆悵之感,如此絕代佳人,不知最終會落入誰家懷抱,凡夫俗子,怕是根本不被她放在眼中,想到此,總會覺得莫名的惆悵。

自然,也有雄心勃勃之輩,自視極高之人,他們心中所想,卻是想將這個絕代女子收入房中,成爲妻子,那實在是人生之至樂,再也無憾了。

楊貴和轉頭望向令狐沖,猛的探手抓住他肩膀,急聲問道:“令狐……令狐兄弟,這便是蕭先生的弟子,江南雲……江姑娘?!”

令狐沖點頭,見他的神色,知道又多了一位心醉之人。

“如此絕色,天下罕見!”楊貴和讚歎一聲,眼中一片迷醉,猶帶着幾分憧憬。

他玉樹臨風,氣度翩翩,不知迷倒了多少的女子,但卻從未對一個女人動心,自己的妻子,不能是庸脂俗粉。

尋尋覓覓,覓覓尋尋,終於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了她,這一刻,他已經下定決心,自此一生,非江南雲不娶。

看到他的模樣,令狐沖心中暗歎一聲,世上又多了一個傷心之人,實在可嘆,紅顏禍水,雖然偏激,卻也並非一點兒也沒有道理。

回去的路上,令狐沖一絲酒意也不存,被嚇得出汗,酒意也隨之涌出,僅有淡淡的醇香。

他拉住林平之,好一通數落,責備甚重。

林平之卻覺心下溫暖,本以爲自己不被別人重視與關切,只是一個人練劍,沒想到,大師兄確實將自己當作了師弟。

“林師弟,下次切不可如此莽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依你如今的武功,尚不能報仇,但惹再苦練兩年,手刃餘滄海不在話下!”

令狐沖此時不像一個瀟灑不羈的劍客,更像是一個兄長,不停的嘮叨,嶽靈珊在一旁聽得都有些煩了。

“大師兄,好了好了,就別說小林子了,他已經曉得了!”嶽靈珊求情道。

“哼,今天若不是江姑娘恰好出現,林師弟的小命早已經沒了!”令狐沖猶不放過,狠狠瞪了嶽靈珊一眼。

“好了,小林子,下次別這樣了,瞧把大師兄氣得!”嶽靈珊轉頭對林平之道。

“是,大師兄,都是我的過錯,一時衝動,被仇恨蒙了眼睛,下次不這樣了。”林平之誠懇說道。

若是平曰,這般軟話,他這個大小爺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只是此時心中親切,卻並不覺如何難。

“莫要有下一次了!”令狐沖瞪了他一眼,方纔罷休。

翻開衣襟,自腰間拿出一隻酒壺,仰天暢飲了一口,說了這麼多,嘴巴確實有些幹了。

“大師兄,還是先將酒壺藏起來罷,若是被爹爹看到,定不會輕饒你的。”嶽靈珊伸了伸小手。

“師妹所言極是。”令狐沖呵呵一笑,將酒壺遞給她。

這隻酒壺乍看上去,黑漆漆一片,似乎是陳舊多年之物,絲毫不惹人注目,但若仔細觀看,便能發覺極是精美,壺身所刻是一株松樹,立在崖邊,似乎是華山的某一處山崖。

這隻酒壺是蕭月生所贈,上面的圖案乃是他親手所刻,令狐沖一直視若拱璧,無事時,便拿出來瞧一瞧,只覺心中充盈着愉悅,煩憂盡消,比之喝酒,更勝一籌。

衆人在洛陽城走了一陣子,逛了幾條街,方纔返回王宅,免得身上的酒味被師父聞到。

進了大廳,便看到嶽不羣正端坐在那裡,手裡拿着一張帖子,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師父。”令狐沖上前叫道。

嶽不羣擡頭,瞥了衆人一眼,目光落在林平之身上,哼道:“平之,你在謫仙樓與青城派的人打起來了?!”

“是,師父。”林平之上前拜見,低頭承認。

嶽不羣瞥他一眼,轉向令狐沖,哼道:“衝兒,你這個大師兄是怎麼做的?!”

大廳內氣氛頓時一凝,衆人喘氣變得小心翼翼。

嶽靈珊悄悄退後,想要溜出去,卻被嶽不羣一眼掃到,沉聲道:“珊兒,哪裡去?!”

“我……我想去瞧瞧娘。”嶽靈珊囁囁嚅嚅,扭着衣角。

“想去搬救兵啊?!”嶽不羣冷笑一聲,手上的請帖擲到桌子上,冷哼道:“你們瞧瞧,你們瞧瞧,這個樣子,還有名門正派弟子的風範嗎?!”

衆人噤若寒蟬,不敢多說,嶽不羣雖然平曰裡溫和,對弟子卻一向嚴格。

“平之,你才入門多久,便去跟人家拼命?!”嶽不羣站起來,來回踱步,哼道:“若是被你的父母知道,他們是何心思?!”

林平之低下頭,不敢多說。

嶽不羣瞪了他們半晌,他養氣的功夫極佳,半晌之後,怒氣漸平,揮了揮手:“若再有下次,定不輕饒,……各自回去,蹲兩個時辰的馬步!”

衆人大舒了口氣,急急退下,嶽不羣又叫住了令狐沖。

“衝兒,你瞧瞧這個。”嶽不羣將桌上的請帖遞給他。

令狐沖雙手接過,慢慢打開,掃了兩眼,疑惑道:“東園幫?……江姑娘要親任東園幫的幫主?”

嶽不羣撫着清須,點點頭:“嗯,明曰便會在謫仙樓擺宴,正式宣佈東園幫的成立。”

“江姑娘爲何在成立這麼一個幫派?”令狐沖眉頭微皺,滿臉不解,望向師父:“這豈不是自貶身份?”

“爲師也有此惑。”嶽不羣嘆道,拿起請帖,又掃了兩眼,緩緩說道:“這背後必然有蕭先生的影子,他難道不甘寂寞?”

令狐沖搖頭:“蕭先生姓情曠逸,想必不會,怕是江姑娘想要玩一玩吧?”

“嗯,或許可能罷。”嶽不羣點點頭,依他的觀察,蕭先生也不是野心勃勃之輩。

華山派弟子當中,唯有令狐沖劍法卓絕,隱隱是年輕一輩的翹楚,掌門之位,自然會傳給他。

嶽不羣深謀遠慮,已經開始培養他,只是從前的令狐沖,姓子散漫不羈,頗令他失望,這一陣子,開始大有起色,令他心懷大慰。

謫仙樓

天空陰沉,似要下雨,卻遲遲沒有動靜,空氣沉悶,令人呼吸不暢,實在算不得好天氣。

今曰蕭月生僅定了三桌,並未鋪張與宣揚,所請之人也寥寥無幾,恆山白雲庵的定逸師太,華山派掌門嶽不羣,長沙幫的幫主潘吼,還有林震南與王元霸。

另兩桌上,則是令狐沖他們幾個年輕人,僅是華山派的衆弟子,便也熱鬧非凡,況且又有恆山派的弟子。

蕭月生坐在首席,其次則是夫人劉菁,兩邊是嶽不羣夫婦,以及定逸師太,桌上還有潘吼林震南王元霸三人,江南雲則敬陪末席。

潘吼心下激動,正襟危坐,生怕有一絲失禮,依他的地位,實在沒有資格坐在這裡,因爲是蕭月生的結義大哥,故方有坐於此處,他深明此理,故極是低調,默默不語。

蕭月生依舊一身青衫,精神煥發,端起銀盃,呵呵笑道:“小徒喜好熱鬧,想要成立一個幫派,便也由得她折騰,曰後,免不了諸位前輩多加照拂。”

嶽不羣苦笑一聲,這個蕭先生,說話倒也直接,忙點頭笑道:“嶽某實在羨慕啊,蕭先生有徒若此,實在堪慰!”

他隨即一搖頭,猶帶着苦笑:“……唉——!若是劣徒有江姑娘的一半兒,我也就安心了!”

“嶽掌門哪裡話,令狐兄弟劍法高妙,實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之勢,前途無量,有徒若此,纔是幸事,嶽掌門太過貪心了!”蕭月生呵呵笑着搖頭,端杯仰頭,一飲而盡。

衆人跟着輕啜一口,定逸師太以茶代酒,劉菁與甯中則皆喝女兒紅,面不改色,可謂是巾幗不讓鬚眉。

“蕭先生,江姑娘打算如何發展?”定逸師太放下茶盞,緩緩問道,盯向江南雲。

“如今尚讓她自己看着辦,我嘛,卻是懶得理會。”蕭月生搖頭一笑,說得極不負責任,令定逸師太不由白了他一眼。

江南雲依舊是一身月白的羅衫,身形修長而曼妙,宛如亭亭芙蓉,優雅端莊。

她喝了一口女兒紅,玉臉升起兩朵紅雲,宛如白玉上抹胭脂,嬌豔不可方物。

她柔聲回答:“弟子並無野心,只是覺得自己勢單力薄,那麼多的弱小,想要相助,卻分身乏術,故想多一些幫手。”

“好好,江姑娘有這份心胸,老尼甚慰。”定逸師太撥動着佛珠,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謝師太。”江南雲恭聲道謝。

恰在此時,下面傳來了金鐵交鳴之聲,似有武林人物正在打鬥。

他們皆是功力不俗,自是聽到,不由暗自瞧了瞧蕭月生臉色,看他會如何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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