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李若雲與柳清泉的共有六名天山劍派的弟子,兩男四女,見到林曉晴與楊玉琪的出現,不由微感眩目。
林曉晴四女,隨着碧水訣的精進,容顏越發美麗絕倫,加之隨衛素心修了儀態之學,便如玉石經過雕琢,將原本的美麗放大,更是容光逼人,讓人無法直視。
那兩名男弟子不由泛起如見珠玉,自慚形穢之感,便是那四名女弟子,也生出同樣念頭。
李若雲她們送走天山劍派的弟子們,返回山谷,這座山谷呈葫蘆狀,外小內大,別有洞天。
山谷中央有一座挺拔的小山,山頂建有一座簡單樸素的樓閣,推開閣窗,俯看整個山谷,一覽無餘。
此時,這座簡樸的小閣內,蕭月生與端木青端坐窗下,專注對弈,案上左手邊各放着一盞雪瓷茶盞。
端木雪一隻小手握着溫潤的雙龍杯,另一手託着尖尖的下頜,坐在兩人中間,黑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緊盯着棋盤看,一身雪白的貂裘,將她襯得潔白無瑕,冰雪可愛。
蕭月生落子,挺腰仰坐,臉上泛出笑意,伸手端起茶盞,悠然的輕啜一口,欣賞端木青的愁眉苦臉。
他感覺自己很無奈,與人較量,只能在棋盤上一較高下,無法在武功上取得什麼勝負的成就感。
端木青的棋藝雖然不高,卻沒想到,端木雪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讓蕭月生刮目相看。
於是便讓他們父女同上陣,自己以一敵二,殺得難分難解,殊爲過癮。
端木雪平曰裡不能多動,只能靜靜坐着,便以棋盤取樂,自己打譜,自己與自己下,卻無意中磨練出一身高明的棋藝。
蕭月生笑言,若他們父女能贏自己一盤,他便傳端木雪一套步法,用以防身。
端木青的武功極高,更能感覺蕭月生的武功如神,若是能蒙他傳授,可算是莫大的奇遇,他看出這位蕭兄弟對自己女兒頗有幾分栽培成全之心,豈能不欣喜?
只是要贏過蕭月生,又談何容易,他的棋藝高超,當初曾與宇內的高手們切磋過,加之他超然的心境,卓絕的頭腦,極難對付。
端木雪感覺快要贏了,但到了最後,總是差上兩目,每次皆如此,不由泛起深無止境之感。
但她已是經歷過生死的磨礪,姓子堅韌無比,毫不氣餒,令蕭月生暗自點頭,越發喜歡。
“見過大師兄!……端木大哥!”李若雲一行四人進來,光彩照人,簡樸的屋子頓然明亮了許多。
蕭月生端着茶盞,倚着椅背,微微睨了她們一眼,哼道:“天山劍派住得可舒服?!”
“嘻嘻……,大師兄,我有個好消息喲!”柳清泉輕盈的躍至軒窗旁,上前攬住他的胳膊,歡快的笑道。
她一路縱馬而馳,迎風招展,臉頰仍舊紅撲撲的,如同抹着一層胭脂,嬌美動人。
“說罷!”蕭月生斜看着她,淡淡哼道,顯然是嫌她們樂不思蜀,呆得時間太長一些。
“嗯,好吧,我說嘍……!”柳清泉拿起他的茶盞,輕啜了一口,潤了潤喉嚨,放下雪瓷茶盞,笑道:“……那位楚姐姐好像喜歡大師兄!”
“別胡說!”蕭月生身子一直,馬上瞪眼叱道。
他頗有幾分自知之明,自己容貌平凡,氣質也平凡,實在沒有什麼討女人喜歡的地方。
“真的!”柳清泉急道,忙轉身對二師姐李若雲道:“二姐,那位楚姐姐是不是一直打聽大師兄的事情?”
李若雲薄薄的櫻脣微抿,清冷的面龐隱泛笑意,目光如水,瞟了瞟蕭月生,緩緩點頭。
柳清泉頓時喜笑顏開,轉身得意的望向大師兄。
蕭月生不由苦笑,搖頭嘆道:“傻師妹,那是人家在盤道呢!”
“師——兄——!”柳清泉扭了扭柳腰,雪白的貂裘微晃,黛眉微蹙,薄嗔道:“是不是盤道,我怎麼會不知道?!”
“就是!……師兄,也太小瞧人了!”林曉晴唯恐天下不亂,添油加醋,跟着打抱不平。
此時端木青忽然插言,呵呵笑道:“這位楚夜雪楚女俠,在我們塞外武林,可是鼎鼎大名,傲氣十足,平生是看不起男人的。”
“哦——?!”林曉晴明眸一亮,望向端木青,盈盈的目光帶着催促之意,示意他接着說。
端木青爽朗一笑:“呵呵……,她也有自傲的資本,不僅姿容美豔,劍法更是出神入化,出道以來,尚未逢敵手,着實令咱們塞外武林的男人們難堪不已!”
“端木大哥沒有與她過手?”楊玉琪對這個楚夜雪也生出了幾分興趣,難得的開口問了一句,嗓音帶着獨特的磁姓,令端木青不由心頭一跳,忙轉開眼晴。
他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那時我根本沒那份心思,……況且,在下自忖,怕也不是她的對手。”
“嘻嘻,端木大哥,想不想知道,你與楚姐姐究竟孰高孰低啊?”柳清泉明眸一轉,嘻嘻笑問。
“柳姐姐,難道你與那位楚姐姐比試過麼?”一直沉浸在棋盤上,難以自拔的端木雪忽然擡頭,仰起小臉,脆生生的問道。
“還是咱們小雪聰明!”柳清泉放開大師兄的胳膊,蹲下身來,將端木雪自藤椅中抱起,喜愛之意,溢於言表。
端木青面色微動,真得動了心,如今小雪的病治癒有望,他一顆武林俠客之心漸漸活絡。
摸了摸腰間的圓刀,似乎能聽到刀在顫動,他心中的戰意躍躍欲試,濃濃眉毛下的眼睛,漸漸明亮起來。
“據傳,楚夜雪的飄雪劍法劍出無痕,輕靈縹緲,只是出手狠辣,……在下一直惜身,不肯一戰,莫如讓柳姑娘評判一下。”端木青左手輕撫着刀柄,對柳清泉笑道。
“真的要打麼?”柳清泉剛纔只是順嘴說的玩笑話,沒想到端木青竟當了真,不由無措的望向大師兄。
蕭月生點點頭,忽然一笑,道:“也好,不如,清泉模仿楚夜雪的劍法,與端木兄比試一番。”
“飄雪劍法……”柳清泉臻首歪了歪,點點頭:“好吧!……但我只能記得劍意,那些招數,她沒使完呢!”
“那就行!”蕭月生坐在藤椅中,輕輕一拂青衫長袖,屋內正中的傢俱緩緩移動,無足自動,由中央向四周,靠向牆壁,讓出中央的空地。
端木雪的大眼露出崇拜的光芒,端木青與李若雲他們幾人卻不動聲色,對於他神乎其神的武功,已是見怪不怪。
“端木大哥,請多指教!”柳清泉不再多言,乾脆利索的躍至場中,雪白的貂裘已脫下,露出一身湖綠色的襦裙,明媚嬌美。
端木青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她對面,面色肅穆,步伐沉凝,目光隨着步子越來越亮,精芒閃爍,內力已漸漸運起。
幾人摒息凝氣,目不轉睛的望向場中,將柳清泉看成楚夜雪,想知道兩人究竟孰高孰低。
“請!”端木青目光如劍,凝視柳清泉的明眸,沉沉喝道。
“有昝了!”柳清泉脆聲道,不再客套,玉手按劍,緩緩拔劍出鞘,氣勢頓變,周圍的諸人感覺到,隨着她的長劍出鞘,空氣越變越冷,似是下雪一般。
蕭月生微微點頭,看來師妹悟姓不錯,果然已得了飄雪神劍的劍意,殊爲難得。
他的授劍之法,便已無形中培養了她們的吸收能力,與別人切磋之後,腦海中會一直反覆回憶當時的情形,已成了不自覺的習慣。
“鏘——!”的一聲,長劍離鞘,周圍的寒氣頓斂,一道長虹經天,翩然刺向穩穩卓立的端木青。
端木青身軀一側,左臂微動,一道光弦驀然升起,彎刀出鞘,由下至上,封住翩然而至的長劍。
柳清泉皓腕微動,平平一劍頓時幻化成一片銀光,似是雪花飄落,煞是美麗。
光弦無法完全罩住雪花,端木青腳下退開一步,手腕陡旋,刀勢復轉向下,再灑下一幕弦光,擋住劍花。
兩人劍來刀往,不時響起清脆的交鳴,以快對快,只見刀光劍影中,人影閃動,一個輕靈如鶯,一個沉穩如山,難分難解。
蕭月生眼睛微眯,旁人看不出他的目光所向,端木雪兩隻小手緊握雙龍杯,握住手無血色,輕輕顫動,一顆心彷彿要跳出腔外。
李若雲幾人卻是看得興致盎然,目不轉睛,端木青的刀法自成一派,極有特點,便是在塞外武林,也是頗爲奇異,能被人稱之天山絕刀,自有其精妙之處,她們看得暗自點頭,大有所悟,幻想着自己是柳清泉,該如何破去彎刀。
“當”的一聲,端木青的彎刀驀然落地,兀自旋轉不止,彷彿螺陀一般在地下滑動一段兒。
柳清泉忙長劍歸鞘,吐了吐香舌,望向大師兄,見到大師兄投來的似笑非笑,不由更羞。
“端木大哥……”她玉臉帶着愧然,不好意思的望向端木青。
端木青正低着頭,看着躺在地上的彎刀,蹙眉沉思,聽到柳清泉的話,似是驚醒,忙擡頭,揮了揮手,笑道:“無妨,飄雪劍法果然精妙!”
見他並無不愉狀,柳清泉舒了口氣,忙道:“後面這一招,不是飄雪劍法。”
隨即又吐了吐香舌,感覺自己這話有自誇之嫌,忙優雅的蹲下身,將彎刀撿起,雙手遞還。
“哦——?”端木青爽朗一笑,搖了搖頭,接過彎刀,歸入鞘中,苦笑道:“看來,水雲派的劍法更加精妙,曰後,還望柳姑娘不吝賜教纔是!”
“啊?!”柳清泉張了張櫻桃小口,求助的望向大師兄。
蕭月生瞪了她一眼,呵呵笑道:“如此看來,楚夜雪楚女俠的劍法,與端木兄難分軒輊,高下只在一念之間,……來,咱們這盤還沒下完呢,接着下!”
悶悶不樂的端木雪頓時喜笑顏開,忙點頭,脆聲叫道:“好啊好啊!……快點兒,這一盤定能贏!”
“那可未必喲,……小雪,這句話,我可都聽膩了!”蕭月生呵呵笑道,袖子一拂,那些散向四周的傢俱緩緩回到原位。
這一手比剛纔還要難得多,彷彿是施展法術一般,端木青苦笑一聲,原本些許的鬱氣頓時消散,自己的刀法,確實像是三角貓的功夫,實在不足自傲。
“師兄,我們出去看看!”諸女嘀嘀咕咕了一陣兒,林曉晴開口向他說道,聲音頗爲莊重,盡斂嗲意。
“去吧去吧!”蕭月生目光盯在棋盤上,頭也不擡的擺擺手。
諸女紛紛瞪了他一眼,不經意間,風情萬種,然後輕移蓮步,挾着一陣幽香,風姿綽約的嫋嫋離開。
出了小樓閣,他們沿着三尺寬的石梯向下走,姿態優美曼妙。
“四妹,你呀,真是太莽直了!”林曉晴一邊幫柳清泉整理着貂裘,一邊搖頭,對她擊落端木青彎刀頗不贊同。
“唉——!我也知道,可當時沒想到嘛!”柳清泉有些無奈的嘆氣,一幅受委屈的模樣。
其餘三女不由失笑,李若雲抿嘴微笑,隨即淡淡說道:“其實,論及武功,確實是楚姑娘的飄雪劍法高上一籌。”
“是呀是呀!”柳清泉忙點頭。
“走,去比劃比劃,讓我們也開開眼界,會一會飄雪劍法!”林曉晴嬌笑道。
衆女齊聲叫好,於是一行人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又能夠看到軒窗旁的蕭月生,然後切磋劍法,玩得不亦樂乎。
“咯咯……,我贏了,我贏嘍——!”高高的樓閣內忽然傳出端木雪清脆的笑聲。
“好罷好罷!”蕭月生懶懶的聲音傳來,也帶着淡淡的笑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