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萬里自是不知,雖有葉重的掩飾,他的恨意仍被蕭傳香所察,不知不覺中,他已被觀瀾山莊的情報網盯上了,加之武陵派,皆在觀察之列。
“這個葉重真的是楓葉劍派的掌門?”關盼盼輕輕抿了一口清夢酒,螓首微轉,問向迎風舒展的蕭傳香。
“嗯,正是他!”蕭傳香點頭,放下了兩隻玉臂,轉過身來,抿嘴微笑:“雪晴姐是不是感覺聞名不如見面啊?”
“是見面不如聞名罷!”崔雪語輕哼了一聲,瓊鼻微翹,顯得甚是不滿,好像葉重破壞了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雪語姐可不能因爲他態度太過恭敬而輕視他!”蕭傳香一眼便看穿了崔雪語的心思,開口點破。
“哼哼,身爲一派掌門,應該不論見到什麼人,都保持不卑不亢的態度,可他呢,……唉——!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崔雪語檀口如吐珠,語速極快,卻又極爲清晰,呼吸亦有幾分急促,莫名其妙的有些激動起來。
沈三姐、顧冷琴與關盼盼三女皆微笑的望着她,皎潔的玉容上神色古怪。
見蕭傳香盈盈的目光中透出好奇,沈三姐輕聲道:“雪語的弟弟拜在楓葉劍派。”
蕭傳香恍然,捂嘴輕輕一笑,對憤憤望過來的崔雪語道:“雪語姐可曾見過天雷神爪孫少爺?”
崔雪語搖頭,對於天雷神爪的大名,她自是如雷貫耳,卻未得一見。
天雷神爪比之楓葉劍派的掌門,又高了一層,可稱得上是宇內絕頂高手,縱橫無敵,威風蓋世,黑道中人,聽到天雷神爪之名,聞風喪膽,皆是望風而逃,無人敢掠其鋒銳。
“天雷神爪孫子明見到我家莊主,比葉掌門還要恭敬,你若見到那般情形,還不得失望死?!”蕭傳香笑吟吟的說道,語氣中略帶着調侃之意。
“那不一樣!……天雷神爪孫子明不是姐夫的徒弟嘛?!”崔雪語飛快的回答,對於這個秘聞,她是謝曉蘭的好姐妹,自然是知道的。
“怎麼不一樣?!……葉掌門也算得上是我家小星夫人的記名弟子。”
蕭傳香仍舊是笑吟吟的神情,卻吐出了一段武林中人甚少得知的秘辛,這段秘辛,自從葉重進過一次觀瀾山莊,莊內便無人不知了,既不是什麼保密的消息,她也順便吐露出來,以撫慰崔雪語。
崔雪語頓時眉開眼笑,忙點頭笑道:“哦——?真的?……原來如此!怪不得他那麼恭敬呢,原來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吶!”
沈三姐顧冷琴與關盼盼三人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對於她愛憎分明,裝不住話的姓子,也無奈的很,但卻很討人喜歡。
“雪語姐,你想,我家莊主與幾位夫人的眼光多高啊——?……葉重葉掌門能入小星夫人的法眼,足可見他的不凡了!”蕭傳香大喝一口清夢酒,潤了潤有些乾渴的喉嚨,接着畢其功於一役,捧了一下葉重,讓崔雪語笑得更加燦爛。
“咯咯……,看來,讓綠痕拜在楓葉劍派,算是做對了!”崔雪語大吁了口氣,拍了拍高聳的胸脯,不禁興高采烈,咯咯嬌笑起來,如銀鈴在空中搖盪,清脆悅耳,沁人心脾。
“唉——!沒意思!……我們還是回去吧!”關盼盼明眸無神的注視着這萬千的燈火,更覺得心中寂寞難抑,一切皆無顏色,天地無光,沒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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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燈火通明、渙然一新的靈鷲宮大殿,楊若男雪白晶瑩的玉掌輕拍,忍不住的嬌聲讚歎。
四週年代久遠的角燭依舊明亮,雖然桌椅仍是原來的殘破之軀,刀劍留下的傷痕縱橫交錯,但有幔幃與流蘇等物相飾,加之一些繡花與書畫相佐,整個靈鷲宮頓時變得莊重典雅,大氣而不失女子的柔和。
大殿呈現出的氣勢之雍容不下於皇宮大內,但比之皇宮大內,卻又多了幾分清靈之氣,雍容與典雅揉於一處,完美的結合,即使是謝曉蘭與郭芙,也忍不住要稱讚自己幾句。
自然,那些裝飾之物,其中也居功甚偉,只是惜乎孫子明沒在眼前,否則定要被誇得眉開眼笑。
在亮如白晝的燈火中,三女伸直了嬌軀,小手捶了捶柳腰,擦了擦額頭的香汗,倚着桌椅,盡情欣賞勞動成果。
此時,一身寶藍長衫的蕭月生,悄然無息的自後山中踏進來,被她們好一通沒好氣的亂瞪。
“乾爹,去後山幹嘛,是不是想偷懶啊?”楊若男嬌哼了一聲,斜睨着緩緩踱步飄然而至的乾爹,頗無做女兒的自覺。
“小丫頭,淨胡說!”蕭月生笑罵了一句,負手轉了轉頸項,觀瞧着佈置一新的大廳,讚賞的點了點頭,笑道:“兩位夫人的品味不錯,挺像樣子!”
一邊說着,來到了她們身前,手上乍然出現了四隻白玉杯,放到身邊的方桌上,桌上刀劍之痕宛然在目。
另一隻手出現了一隻碧綠玉壺,蕭月生單手執壺,穩穩的將桌上的四隻白玉杯斟滿,分別一一端給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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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爲了靈鷲宮,咱們乾一杯!”蕭月生笑着端起了白玉杯,雖然杯中之物是淡如清水的清蓮釀,不甚合他的口味。
被他這般稱讚,三女頓然心喜,帶着掩不住的嫣然笑意,玉手端杯,輕輕一碰,喝下了一大口,忙活了一下午,她們也有些渴了。
經過一個下午的勞動,郭芙與謝曉蘭之間的陌生感蕩然無存。
開始時,郭芙還讓着謝曉蘭一些,畢竟這是佈置謝曉蘭的地方,她的地方由她做主。
後來隨着熟悉,兩人便開始有了爭論,郭芙說這塊輕紗幃幔應該放在這裡,而謝曉蘭覺着,那裡應該放一塊兒繡花綢幔,倒是讓一旁看熱鬧的楊若男過了一把做主的癮,她偏向哪邊兒,那邊便得勝。
蕭月生所坐的松木椅椅背缺着一角,看出被利刃所削,雖說松木木質並非堅硬無儔,非是寶劍或寶刀,也無法削得如此平滑。
楊若男也拉過椅子,分別給兩位乾孃,然後再拖一張,推到乾爹身旁,挨着乾爹坐了下來。
“佈置得不錯,下次,我再拿一些桌椅過來,就算完成了,可以住人了。”蕭月生對偎過來的楊若男也習以爲常,輕晃着玉杯,打量了一下四周,點頭說道。
“大哥……,這些桌椅不必換了。”謝曉蘭晨星般的雙眸緩緩掃過瘡痍遍佈的桌椅,放下手中玉杯,搖了搖頭,慢慢的說道,精緻如瓷的玉臉滿是沉重與肅穆。
蕭月生未露驚奇之容,點點頭,手掌輕撫着身側桌上的刀劍之痕,彷彿能夠看到當時的慘烈廝殺。
他輕抿了一口清蓮釀,嘆了口氣:“也好,不換也好,算是做爲一個警示吧。”
端着玉杯,邊聽邊想的郭芙與楊若男也明白了謝曉蘭的意思,她想將這些桌椅留着,讓弟子們時刻銘記當初的慘事,以便發奮練功,不再遭受那滅宮之恥。
“咭,曉蘭媽媽還說不想開宮,都想得這麼周到了!”楊若男咭的一聲笑了出來,眼睛彎成月牙,其中波光瀲灩,明亮澄澈。
郭芙也笑着望向謝曉蘭,嬌豔如花的臉上笑意盎然,顯然其中帶着幾分取笑之意。
謝曉蘭嬌嗔的瞪了她們一眼,卻也無話可駁。
依她自己的意願,確實不想開宮建派,太過累人,不如安安穩穩的過平靜的曰子,但站在滿是刀劍刻痕的大廳,感受着那種慘烈、悲壯而沉重的氣氛,她驀然發覺,自己實在太過任姓了,身爲靈鷲宮這一代尊主,只考慮自己過得舒坦,卻不想承擔一點兒責任,豈不愧對這些死去的英雌,愧對死去的先人?!
“乾爹,天已經黑了,咱們去天池那裡玩一會兒吧!”楊若男探頭望了望殿外,天上的明月高懸,顯得格外的皎皎無暇。
謝曉蘭自沉思中醒來,殷殷的望向蕭月生,對於楊若男的這個提議,她很贊成,她也想念天池的美景,自上次離開,再未回去過,不知道建在池邊的那座小木屋是否還在。
四人的身形剛閃現於天池邊,郭芙立刻便被這優美純淨的景色迷住了。
天上的圓月如一隻無暇的冰輪,銀輝遍灑,將周圍的一切變得朦朦朧朧,似是籠罩上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幔帳。
溫暖溼潤的氣息,吹面不寒的習習夜風,光可鑑月的平滑池面,波紋不興,將天地間的明月由一變二,天上地下各有一隻玉輪在緩緩的旋轉,揮灑着清冷的月輝。
各種不知名的草蟲的嘰嘰叫聲時高時低,起伏不定,更顯得池邊的靜謐安寧。
楊若男自乾爹的背上依依不捨的跳了下來,踏在厚軟的草地上,輕聲說道:“芙媽媽,這裡美吧?”
她的聲音放得極低極輕,似是生怕吵醒了什麼一般。
郭芙目不暇接的觀賞着周圍朦朧的美景,用力點了點頭,如斯純美之景,確實難得一見。池面倒映月光的照在郭芙臉上,嬌豔無倫的面龐上滿是迷醉。
謝曉蘭提起裙裾,踩着柔軟的草地,向不遠處的木屋走去。
尚未走到,忽然自木屋躥出兩道黑影,呦呦的清鳴聲響起,卻是兩隻小鹿跑了過來,直奔到謝曉蘭跟前,然後一側身,繞着她跑了一圈。
“呀,是小鹿!”好奇心大起,跟在謝曉蘭身後的楊若男忽然嬌聲驚呼,滿是喜悅。
天池邊上動物的種類並不多,而且這不多的種類中,大多是些小動物,鹿算是最大的,其餘類似雪猴、松鼠、獐子、雪兔之類。
在這裡,它們沒有天敵,卻並不繁盛,似乎這裡的水質讓他們的繁殖能力大減,從而保全了周圍的草木,令蕭月生大感奧妙無窮,造化的平衡之力,在此處顯出其微妙來。
這兩隻小鹿也不怕人,見到楊若男彎腰向它們伸出素潔晶瑩的小手,它們便伸長脖子,拿嘴輕輕碰了碰晶瑩的小手,月光之下,粉紅的小嘴宛如嬰兒的膚色。
楊若男咯咯嬌笑,有些發癢,見到兩隻小鹿那晶瑩澄澈的眼睛透着天真與好奇,不由更加喜歡。
蕭月生與郭芙也跟着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輕舔着楊若男的手心兩隻小鹿,笑道:“原來是這兩個小傢伙!上次過來,它們便已經在這裡安了家了。”
謝曉蘭婀娜的嬌軀輕盈的走至木屋前,掀開懸在門中的厚厚的玄色氈簾,進了松木屋。
俄爾,她挑簾自木屋中步出,笑靨如花:“沒想到,還跟原來一樣,這兩個小傢伙挺愛乾淨的!”
說着,彎身去撫了撫兩隻小鹿的下頜柔軟之處,令它們呦呦的輕鳴,如是撒嬌,一看即知他們舒服異常。
“能住得咱們嗎?”楊若男一邊逗着兩隻小鹿,一邊急切的問道,她也想在這裡過夜。
“沒問題,擠擠就行!”謝曉蘭看了一眼蕭月生,抿嘴一笑。
將兩顆夜明珠向上一拋,令它們穩穩嵌入松木屋頂,乳白的光澤頓時將小松木屋塞滿,屋內明亮而不失柔和,一望之下,便心生溫馨。
淡淡的松香令人心神安寧,他們四人並排躺在恰好合適的松木榻上,蓋着乳白色的繡花暖衾,頭挨着頭,肩膀挨着肩膀。
郭芙躺在最裡面,靠着木牆,楊若男則在最外面,緊靠着謝曉蘭,而蕭月生則被郭芙與謝曉蘭夾在中間。
兩隻小鹿躺在外間的草堆中,安靜的趴在一起,似是已經睡着,絲毫未因蕭月生他們的存在而不安。
“曉蘭,過幾天,靈鷲宮便開宮吧,臨湖居便做爲靈鷲宮的一座別院,先住在那裡。”蕭月生對沒過門的謝曉蘭發乎情止乎禮,對於郭芙,卻又不同.
一直在矛盾中猶豫的謝曉蘭頓然一震,沉醉於他的氣息的心神驀然清醒,心中振奮,恨不能拍手歡呼,心中的猶豫與遲疑頓時一掃而空,天地忽然變得開闊起來。
對啊!如此一來,不就可以不離開他身邊了嘛?!……建一座別院,真是一個好主意!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
“嗯?曉蘭,你意下如何?”蕭月生見身邊的人沒有動靜,不由側頭望向她,淡淡的幽香頓然深了幾分,乳白的珠輝下,謝曉蘭的右耳宛如晶瑩剔透的黃玉雕成,而她的面龐,精緻細膩得猶如白玉。
“好啊!”謝曉蘭黛眉舒展,轉頭望向蕭月生,並未發覺他的頭已轉過來。
兩人四目相交,鼻尖相觸,嘴脣幾乎就要碰到一起,彼此的氣息可感可聞。
謝曉蘭精緻如瓷的粉面頓時紅霞漫布,急忙扭回頭,動靜頗大,讓瞪大明眸,仔細傾聽的楊若男好奇的轉頭,郭芙卻被蕭月生的大手撫mo得qing動不已,迷迷糊糊,對周圍的反應遲鈍許多,並未察覺。
蕭月生啞然失笑,望着她微微顫動的睫毛,才發覺,她的睫毛很長,很美,越看越吸引人。
“乾爹這個主意妙,縹緲峰雖然風景秀麗,但住在這裡,實在太不方便了,……不過,若是想閉關練功,倒是一個好所在!”楊若男狐疑的望了兩眼曉蘭乾孃,看她微閉着雙眸,臉頰緋紅,還以爲是乾爹在幹什麼壞事呢,便裝做什麼也不知道。
這種事情,她經常遇到,住在觀瀾山莊的後院,而蕭月生行事又肆無忌憚,興之所致,親熱之舉經常發生,楊若男從小見得多了,也不以爲異,只裝做看不到即可。
“嗯,此處做爲靈鷲宮的根基,將來有什麼災難,便可以到這裡避一避,有備無患嘛,……也可以讓靈鷲宮的弟子們在此處專心練功。”
蕭月生若無其事的點點頭,聲音沉靜。
楊若男忽然明眸一轉,狡黠一笑,將潔白晶瑩的小手伸出,伸到了謝曉蘭的胸前,在她胸上方撈了撈,並未如願的抓到乾爹的大手,不由有些失望與奇怪,既然乾爹沒有作怪,爲何曉蘭乾孃這般模樣?這種紅着臉的神態,她也在各位乾孃的身上見得多了。
這是一個靜謐的夜晚,與浮華的西湖彷彿兩個世界,外間屋子呦呦輕響一聲,彷彿小鹿在說夢話,楊若男往裡靠了靠,一邊與乾爹說些閒話,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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