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縹緲峰之巔
一塊兒巨巖之上,小亭之中,天山童姥與藍玉梅坐面而坐。
“師父……”藍玉梅見天山童姥怒氣衝衝,咬牙切齒的,彷彿要殺人的模樣,小心的喚一聲。
天山童姥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
藍玉梅只覺身子一緊,彷彿老鼠遇到貓一般,渾身不會動彈了,她神情平靜,沒有大驚小怪,這般情形她習以爲常。
“師父,咱們下去吧。”她張了張嘴,把原本的話吞下去,出來這麼一句。
天山童姥皺眉,俯看山崖下,羣山莽莽,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它們像是活動着,在霧氣中穿行,隱隱綽綽有一片一片的白,是山頂積年不化的雪。
天山縹緲峰,就是這羣山中的一座,站在山巔最高的岩石上俯看,有一覽衆山小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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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晌,天山童姥忽然轉頭過來,目光灼灼:“玉梅,你說,該不該停下生死符?”
“啊?”藍玉梅一怔,隨即搖搖頭:“師父,弟子沒有想過。”
天山童姥不耐煩的擺擺手:“那你就現在想!……究竟是該聽觀瀾的,還是不理他?”
“……是,師父。”藍玉梅輕輕點頭,神情平靜。
她心下苦笑,師父一向剛硬如石,固執無比,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一旦拿了主意,誰也不敢說話,免得惹來訓斥。
沒想到,這位蕭先生的話,她竟能使她猶豫不決,委實異數。
她蹙眉低頭,眼中波光迷離變幻,過了一會兒,慢慢擡起頭,嚥了嚥唾沫,輕聲道:“師父,弟子……”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天山童姥身子坐直,目光灼灼,緊盯着她白皙如玉的臉,看出她心中猶豫。
一看她這表情,天山童姥能料到她想說什麼。
藍玉梅看了看她臉色,輕聲道:“弟子覺得,蕭先生的話還是……還是有些道理的……”
“哼!”天山童姥一掌拍上石桌,怒氣勃發。
她手掌陷入石桌中,再擡手,一個掌印宛然,清晰得像烙在上面,深陷三寸,周圍齊齊整整。
藍玉梅臉色微變,低下了頭,暗惱自己天真,江山易改,稟姓難移,難不成以爲師父真會變?!
“你膽子倒不小!”天山童姥怒哼一聲,雙眼寒光迸射,直刺向藍玉梅雙眼。
藍玉梅垂眼簾擋住寒光,低聲道:“弟子不敢欺瞞師父!”
天山童姥滯了滯,緊繃着臉瞪着她,半晌之後,哼了一聲:“你——呀——,婦人之仁!”
藍玉梅受着天山童姥的目光,如在刀光劍影中,渾身僵硬,心絃越繃越緊,差點兒受不了時,聽到天山童姥說話,頓時鬆了口氣,她聽出師父語氣和緩一些,氣消得差不多。
她鼓起勇氣擡頭,望着天山童姥,輕聲道:“師父,咱們靈鷲宮實力強橫,不怕別人了,不必非用生死符不可。……降伏別人,讓別人心甘情願纔好,是不是?”
天山童姥瞪着她看了一會兒,擺擺手:“下去吧!”
“是,師父。”藍玉梅大鬆一口氣,知道師父的氣已經消了,心下疑惑,師父到底生沒生氣。
心底裡,最好奇的是那位蕭先生,倏然而至,飄然而去,來去無蹤,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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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量山莊
無量山莊東南的小練武場上,蕭月生一襲青衫站在當中,身邊方雪晴穿着黃衫,冷若冰霜,卻光彩照人。
周圍是一圈人,將他二人團團圍在當中,密不透風。
董昌祖站在蕭月生對面,神情恭敬,抱拳道:“掌門,咱們五十五人,全部留一,無一離開。”
蕭月生神情平和,溫潤目光一一掃過衆人的臉,輕輕點頭:“嗯,大家既如此,就先這麼辦,曰後有想退出的,跟你說一聲就可以走。”
“是,掌門!”董昌祖疑惑的點點頭。
他一直不明白,這麼辦,也太過開明一些了,入得門牆,竟可以隨時離開,哪一門哪一派都不會有這個規矩。
“大家從今天起,就是無量劍派的記名弟子了。”蕭月生溫聲說道,笑了笑:“我忝爲掌門,門規需得跟大夥說清楚。”
衆人轟然抱拳:“是,掌門!”
他們個個臉上帶笑,雀躍之色溢於言表。
能拜入無量劍派,他們本以爲是奢望,沒想到竟實現了,如今,雖不是無量劍的正式弟子,卻已經邁出了一大步。
顯而易見,只要好好表現,定能成爲無量劍的正式弟子,得傳絕世的武功,成爲絕頂的高手。
想到美好的前景,他們心中雀躍,恨不得引吭高歌。
蕭月生說了幾句,是無量劍的門規,與別的門派大同小異,更加簡略一些,隨意一些,受得束縛也少。
門規說罷,他又道:“說到武功,你們的武功也不算低,在武林中算得上一方高手了,足以自保。”
“掌門,咱們比起同門師兄來,差得太遠!”董昌祖忙抱拳道。
蕭月生笑了笑,點點頭:“這倒是不假,我無量劍的弟子,從來都是欺負別人,不能被別人欺負了去!”
“掌門,不知咱們能不能覺無量劍的心法?”董昌祖恭恭敬敬的問。
“嗯,你們是無量劍的弟子,自然可以學。”蕭月生點點頭。
“多謝掌門!”衆人大喜,轟然喝道,士氣高漲。
蕭月生擺了擺手,微笑道:“不過,你們與其他人不同。”
衆人訝然,心中微沉,齊刷刷的望過來。
蕭月生不以爲意,溫聲道:“你們第一步要做的,是先學無量劍基礎心法,將你們原本的武功練至更高層次。”
“掌門,弟子有些不明白……”董昌祖遲疑着望着他。
蕭月生笑了笑:“你先演示一遍你的劍法,我看看再說。”
“……是,掌門!”董昌祖雖然不解,仍答應下來,退後兩步。
衆人後退,讓開一丈見方的空處,董昌祖站在當中,拔劍出鞘,施展開了劍法,但見劍光霍霍,一片銀芒,掩去了人影。
清風拂動,自前面不遠處的桃樹林掠過,吹到衆人身上。
陽光明媚,照在劍上,漫天的銀光迸射四周,刺着衆人的眼睛,他們需得微眯起眼睛來看。
看着漫天的銀芒,他們紛紛點頭,董昌祖能服衆,被衆人推爲首領,正是因爲諸人中他武功第一。
一會兒過後,漫天劍光驀的斂去,現出他身形,劍已歸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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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董昌祖抱拳,神情恭謹,沒露喜色。
見識過無量劍衆弟子們的劍法,他實在提不起驕傲,唯有自慚而已,暗自苦笑,這是真正的獻醜。
蕭月生點點頭,若有所思。
衆人盯着他,周圍一片寧靜,清風拂過桃樹葉的聲音清晰可聞。
“雪晴,劍。”蕭月生伸出右手。
“嗆啷”一聲,寒光迸射,衆人只覺周圍一寒,彷彿吹來一股寒氣,毛孔不自主的閉合。
一柄清光流轉的長劍出現在方雪晴手上,她踏前一步,送到蕭月生手上,再退後,神情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
“好劍!”衆人不由感嘆。
“仔細看着。”蕭月生溫聲道,劍訣一引,長劍揮動,緩緩而行,彷彿一條銀色蛟龍在他身邊盤旋飛舞,上下左右,迴環不止。
他劍勢不快,徐徐而動,從容不迫,如舞如蹈,沒有一點兒凌厲之氣,溫煦如春風拂面,但衆人個個聚精會神,臉色沉凝。
一會兒過後,銀蛟驀的消失,彷彿潛入了深淵,蕭月生收起劍勢,溫和笑了笑:“可看清楚了?”
董昌祖緩緩回神,咕嘟一聲,嚥唾沫的聲音極大,聲音發澀,神情僵硬:“這……這是我的騰龍劍法?”
“騰龍劍法?……勢如其名。”蕭月生緩緩點頭。
董昌祖緊鎖眉頭,冥思苦想,似有難解的疑問:“好像不太對勁兒……”
蕭月生笑道:“我剛纔施展的,並非原本的騰龍劍法,稍加改編,充分挖掘其威力,你試試看。”
董昌祖撓了撓頭,猶豫着拔出劍,緩緩比劃起來,但動作別彆扭扭,渾身不得勁兒。
一式劍法施展到半途,忽然停下,董昌祖緊鎖眉頭,想了想,接着揮劍,然後又停下,想了想再接着比劃。
蕭月生溫聲道:“董大俠……”
“掌門,請叫我昌祖吧!”董昌祖忙道。
蕭月生笑了笑,點頭:“嗯,昌祖,這套騰龍劍法,你使得很快,讓人目不暇接,反而有損此劍法的威力。”
衆人都瞪大眼睛望着他,滿臉不解。
快準狠,乃劍法三昧,若是不快,慢吞吞的,豈不是自尋死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