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海中清晰呈現,慕容復臉色漲紅,越來越紅,近有發紫之色,似乎一個漲大的皮球,隨時會爆發。
樹下的人們一言不發,靜靜看着他,看他會如此做。
周圍靜悄悄的,落針可聞,一陣風吹來,掠過樹梢,簌簌作響,在衆人耳中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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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復忽然笑了起來,臉色雖然僵硬,卻仍在笑着,慢慢彎下腰,撿起了自己的長劍。
“錚……”長劍端在眼前,屈指輕輕一彈,他轉頭對老者微笑:“前輩好高明的功夫!”
老者乃是方雪晴所扮,因爲不忿慕容復邀名,爲了什麼復國大業,特意前來破壞他的好事。
方雪晴輕哼一聲,嘿嘿笑道:“不敢,不敢,小老兒的三腳貓功夫,在慕容世家的功夫跟前,哪敢說一個高字?!”
慕容復搖頭,長劍緩緩歸鞘,臉色漸漸平靜,自然的許多:“前輩過謙了,如此功力,在下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嘿嘿,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聽說慕容世家有這種絕頂功夫,小老沒能領教,是不是慕容公子不屑施展?!”方雪晴所扮的老者嘿嘿冷笑,搖頭晃腦。
慕容復心中冷然,臉上卻一片平靜,淡淡笑着搖頭:“在下想施展,卻來不及,前輩出手太快!”
“哈哈,一個武功高強,一個胸襟過人,皆不失豪傑本色,在下都是佩服的!”單正哈哈大笑,擺擺手:“咱們大夥來這裡,都有一個目標,就是殺段延慶,其餘事,大可放下!”
他望向衆人,哈哈笑道:“咱們武林中人,講究的是俠義爲懷,行走江湖,個個都是將腦袋提在腰帶上!”
“不錯!不錯!”衆人紛紛點頭。
“咱們大夥兒既然來了,就不怕姓段的,大不了一死而已,拼了!”單正大聲喝道。
衆人跟着喊道:“拼了!”
他們個個熱血沸騰,覺得豪氣沖天,一時難以自禁。
單正抱拳對老者道:“前輩一身高明的武功,且與段延慶有仇,何不助咱們一臂之力,除了這一大惡?!”
老者搖頭,嘴角翹起來,嘿嘿冷笑數聲,閉嘴不言。
“前輩還有難言之隱?”單正忙問。
老者嘿嘿冷笑道:“小老兒說句不中聽的,你們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靠你們殺段延慶,早已經被段延慶殺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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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正眉頭一皺,沉聲道:“那前輩意欲何爲?”
老者嘿嘿冷笑兩聲,看了看衆人,又看了一眼慕容復,大咧咧一擺手:“大夥兒還是先散了罷!”
說罷,身形忽然一動,倏的自樹下躍下,如蒼鷹攫兔,落到一青衫男子身前,探手一抓,奇快如電。
“咦?!”那人手中鐵杖疾點,擋在老者手前。
方雪晴裝扮成的老者冷笑一聲,探手抓住了鐵杖,隨即一抖,持杖的青袍男子頓時飛了起來,重重落到兩丈開外。
“砰”一聲沉悶響起,他重重摔在草地上,倒在地上一時半刻起不來,捂着胸口,呼吸困難。
“前輩,這是……?”單正在臺上怔了一下,忙問道。
老者嘿嘿冷笑道:“這個傢伙在武林中也是一號人物,人稱追魂杖譚青,段延慶的徒弟是也!”
“啊——?!”衆人轟然,議論紛紛,盯着譚青,神色緊張,蠢蠢欲動,都想要出手殺人。
顯然,事情被老者說中了,段延慶自己不現身,卻讓一個徒弟來,記下所有人的容貌與身份,以備段延慶將來報仇之用。
他們生出殺心,這個譚青,留不得!
“前輩,殺了他!”衆人轟然叫道,熱切的盯着老者,眼中殷殷,希望老者開口,直接殺了這個譚青。
老者緩緩點頭:“嗯,這個傢伙也是死有餘辜,你們儘可以動手了!”
“殺——!”有人大喝一聲,撲向了譚青,轉眼功夫,譚青已經氣絕身亡,不復存在。
他們心中被恐懼所包圍,不知分辯,不懷疑方雪晴的話是真是假。
忽然有一個人抱拳,仰天望向慕容復,大聲道:“慕容公子,我忽然想起來,家裡還有急事,暫且告辭了!”
說罷,他不等慕容復說話,轉身便走,施展起輕功,轉眼之間出了樹林,不見了蹤影,身法極快。
見他如此,頓時有人破口大罵,說其膽小,怯懦,但隨即,又有人告辭離開,有的直接走,一句話不說。
轉眼的功夫,樹林裡竟然走得一乾二淨,除了木臺上的諸人,竟然一個不剩下,全都走了!
慕容復幾人彼此對視一眼,面面相覷,竟沒有想到,這些武林中人,嘴上說得好聽,個個說不怕死,但事臨關頭,卻個個變卦,一點兒不顧及臉面,說走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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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好一個英雄大會!”老者坐在樹杈上,看着走得一乾二淨的周圍,搖頭冷笑連連。
單正看了他一眼,苦笑一聲,這還都是他搞的鬼,若是不然,如今已經成事了,讓大夥一起對付段延慶。
慕容復狠狠瞪着老者,吃了他的心都有,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活了這麼久,還搭上了父親的姓命。
忙忙碌碌這一陣子,最終的結果卻是隻有丟臉與受侮辱,再無其他收穫。
他越想越覺得窩囊,越想越覺得窩囊,一股鬱郁之氣充滿胸口,越來越滿,堵住了胸口,堵得越來越厲害,喘不過氣。
“噗——!”他仰天而倒,嘴裡噴出一道血箭,直挺挺倒向地面。
“慕容公子!”單正忙跨前一步,扶住了他,急聲叫道:“慕容公子!慕容公子!怎麼了?!”
慕容復卻已經昏迷過去,任他怎麼叫喚,卻怎麼也喚不醒。
玄鳴老僧合什一禮,長嘆一聲:“單大俠,慕容公子是氣急攻心,鬱氣太濃所致,讓他睡一會罷!”
方雪晴扮成的老者搖頭,嘿嘿冷笑了兩聲,覺得極解恨,這一下子這算是過癮,把慕容復氣昏了!
她看到如此情形,心裡滿足,心生退意,搖頭嘆氣:“沒想到!沒想到!這位慕容公子氣量如此之窄,心胸狹窄,竟氣成了這樣!”
“唉……,他這樣,老夫也沒臉再呆這兒了,告辭!”他搖頭晃腦,嘆息一聲,擡頭抱了抱拳,轉身便走了。
“且慢!”單正忙伸手叫道。
但他的話雖快,卻快不過方雪晴的身法,她話音乍落,身形便倏的一晃,消失在了樹林中,單正的叫聲雖然緊跟着飄出來,卻追不上她身法,已經消失不見。
單正與玄鳴玄石老僧,還有全冠清,祁老六他們面面相覷,弄了一老氣,竟然還不知道這個老者的名字!
現在想來,也怨不得慕容公子氣得昏倒,被老者指手畫腳了一番,卻不知他的身份,確實夠窩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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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雪晴剛回到太湖居,進了大廳,上了三樓,卻見蕭月生坐在屋裡,窗門敞開着,清風掠着湖面的清爽,徐徐進來。
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方雪晴縮一下脖子,忙道:“公子,我先去卸了妝,好不好?”
“去罷!”蕭月生擺擺手笑道。
看着方雪晴躡手躡腳的出去,蕭月生搖頭暗笑。
雪晴她跟着阿朱不學好,別的本事沒學到,易容之術卻學了個精通,且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如今能以假亂真,換了旁人斷認不出來。
這一回,她竟能把慕容復氣得吐血昏迷,實是大大的能耐,慕容復如今算是在武林中丟盡顏面。
接下來,慕容復會做什麼挽回丟的顏面呢?他會不會忍不住想報殺父之仇呢?蕭月生笑了笑。
一心苦修之餘,有一些調劑,也不至於太過無聊。
方雪晴慢慢移了過來,有些擔心的看着蕭月生,這一次,她是偷偷跑出去給慕容復搗亂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