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田歸農一拉南蘭,身形一閃,射向大廳口,急促中帶着幾分倉惶。
他二人一下停在廳口,一動不動,慢慢後退,臉色蒼白,如一張白紙一般。
大廳緩緩走進一人,卻是個瘦長漢子,臉色泛黃,雙眼如鷹目,緊盯着南蘭。
南蘭臉如白紙,嘴脣翕動,手緊緊拉住田歸農。
田歸農二人隨着大漢的前進而後退,保持着與他的距離。
南蘭忽然放開田歸農的手,扭身走到麥稈上,徑直坐下來,一動不動。
田歸農身子顫抖,臉上滿是驚恐之色,似乎怕極了大漢,毫無反抗之意志,先前的瀟灑蕩然無存。
那閻基的臉色亦是一變,忙低下頭,不敢看大漢。
“打遍天下無敵手,金面佛苗人鳳!”馬行空低聲喃喃,神情激動,坐直了身子。
蕭月生與馬春花都聽到,對視一眼,沒想到眼前這個不起眼的漢子,竟然便是天下第一高手!
蕭月生饒有興致的打量他,掃視他一眼,搖搖頭,此人內力雖然深厚,卻未練及內腑骨髓,外壯而已,卻是無法延長壽命,對於武道,尚未登堂入室,可惜了。
高瘦大漢目光自南蘭臉上轉開,跨幾步,來到火堆前坐下,小心翼翼打開包裹,裡面是個兩歲大的女孩。
女孩臉龐白嫩,閉着眼睛沉睡,輕蹙着淡淡眉毛,眼旁卻掛着兩顆淚珠。
馬春花坐在他對面,一看這小女孩,便心生憐惜,輕聲問:“苗大俠,小姑娘是不是餓了?”
苗人鳳擡頭,瞥馬春花一眼,輕輕點頭。
他相貌平常,若是站在人羣中,可能因爲高瘦而顯眼,卻絕非他的相貌。
只是他眼神凌厲,顧盼之間,帶着沉沉的壓力。
馬春花心中沉靜,到了近前,她更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力量,卻是覺得,他帶來的壓力,比起師父來,卻是差得遠。
馬春花自懷中取出一隻白瓷瓶,笑道:“我這裡有一瓶辟穀丹,充飢最好,味道也香甜,給小姑娘吃罷!”
說罷,輕輕一拋,扔向苗人鳳。
苗人鳳眼中閃過一道驚愕,伸手接過,手心一震,微微發麻,不由看一眼馬春花,沒想到,這嬌弱的小姑娘,竟有如此的勁道!
馬春花扔出去,才省起,忙轉頭看師父,見他搖搖頭,滿臉不以爲然,吐吐舌頭,不再吱聲。
“多謝姑娘一片好意。”苗人鳳緩緩說道,聲音低沉,卻蘊着爆炸般的力量。
自他進屋,整個大廳一片寂靜,人們都在望着他。
打遍天下無敵手,金面佛苗人鳳,在武林可的名聲,如曰中天,如雷貫耳,親眼見到,自然激動。
田歸農坐在南蘭身邊,望着廳外的大雨,一動不動,南蘭低頭望地,嘴角帶着一絲冷笑,似是不屑,蕭月生卻一眼看穿,她嘴脣輕顫,卻是心緒複雜。
苗人鳳眼神凝視懷裡的女兒,一動不動,眼裡蘊滿着慈愛與柔情,在這般一個大漢身上,格外惹人注目。
大廳裡一片寂靜,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蕭月生靜靜坐着,也是不動,見馬春花不時瞥來,目光滿是疑惑與好奇,便瞪她一眼,示意安靜,莫要亂動。
他心神燭照,廳內諸人無不在他腦海中清晰呈現,纖毫必見。
“轟隆!”一聲巨響,閃電過後,雷聲滾滾而來。
懷中幼女忽然嚶的一聲醒來,醒開眼睛便哭:“爸爸,媽呢?我要媽。”
苗人鳳還未回答,那女孩一轉頭,見到火堆旁的美婦,張開雙臂,大叫:“媽媽,媽媽,蘭蘭找你!”歡然喜躍,要那美婦來抱。
衆人俱是露出驚奇之色,這南蘭明明是田歸農的妻子,卻偏偏被這小女孩叫成媽媽。
馬春花臉色一變,明眸一凝,望向南蘭,轉身蕭月生,露出疑惑神色。
蕭月生淡淡一笑,神色一片瞭然,帶着絲絲悲憫之色,彷彿佛視人間疾苦。
他搖頭嘆息一聲,世間之事,情之一物,最是奇妙,苗人鳳雖然武功天下第一,情場之上,卻非高手,看他姓格,定是沉默寡言,對於女人而言,最是無趣。
而看南蘭,不會武功,對於武功也不甚感興趣,定然難以理解苗人鳳的厲害之處。
如此一來,英俊瀟灑的田歸農,自然更加吸引她,世間之人,以貌取人,男人皆是如此!
他心中一片冷然,淡淡微笑,馬春花卻覺得渾身發冷。
蕭月生忽然道:“春花同,你將閻基帶出去,讓他交出手上的拳譜!”
“拳譜?”馬春花疑惑的問。
蕭月生“嗯”了一聲:“他這十幾招武功,都來源於兩頁拳譜,你去取來!”
馬春花掃一眼那面黃肌瘦的小孩,起身來到閻基跟前。
此時,大廳一片寂靜,都集中於苗人鳳三人身上,小女孩正哭着叫媽媽,南蘭上前抱起她。
蕭月生心神注於馬春花上,見她走到閻基前,蹙眉盯着他,低聲說話,卻清晰傳入他耳中:“姓閻的,交出拳譜來,饒你一命,若是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閻基一臉茫然:“拳譜?什麼拳譜?”
“你的武功來自何處?!莫要裝蒜!”馬春花不耐煩的哼道,捏了捏白生生的手指。
她探手一掠,閻基的玉扳指落入她手上,她輕輕一捏,頓時化爲齏粉,簌簌飄落下來。
“說罷!”馬春花淡淡說道,輕輕拍拍手,小手白嫩嫩的,閻基卻是心驚膽戰的看着,如避蛇蠍。
他自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小包,哆哆嗦嗦的交出來,臉上帶着懼色,雖然敗在馬春花之手,卻不想,她竟有如此指力,能輕易的捏死自己。
衆人都在看着苗人鳳三人,卻忽略了閻基這邊,對於馬春花嘀嘀咕咕,也未在意。
馬春花打開紙包,見裡面是兩張焦黃的紙片,仔細一看,點點頭,瞟閻基一眼:“算你識趣,莫讓我再見到你,免得取你狗命,贓了我的手!”
說罷,她回到蕭月生身邊。
蕭月生搖頭,啞然失笑,這個馬春花,倒也有野蠻的天份,說話狠起來,也算不差。
別人沒注意這邊,那獨臂老者與小男孩卻一直盯着,見馬春花手上的兩張紙,臉色大變,目光炯炯。
蕭月生淡淡一瞥,微微含笑,接過馬春花遞上來的紙片,掃了兩眼,點點頭,還給馬春花:“去送給那個小兄弟。”
他指了指面黃肌瘦的小男孩,低聲吩咐。
“師父……?”馬春花訝然。
“莫要多問,去罷。”蕭月生擺擺手,望向苗人鳳那邊。
此時,那個小姑娘不停的哭叫,由不得他不注意,看了看,搖頭嘆息一聲。
那小姑娘不停的哭着,雙手伸着,不停叫着“媽媽,媽媽,抱抱蘭蘭!”。
南蘭卻一直背對着她,始終不肯轉過頭。
廳內諸人皆望着她,盼着她轉過頭去,抱一抱哭得聲嘶力竭的小姑娘。
可是,南蘭彷彿鐵石心腸,一動不動,一直不曾轉身。
馬春花身形定住,怔怔看着,明眸露出精芒,彷彿兩團火焰在燃燒着。
蕭月生以傳音入密,在她耳邊輕哼一聲。
她心神倏清,忙望向蕭月生,見他沉着臉,望了望那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
馬春花暗惱師父的鐵石心腸,卻不敢違逆,忙來到小男孩前,將兩頁紙遞給他,道:“小兄弟,拿着罷,這是家師送給你的!”
“尊師是……?”小男孩雙手接過,神情激動,定定望着馬春花,眼神有力。
馬春花被他盯得不自在,心中暗思,果然不愧是師父看重的人,雖然貌不驚人,卻也不是俗物。
她笑了笑:“家師道號觀瀾,小兄弟,好好練罷。”
說罷,她扭身回了蕭月生身邊,對於這件事沒有放在心上,卻是盯着南蘭。
“媽媽,抱抱蘭蘭!”小女孩不停的哭着,雙手伸着,想要回到媽媽懷裡。
南蘭一動不動,彷彿石雕,衆人心中嘆息,卻不敢多嘴。
“南姐姐,這是爲什麼?!”馬春花終於忍不住,騰的站起,嬌聲叱道,冷冷盯着南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