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府內,一時龍蛇匯聚,城中百姓近百年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武林豪客。
想不到一向隱忍的靠山王,突然間弄出猶如扯旗造反的行徑,就在洛都的眼皮底下,轉瞬之間便匯聚了這麼多武林高手,這讓河東府的百姓既有些害怕會殃及池魚,但面對這等武林大事,又微微有些小興奮。
此時在河東府最熱鬧繁華的一條街道邊上,一座當地有名的酒樓之上,孟源筠透過窗口,看着外面街道上背刀挎劍的各路豪雄,悠然嘆息一聲,道:“真是有趣的一天,想不到我們竟然就在敵人的老窩中,明目張膽地高坐酒樓,最妙是根本不知誰會來找我們,想一想都覺得刺激。”
聶星邪將一粒花生米輕輕掰開,將半粒花生放在嘴裡,慢慢咀嚼,聞言道:“八月十五十二元老會將至,聞風而來的江湖人士,七成以上都是敵人,虧你還有心思興奮……希望到時你不會嚇得尿褲子纔好。”
“是啊,很多敵人……”葉清玄悠然神往道:“非常有趣的一天。”
一旁的如花狠命地點了點頭,同樣難掩興奮地將碗中酒水一干而淨,沉聲道:“灑家可等不得比武了,最好有人現在便來找茬,讓灑家好好廝殺一場!”
在館子的一角處,坐了一桌男女食客,人人穿勁裝,攜帶兵器,似是某一門派的人物。兩個女的都青春可人,長得頗爲標緻。
她們見到葉清玄這一側,除了大和尚如花的光頭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出衆的體型儀表,有點情不自禁的不斷把目光向他們飄送過來。
事實上三人各具奇相,就算是浪蕩子模樣的孟源筠,也都是萬中無一的人物,充滿男性的魅力,不要說情竇初開的少女,就是同是男性的其它人亦禁不住要對他們行注目禮。
這時她們又以美目瞧過來,孟源筠迎上她們的目光,露出一個極有風度的笑容,雪白整齊的牙齒更是閃爍生輝,引人之極。兩女又驚又喜,忙垂首避開,連耳根都紅透了。
同桌的三名年輕男子,見狀都現出嫉怒的不悅神色。
這時菜餚上桌,葉清玄爲衆人添酒,笑道:“五哥稍安毋躁,河東府內想動我們的大有人在,不妨靜觀其變,看看誰先來觸這個黴頭,若是我們先出手,反倒讓局面更加錯綜複雜了……”
孟源筠掰着手指頭算道:“以鳳儀閣爲中心的勢力就不少了,明面上的就已經看到幾位風雲盟十三太保的高手,暗地裡還要提防‘遊魂’宋別離和‘鬼劍’閻無常的血煞殺手,再加上與靠山王糾結在一塊的魔門九宗中人,而九宗作爲魔門叛逆,一舉一動又都被魔門羅破敵的勢力敵視,若說河東府沒有羅破敵的人,打死我也不信……”
“亂亂亂……”葉清玄扶了扶額頭,嘆道:“這世道亂成一鍋粥了,別的不說,光是魔門的勢力變成什麼樣,我都是越來越糊塗了。”
如花甕聲一哼道:“這有什麼糊塗的,凡是魔門中人,便都殺了乾淨……”
葉清玄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忽地一聲幽幽細語飄了過來——
“這句話讓我好不傷心,真不知道是否爲了將來的安危,我現在就聯合外人將你們殺個乾淨!”
衆人駭然回頭,同時朝入門處瞧去。
事實上館內二十多桌食客,此時人人都先後把目光投往突然出現在二樓樓梯口的絕色女子身上,對方那風華絕代的氣質,像是將衆人點了穴道般,人人看得雙眼發亮,目瞪口呆,失魂落魄。
若有人能讀到他們心內的說話,則定是“世間竟有如此美女”這句話。
只不過看到此人的時候,葉清玄四人卻是人人頭皮發麻,嘴裡發苦,暗歎怎麼這麼倒黴在此地遇到了這位主兒。
如同在同類中展示最華麗的羽毛,孔雀帶着一臉戲謔的笑意,在衆人極度嫉恨的目光中,款款走到四人的桌前,緩緩坐下,原本空無一物的屁股底下,隨着他的動作,從旁邊自動滑出一張空椅,在他坐落之刻從容將他接住,放佛那裡原本就有一個座位一般。
聶星邪左手牢牢握着腰間的寒璃劍,額頭忍不住有些見汗,便是其他人也是面色不放鬆,緊盯着這位魔門九宗的花宗宗主,亦敵亦友的過往讓他們有些難以面對,同時也不知道這位主兒尋來是爲了何事。
孔雀比任何夢境更惹人遐思的美眸掃了四人一匝,最後目光落在葉清玄臉上,巧俏的脣角逸出一絲比漣漪更輕柔自然的笑意,以他那低沉性感的聲音道:“清玄近來可好?”
葉清玄頓時哀嘆一聲,求饒道:“孔雀前輩別耍我們了,你不在自己的百花谷看我們鬥得頭破血流,大老遠的出來幹嘛?”
衆人目光一瞬不眨地看了過去。
孔雀掩口一笑,整座酒樓都是一片驚豔之聲,葉清玄四人雞皮疙瘩掉滿了一地。
“你們幾個小傢伙,難道以爲我是爲你們而來?”孔雀白了衆人一眼,淡淡道:“我可是受了邀請,代表花宗出席比武大會的。”
衆人詫異互看一眼。
孟源筠聞聽大奇,忍不住嘴快道:“怎麼?現在魔門都這麼囂張了,敢明目張膽地出來聚會?”
孟源筠此話一出,包括他在內都是暗呼一聲“不好”,當成和尚罵禿子,畢竟孔雀是魔門的宗主,若無之前關係,只怕孟源筠此言立即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我錯了!”孟源筠迅快無比地舉起手,一臉誠懇地低頭認罪。
“算你小子機靈!”孔雀微微一笑,右手食指染成五顏六色的指甲劃了劃,孟源筠喉頭位置一陣發涼,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指甲在那裡劃過,“雖然我在聖門中自成一派,但也容不得別人對聖門不敬!”
衆人頓時大爲緊張。
噗哧!
孔雀突然嬌笑一聲,柔聲道:“逗你們玩呢!”
美人嬌笑,四周頓時一片狼嚎。
聶星邪虎目精芒爆閃,迎往其它食客癡癡迷迷的目光,暴喝道:“有什麼好看的!”
那些食客的耳鼓無不像被針刺般劇痛,怵然驚醒,垂下目光。
本欲上來招呼孔雀的夥計,也嚇得退了回去。
“這位小兄弟可真護着奴家……”孔雀立即衝聶星邪眨了眨眼。
葉清玄等人額頭見汗,互看一眼,乾笑兩聲。聶星邪更是喉頭髮緊,左手握着劍柄更加不敢放鬆。
這老妖怪武功又進步了,他說逗大夥玩,誰敢真的相信啊!
葉清玄嘿嘿一笑,上前倒了一杯酒,笑問道:“前輩來的湊巧,不知道此行可是和靠山王有關?”
孔雀橫了他一眼,哂道:“你小子跟我玩心眼,還靠山王……你是想問是不是出山與厲莫引等人同流合污吧?”
葉清玄乾笑兩聲,並不答話。
孔雀輕啄了一口酒,慢慢答道:“我與厲莫引向來不合,此來並非結盟。”
衆人心中不由得一鬆。
“不過……其他人來此,是否願意與厲莫引、東方胥和陰九幽結盟,就不是我能揣測的了。”
孔雀所說的其他人是誰,不言而喻,葉清玄等人眉頭不自主地緊鎖了起來。
葉清玄想了想,問道:“既然話到此處,那晚輩有些話一直想問明白,現如今魔門到底分成幾股勢力,之間的關係是什麼樣的?”
孔雀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的表情,柔聲道:“這可真不好說,不過以勢力劃分的話,想當然地是以奉羅破敵爲主的人馬,他們視自己爲正宗,還有就是以青華帝君爲主的外域派,她們以北狄的強大實力爲依託,時刻想要入主中原,青華帝君更希望能夠取羅破敵而代之。”
“本來聖門是分裂成這兩大派系,而傳統的九宗一向各自爲政,不願結盟,但在厲莫引突破半步神話的那一刻起,便有了凝聚九宗的第三派勢力存在了。”
“九宗不一向是面和心不和嗎?如何能夠形成第三派勢力?”聶星邪問道。
孔雀道:“魔門中向來強者爲尊,就算面和心不和,但在強者壓制下,也有重組的契機,羅破敵便是如此。”
孔雀拿出自己的羽毛扇,扇了幾下道:“更主要的是,厲莫引的成功並非多年苦練,而是一夕變化而來,這等奇蹟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一切都有可能與魔門聖寶——天魃魔屍有關。一旦牽扯到聖門這個千古秘密,沒有人會不心動。”
衆人頓時恍然。
葉清玄嘆道:“原來如此,看來前輩是爲了天魃魔屍而來。”
孔雀笑了笑,並不回答葉清玄的這個問題,而是柔聲道:“毒、鬼、風、血,四宗已然合璧,月宗、火宗、星宗,三大宗主似乎也已經到了河東府,除了月宗的姬若豔心思不明外,另外兩人應該是羅破敵的探子,過來觀察一下虛實。”
葉清玄想了想,突然問道:“天魃魔屍對貴門無比重要,那這次不知道青華帝君會派誰來打探一二?”
孔雀神秘一笑,道:“你猜……”
說完傲然直立起來,轉身而去。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孔雀特有的柔媚聲音又傳來道:“葉小友幫我跟沈江平傳給話,要是他再敢讓舍妹以淚洗面,我便殺光他身邊所有認識的人,最後再殺了他!”
話音落,人已渺,只留下迷惑不已的衆人。
葉清玄嘆息一聲,心中暗道:原來,他是爲了妹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