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武眼看就要將那小藥鋤抓在手裡,卻不料被人捷足先登,忍不住狂喝一聲,抓指曲起,貫滿真力,發出嗤嗤勁氣,向對方面門抓去,同時右手劈向對方持着小藥鋤的手,狂怒之下,全力出手。
搶奪者身體奇異地扭動了幾下,陶武的功勢完全落了空,跟着對方三掌拍來,似是平平無奇,陶武卻感到無論怎樣閃也躲不了,無可奈何下一掌迎上。
“啪”一下清音。
陶武一連向後退出了六七步,氣血翻騰,雖未受傷,一時間卻是無法開口說話,連忙暗自調息,心中的震駭遠勝實質的激盪,知道遇上當代的絕世高手。
風青青等人訝然看去,只見此人一手持着藥鋤,一手負於身後,身量高瘦,有若一座祟山般聳立街心,面容消瘦,棱角分明處如同大理石雕像,瞧來卻只屬中年,灰布麻衣,背後一對金鐗,神情有種說不出的俊冷。
高挺鼻樑上一對虎目神光閃閃,全神察看高舉在手的小藥鋤,緩緩轉動,像在看着位闊別多年的老朋友,口中喃喃道:“確是好手段,不過一個小小藥鋤,竟然有九品等級,高,高明!”
這時被侍衛擒拿的風青青高聲叫道:“還給我,是我的!”
來人身子一側,不知如何來到風青青身邊,砰然聲響中,兩名紫衣高手便被震飛了出去,而其人姿勢不變,眼光仍在欣賞手中奪來的小藥鋤。
風青青回過身來,再伸手來搶,那人腳步輕移,每一次都閃到風青青手足不及的死角位置。
這時衆多紫衣大漢衝了過來,把兩人圈在當中。
來人視若無睹,眼光依然定在小藥鋤身上,口中淡然自若地道:“小丫頭,我只是借來一看,看完還你。”
風青青絕非莽撞之徒,知道遇上高人,停了下來,伸手道:“那你看飽了沒有,快些還我。”
來人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一伸手便將小藥鋤遞還給她,笑道:“看着鍛造手法,倒是與神兵利器閣的手段想同,不過細微處仍有變化,小丫頭長輩當是兵甲門弟子無疑……”
風青青頓時大爲警惕,嘟囔道:“什麼兵甲,兵乙的,不知道你說什麼……”
搶奪者環顧四周,淡淡道:“丫頭就算不承認也沒什麼,只是就算我把東西還你,恐怕你也帶不出去。”
風青青扭頭一看,“七星手”陶武已經調息完畢,向着他們走來,急忙答道:“這你不用管……今天大不了死在這,也絕不讓這羣壞蛋得逞。”
陶武見他二人對答自如,活像他們全是死人,心中不免暗恨,便要出手,但當他目光落在來人背後雙鐗之上,忽地想起一人,全身一震,僵在當場。
衆大漢見頭子默守一旁,豈敢出手,一時間陷於進退不得的尷尬境地。
這時那搶奪者哈哈一笑,緩緩說道:“小丫頭脾氣挺倔,放心,跟緊我,我帶你出去!”
風青青雙目一亮,急道:“你能帶我出去?”
搶奪者笑道:“快些吧,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
“多謝大俠!”風青青大喜過望,接着又道:“那你能不能帶我朋友一起出去?”
搶奪者一愣,順着風青青手指一看,見到呼延雲柱和鄭雲彪,忍不住冷哼一聲,大搖大擺走了過去,雙手負於背後,邊行邊道:“丫頭,你是第一個敢對我提要求的人!算了,今天心情不錯,你就跟着我吧。”
那人傲然闊步上前,紫衣大漢懾於他的威勢,兼之帶頭的陶武毫無表示,唯有退開一旁,任由呼延雲柱和鄭雲彪靠了上去。
呼延雲柱和鄭雲彪知道他要仗義護送,又高興又感激,連忙緊隨其後。
四人一先一後,眼看步出重圍。
“朱——勝——北——”
一把深沉冰冷的聲音,從街的另一端傳來,聲音雖不高亢,卻震得在場每一個人耳鼓發麻,心血沸騰,難受非常。
搶奪者驀地凝立不動,臉色微變,一改先前的瀟灑從容。
風青青等人心中震駭,跳轉身來,恰好看到身後的大漢們往兩旁退開,裂出一個缺口,看到二十丈外另一批身穿靠山王府紫衣袍的大漢,簇擁着一頂金碧輝煌的大轎,由八名大漢擡着向他們走來。
聲音來自轎內。
“蓬”一聲悶響,轎頂爆破開來,木屑板塊噴上半天高,彈往四方八面.一團血雲破頂而上,直升往離轎頂兩丈離處,還未看清楚是人是物,已橫過二十丈的距離,來到衆人上空。
一時間衆人目定口呆。
衆人來不及反應,而在其身後的搶奪者冷哼一聲,大鳥般騰身而起,背後雙鐗倏然跳入手中,猶如兩道金色雷霆,徑直擊往飛來的血雲,瞬眼間撞在一起。
轟!
悶雷般的聲音響徹全場,空氣中鼓盪着奇異的氣流。
街道兩側房屋瞬間震塌,無數行人和王府高手被齊齊壓倒在地,不少人當場嘔血昏迷,更有體質稍弱者當場斃命。
場面之慘烈,難以形容。
而這,不過是兩名絕世高手的普通試探一擊罷了……
空中,救了風青青的漢子與血雲乍合又分,向相反方向飛離。
搶奪者躍迴風青青等人身後,滿頭白髮無風而動,神態威武萬狀,大異先前的峻冷神態。
血雲躍回四丈外的轎前,距離雖遠,卻和搶奪者同時落地。
血雲落在地上,化作一個面容英俊、但帶着一股透明蒼白、紅脣似火的妖異青年,一身血紅帶黑的錦羅大袍,鬢髮濃黑,散發着濃郁的血色,整個人的皮膚都是蒼白而透明的,唯有一對帶着血紅色瞳孔的眼睛和如火般的烈焰紅脣令人印象深刻,予人一種詭秘陰冷的感覺。
這時轎破彈出的木屑碎片,才灑落地上,在寂靜的大街上,發出雨點般的聲音。
而殘破的轎子內,露出兩具不着一縷的屍體,屍體乾癟,宛如干屍,脖頸處兩個齒印,更是讓人心生恐懼。
同一時間,風青青感到身後的搶奪者深呼吸一口氣,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小半步。
“厲莫引?”
搶奪者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地驚歎出聲。
他的驚歎,在風青青三人的耳中,卻如炸雷般響起。
“血魔”厲莫引?
他不是瘋了嗎?怎麼痊癒了?
二十丈外,一身猩紅的厲莫引一抖長袍,冷厲的目光射至,像是在咫尺外望過來。
厲莫引仰天長笑,笑聲一收,立時面寒如冰,冷冷道:“想不到我厲某剛離道山,便遇上故人,朱勝北你還未死,我定要破戒痛飲三杯。”
“金鐗”朱勝北悶哼一聲,道:“我朱勝北怎能比你‘血蝠’先行一步,要死也要找你一同上道。不過你血宗妖人作惡多端,想不到皇甫守拙如此不智竟然請你出山,就不怕成爲天下公敵嗎?”
厲莫引怒哼一聲,道:“只要我厲莫引吸乾了你的血液,僅餘的傷勢必然痊癒,更兼功力大進,到時候天下之間,何人還是我對手,靠山王又何用擔心天下非議?朱勝北,廢話少說,速速定下地點時間,讓我厲莫引了卻心願。”
“吸乾我血?”朱勝北仰天一笑,道:“這也好,你我間舊事始終要解決。三日後十時,我在城南‘觀潮亭’恭候大駕。”又再一陣長笑,負起雙手,大步離去,走時向呼延雲柱等人使個要他們跟隨的眼色。
風青青叫一聲“等我”,連忙跟着離去。
四人一先一後,直至走出城門口,朱勝北才停下來,揹着他道:“幾位小友,你我到此爲止,不過日後可要小心點,這些人本已勢力足可威懾當今朝廷,現在加上厲莫引,江湖上也沒有什麼人可以惹得起他們。可避則避。”
呼延雲柱連忙上前道:“前輩是否還記得晚輩?葉清玄正是在下師尊……”
“金鐗”朱勝北微微一笑,道:“徐州城一別,葉兄弟還安好吧?呵呵,確是看你等眼熟,所以纔會出手援救。原本只是王爺發覺靠山王有異變,命我查探,想不到他皇甫守拙發了瘋,竟然勾結魔門妖人,唉,世道更亂了!”
呼延雲柱答道:“前輩既然認出晚輩不妨明言,家師等人正在鍾南山中的藏鋒谷,那厲莫引練了一門【百嬰魔血神功】,進境半步神話之境,前輩冒然應戰,恐怕是要吃虧的……”
“他真的煉成了這門功法?”朱勝北臉色一變,頓時吃了一驚。
“若是如此,我更不能不出手。”朱勝北臉色沉重,緩緩道:“剛纔交手,我已試探出他身具內傷,氣息不穩,雖然依然高出我一籌,但並非沒有取勝把握,若是等待日久,他依靠吸食高手血液,恢復更快!”
“可是前輩……”風青青大急道。
朱勝北笑呵呵地看着風青青,道:“擔心我失敗,反而被厲莫引吸乾了血液,成全了他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風青青大窘,連忙低頭。
“放心吧,我又讓他大吃一驚的方法!”厲莫引轉身又走向河東府,背對着他們道:“你們回去找葉小友吧,就說老夫去賭一賭機緣,看朱某是否命不該絕。不過現在先找個地方,好好吃上一頓。”
風青青看着朱勝北背影,跺腳道:“這人真倔,勸也勸不住。”
“不管了!”呼延雲柱沉聲道:“青青姑娘,你帶彪子回去,把這裡的事告之我師父他們,我跟着朱大俠,順道找到歸鱉生和二伯……”
“就這麼定了!”鄭雲彪一扯風青青,轉身便飛奔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