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佳,雙十年雙,她是周王府的一個宮女,到了這個年齡,一般都會發還全家,許其婚配的,不過同艾佳一起進王府的同齡宮女大多已經遺返回家了,艾佳卻沒有。
周王很喜歡她,已經有意納她爲側妃,雖然還沒有正式向朝廷請封,不過周王府上下已經都知道了,在王府裡她的地位便也與其他宮女不盡相同。這不,她今兒想回家看看父母,就是由宮裡內宦備了車轎送回去的。
可是艾佳回了孃家剛只住了一天,就來了一個宮裡的小內侍,說是王爺要她回去,艾宮女現在在宮裡倒是管着一些內務,只當王爺有什麼急事,忙隨了那小內侍登車離去。她並不認得這個小內侍,可週王府裡的下人起碼過千,各有職司,本就不全認得,這兩年又在陸續調換新人,不認得也屬正常,這裡可是開封府,周王的藩國,她哪裡能想到旁處去。
艾家送走了女兒,王府這邊卻不知道她向王爺求了三天的假,已經提前回來了。朱有爋還是一如既往地喝酒打架,廝混了一天,到了傍晚卻奔着韓墨坊來了,因爲韓墨透過幾個潑皮,告訴他說,院子裡新來了一個舞伎,唱腔優美,身體窈窕,真比飛燕西子還要美豔三分,朱有爋是個喜歡嚐鮮的,聞着腥味兒就來了。
平素他是不大到韓墨坊來的,因爲他大哥周世子朱有燉就喜歡留連於韓墨坊,這一次也是聽說大哥不在,這才趁隙而來。到了院子裡揀個雅間一座,叫上吃食美酒,連看兩出曲目,開始上了歌舞,那個舞伎果然出來了。翩躚登場,果然身姿嫵媚,豔驚四座。
朱有爋心癢難搔,立即把摺扇一收,向臺上一指,急不可耐地道:“留下,今晚留下,與小爺侍寢。”
侍候在一旁的韓墨陪笑道:“小王爺是不是太性急了些,何如多來幾回,捧幾次場,叫她陪小王爺喝喝酒,彼此熟稔了,兩情相悅,水~乳交融,才能侍候得小王爺周到呀。”
朱有爋把摺扇向他一指,乜着眼冷笑:“哼哼,韓掌櫃的,別把你招攬其他客人那些手段拿來欺哄小爺,小爺哪有那些閒功夫,還要先哄得她開心了?瞧她腰條腴潤,神情嫵媚,顯見是個慣經的,還要夾緊了腿兒裝處子麼?不要以爲我大哥常來這裡,小爺就不敢動你,惹惱了小爺,砸了你的韓墨坊。”
幾個幫閒裝腔作勢一番,唬得韓墨連忙賠禮打躬的答應下來,朱有爋這才轉怒爲喜,在衆人奉迎之中喝起酒來,等他喝得酩酊大醉,幾個幫閒起着哄得把“新郎官”送進了早已備好的房間,這才一發地散了。
朱有爋抓起桌上茶壺狠狠灌了一通兒,拐過屏風,見那美人兒已經睡了,身着緋色褻衣,玉體妖嬈,海棠春睡,令人一見便血脈賁張,惜乎房中只有牆上一盞壁燈,光線昏暗,看不清她容顏,這朱有爋是個性急的少年,又是一向只圖自己爽快,哪管那女兒家感受如何,雖覺光線昏暗,有礙欣賞春色,性致上來,卻也等不及去喚人再取燈來了。
他急吼吼寬衣解帶,赤條條爬上榻去,抱住那美豔成熟的妖嬈美婦,這一番酣暢淋漓,到後來一泄如注,美得骨頭都酥了,隨即便伏在美人兒身上呼呼睡去……
朱有爋是被一杯涼茶潑醒的,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客棧裡面。他雖醉得厲害,這房間裡的鋪陳擺設卻還是認得出來的,擡頭看看,面前一坐一站兩個人,身上俱着錦衣衛官服,那坐着的面容藏在燈後,看不清楚,站在面前的卻是一個眉眼清秀,卻隱隱帶着些煞氣的青年。
朱有爋不由大驚:“你們是甚麼人,小爺喝醉了麼?這……這是哪裡?”
那青年冷笑道:“小王爺,你現在可不是做夢,清醒一下吧。”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女子驚慌的聲音:“二王子,奴家……奴家怎麼在這兒?”
朱有爋扭頭一看,只見牀上還有一個美人兒,只拿一條被單掩着身子,花容失色,滿面驚恐,不由得大吃一驚:“這不是艾佳麼,父王要納她爲側妃的,她怎麼……在這裡?落入他人眼中,這下糟了!”
原來,周王經常帶人蒐羅草木樣本、研究著書,並不天天住在王府,像朱有爋這樣的人物,哪有身邊放着可人的姑娘卻不侵佔的道理,這艾佳在周王府後宮的侍女裡邊,算是出類拔萃的一個,又兼年紀漸增,卻不得出宮,也是春情寂寞,被他動手動腳,半推半就的便成了好事。
到後來,艾宮女引起了周王的注意,想要納她爲側妃,艾宮女一心要攀上高枝兒,再說那周王到底是個知情識趣的男人,比起朱有爋這樣的毛頭小子不知強了多少,便有意與他疏遠了距離,朱有爋也是懼怕父親,糾纏幾次,見她不願就範,只好悻悻罷手。
可這朱有爋與自己的父親和兄長極爲疏遠,卻把那幫子只會恭維馬屁揩他油水的幫閒紈絝當成了無話不談的親兄弟,這樁風流事兒曾經同他們提過,這些人哪是能替人保密的主兒,以韓墨所在的行當,想要打聽這些八卦消息,實在是無往而不利,竟然被他打聽到了。
合該這朱有爋倒黴,交友不慎,自遺把柄,這件事就被聽到周王只有兩個嫡子,而這兩個嫡子間又頗爲不合的蕭千月利用了。
朱有爋一開始本以爲是有人設局害他,勒索錢財,但他很快就知道不是了,這兩個人那一身衣裳,還有面前這個人有意引導的問話,很快就讓朱有爋明白了一切,他雖然是個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卻不是一個白癡,如何還不明白對方目的何在?
“你們要對付我父王?”
喝酒打架從不怵人的朱有爋冷笑起來,這人雖一無是處,倒有股子狠勁兒,冷冷笑道:“好啊,我是睡了父王的女人,不過一個女人罷了,父王又能把我怎麼樣,還能打死我不成?你們想把我的醜事公開?隨你,小爺不在乎!”
朱有爋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很清楚,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相比起這個嚴重的後果,他寧願被父親痛打一頓,拘禁起來,他的親孃正受父王寵愛,枕頭風一吹,最多三兩年功夫,他還能出來,可要是周王被削了王爵,將置他與何地?
“不是我們要對付你父王,是朝廷要對付你父王。”蕭千月微笑道:“是皇上,要對付你父王。”
朱有爋臉色變了變,蕭千月又道:“朱有燉纔是王世子,你呢,將來只能做個有名無實的郡王,沒有藩國,只有俸祿,你同樣是周王嫡子,爲什麼要受到如此對待?實話告訴你,皇上要對付王爺,原因只有一個:皇上真正要對付的人,是燕王。燕王是周王的親哥哥,兩位王爺一向走動親近,不削其臂膀,皇上怎麼能放心呢?
如果小王爺肯出面指證王爺和世子謀反,你想想,皇上會怎麼對待你?皇上畢竟是你的堂兄,也無心削去周藩,你肯指證周王和世子的話,就是向皇上表明瞭心跡,成爲皇上的忠臣,這周王之位,不是要落在小王爺你的頭上嗎?到那時候,你纔是真正的王爺。”
朱有爋怦然心動,氣喘起來:“你說的,是真的?”
蕭千月微笑道:“皇上的賢名,你還不知道?若非爲了江山社稷、萬千黎民的安定,皇上怎麼會大義滅親,對付意圖不軌的燕王和周王,饒是如此,皇上也滿腹愧疚呢,你若肯向皇上效忠,這周王之位,鐵定就是你的,這開封城,註定了就是你的藩國。”
朱有爋目光閃動,猶豫起來。
蕭千月將一張寫滿字的紙慢慢遞到了他的面前,就像一個誘騙人簽下出賣靈魂契約的魔鬼,微笑着說:“簽下它,你就是周王不籤,就算周王念及父子情深,不懲罰與你,你也將因犯下忤逆大罪被人舉告,被皇上囚進鳳陽高牆,永世不得出頭,何去何從,小王爺三思!”
朱有爋望着眼前這張墨跡淋漓的供狀,心裡強烈地掙扎了起來。
夏潯坐在燈後,冷眼看着這醜陋的一切,默默地嘆息了一聲,結局他已經知道了,朱有爋一定會就範的,他能改變甚麼麼?
朱允炆如今大權在握,如果他立即下旨,直接削燕王之爵位,他這唯一的強敵沒有衆兄弟的前車之鑑,說不定就束手就縛了,到那時,要殺要剮還不都由得他,想不動聲色地弄死困於淺灘的燕王,也不過就像捏死一隻螞蟻,可他偏偏自作聰明地搞什麼先削羽翼,而且拿素有賢名的周王第一個開刀。
上帝要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瘋狂與愚蠢,是一對孿生兄弟。
掙扎良久,貪慾終於泯滅了朱有爋心中僅存的一點親情和良知,他在供狀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蕭千月將那張供狀小心地捲起來揣在懷中,微笑着瞟了眼牀上的那個美人兒,對朱有爋欠身道:“打擾小王爺的興致了,小王爺如果有興趣,可以繼續,小王爺如果喜歡,她將來就是小王爺的側妃。當然,如果小王爺不放心,也可以讓她永遠閉嘴。”
艾佳立即瞪大了驚恐的眼睛,蕭千月很邪惡地加了一句:“她的生與死,都要由小王爺您來決定!掌控他人生死的滋味,很不錯吧?”
“王爺!”
艾宮女立即從榻上出溜下來,光着屁股撲到了朱有爋的腳下,像一隻小狗狗正向自己的主人討好地搖尾巴。
朱有爋突然有點醺醺然起來,他覺得:掌握權力的滋味,真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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