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保隨後站在了搶救室的窗前。
本來搶救室裡正在進行搶救的時候百葉窗是會關上的，可是今天因爲楊宗保站在窗口，所以沒誰敢把百葉窗給關上。
楊宗保一直在監視病人的心電監護……
“心臟停止跳動。”突然護士喊道。
“腎上腺素……”胡東叫道：“電擊準備……”
……
搶救室所有人都是用喊的，胡東的嗓子都嘶啞了。
……
在三次電擊之後，病人的心跳沒有恢復。
胡東從搶救室裡出來，一臉的失落：“又死了，這個月第三個。”
“第三個？”楊宗保對數字很敏感。
“是啊。不知道爲什麼，這月喝農藥自殺的很多。”胡東特別鬱悶。楊宗保能夠理解他這種心情。每一個醫生都不希望看着病人眼睜睜的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毫無辦法。
“或許不是農藥……”楊宗保很敏銳的感覺到。
“可是各項症狀都是符合啊？剛纔我再次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異常。病人的神經系統被抑制了。”胡東強調着自己的論點。
“打電話給其它醫院，查看一下這個月有機磷農藥中毒死亡人數。”楊宗保沒有接受胡東的解釋，而是要求他去調查整個座頭市的所有醫院急診室的農藥中毒搶救情況。
“好吧，你是老闆，你說的算。”胡東就算是不肖也只能照辦。楊宗保的倔犟是有目共睹的。
“我就在這裡等。”
楊宗保沒有離開窗前，就看着搶救室裡的護士開始收場。把死者身上的各種監護設施先後撤走了，留下一具冰冷的屍體。楊宗保知道再過不久，這具屍體也要撤走，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胡東的行動力是迅速的，一個小時之後，他一路小跑的來到楊宗保的面前，氣喘吁吁的說：“老闆，有問題。”
“說。”楊宗保的視線這才從死者的身上收回來。
“每家醫院這個月都有2-3個人有機磷農藥中毒，真是見鬼了。”胡東也感覺到事情的不對：“這個月有大概十人有機磷農藥中毒了。”
“平時呢？”楊宗保問。
“每個月能有一個就算不錯了。”胡東在急診待的時間長，所以很清楚。
“召集內分泌科的過來屍檢，檢查各項體液。”楊宗保動都沒動一下吩咐下去：“我就在這裡等着。”
“好的。”胡東也不知道爲什麼，有些激動。
很快專家就被請來，和楊宗保打了個招呼之後，就立刻走進搶救室開始工作了。
有些體液的檢查結果很快就能出來，但是有些必須等待。楊宗保對這一切很有耐心，幾乎沒有事情能夠讓他分神。
“老闆。”四個小時之後，胡東把第一批檢查資料交給了楊宗保。
“神經毒素？”楊宗保翻開報告：“什麼神經毒素？”
“院長，家屬要求收回屍體。”急診室的護士長過來報告說。
“讓他們等着。”楊宗保毫不猶豫的說。
“可是……”護士長很猶豫。
“沒有可是，說死亡都要屍檢的，如果屍檢結束會把遺體還給他們的。”楊宗保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願意在糾結這個問題。
“可是……”護士長還是有些猶豫。
“如果這點都不能搞定，我想你的護士長的位置我要重新考慮了。”楊宗保很討厭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擾，不耐煩的說。
“對不起。”好在急診室的護士長是個聰明人，沒有再囉嗦，下去辦事了。
“老闆你真毒……”胡東爲護士長打抱不平。
“細胞顯微鏡下研究過沒？”楊宗保沒有接茬，而是爲屍檢的進展。
“是的。”內分泌科的主任被叫出來問話。
“什麼情況？”楊宗保問。
“神經毒素，但是有些不同。”內分泌科的主任發現了細微的不同：“我要做細胞學染色，但是成本比較高，院長是否贊同？”
“好。所有費用，醫院承擔。”
“好的。”
有了楊宗保毫不猶豫的承諾，內分泌科的主任，有機會去觸碰那臺精密的儀器，每次開機的成本在2萬左右，所以一般也很少使用。
“院長，家屬鬧得太厲害了，說死者的死是我們醫院醫療事故造成的。現在不讓家屬見屍體的原因是因爲我們心虛……”護士長終於扛不住了，冒着被楊宗保怒斥的危險過來報告。
“人在那裡？”楊宗保有反應了。
“醫院門口，有媒體來了。”護士長補充說，事情恐怕是鬧大了。
楊宗保沒吱聲，帶着衆人往醫院外面走。
醫院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看客，新聞媒體有之，病人圍觀的羣衆亦有之。
胡東他們不敢看楊宗保的表情，周逸也不敢，只能安安靜靜的待在他的身後。
“院長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死者家屬立刻把矛頭轉向楊宗保。媒體也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閃光燈不停的閃爍起來。
好在精誠醫院的保安們，那可都挑的是剛退伍非常有經驗的軍人，所以不管那個死者家屬怎麼叫囂，都不能近楊宗保的身。
“……”楊宗保一言不發，但是臉上結了一層霜，凍得周圍人直打哆嗦。
“你們醫院都是屠夫，你們還我老婆……”死者家屬越來越激動了，羣衆的情緒也被徹底帶動了，一時之間討伐之聲彼此起伏。
“報警了沒？”楊宗保終於不耐煩了。
“啊？”胡東不理解。
“報警，該幹嘛幹嘛。”楊宗保不耐煩了。
“可是警察來了也不能拿他怎樣吧？”胡東有些擔心。
“你沒看到他的鼻孔地下的黑色東西嗎？不覺得他的情緒有些亢奮？說他吸毒，夠他喝一壺的了。”楊宗保指着死者家屬說。
“對哦，馬上。”經過楊宗保的指點，胡東也馬上發現了疑點，立刻報警。
處理完門口的事情之後，內分泌科主任的報告也出來了：“我做了銀染色，發現和有機磷農藥中毒不同，不是磷顯影而是銀顯影。”
“幹得好，我們一起去看看。”楊宗保和內分泌科主任一起去看那個發現。
樹突狀的神經細胞周圍被一層淡淡的藍色物質所包圍，這就是楊宗保在顯微鏡下看到的一切。
“銀？”楊宗保問。
“是的。”內分泌科主任回答。
“胡東。”楊宗保突然叫了聲：“我要我們醫院，和其他醫院所有這個月有機磷中毒的標本。”
“好的，馬上去辦。”胡東這個時候才感覺事情的嚴重性，雖然還不知道是爲什麼，但是絕對不是自然事件。
楊宗保吩咐完之後，繼續檢查醫院工作。
在一天大部分手術結束之後，楊宗保坐在醫院露天食堂喝咖啡等待着。
胡東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一疊資料扔在楊總的面前：“累死我了。我把標本拿回來之後，直接送去實驗室了。”
“辛苦。”楊宗保說了聲，開始翻看。
越看臉色越嚴肅，片刻之後楊宗保問胡東：“這些人的有聯繫嗎？”
“奇怪的是沒有。這些人住在不同的地方，相互之間並不認識。”胡東也非常煩惱：“但是很肯定的是他們死亡的原因一致，銀中毒。”
“我看他們都好像沒有醫保。”楊宗保慢慢的翻閱病案：“沒有工作？”
“我看看……”胡東接過去一看：“還真的都沒工作呢。”
“銀是蠻貴重的金屬。”楊宗保自言自語：“肯定不是從體表進去體內，只能是通過食道。可是要說是食物中毒的話那應該不能侷限在這麼小範圍內……他們出事之前吃過什麼？”
“問過了，家常飯菜，很普通。”胡東不用楊宗保提醒早就做過了調查。
“或者藥物？”楊宗保突然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直視胡東。
“你是說……？”胡東不敢說。
“藥物試驗。”楊宗保替他說了。
“我去和藥商聯繫一下。”胡東說完就要走。
“別忘記了某些慈善組織，還有衛生局的那個操、蛋的人。”楊宗保提醒。
“好的。”
胡東很快就消失了。
“有進展了？”周逸做完手術下臺找到楊宗保，碰巧胡東剛剛離開。
“有，或許是藥物試驗。”楊宗保眉頭緊鎖。
“那不是不被允許的嗎？”周逸在楊宗保的對面坐下來，順手翻閱了下資料。
“不知道，等待吧。”楊宗保說完，準備出去走走。
心裡憋得慌，楊宗保覺得亟待解決的事情很多，平時白天各種事物總能讓他不能集中精神，只有夜晚才能讓他放鬆一下。
沿着醫院的外牆走着。因爲楊宗保的堅持，精誠醫院的外沿簡直像個公園，是個很好的散步場所。
突然感覺到一雙眼睛盯着自己，楊宗保往黑暗處走去，果然被監視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誰？”楊宗保厭倦了盯梢遊戲，站住，轉身問。
經過許久的沉默之後，一個女孩子終於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楊宗保覺的對方有些面熟：“爲什麼跟着我？”
“我白天看到過你。”女孩子有些怯生生的說。
“……”楊宗保無話可說，因爲他不記得對方。
“是你把我姐夫關進警察局的。”女孩子提醒着楊宗保。
“哦，對不起，抱歉。”楊宗保記得自己白天只把一個男人送進了警察局。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孩子咬了咬嘴脣。周圍沒什麼光線，楊宗保只看得見白色的牙齒，一閃而過。
“……”楊宗保等待着對方再次開口。
“我姐夫不是人，是禽獸。我姐姐爲了替他還債去參加試藥……”
“試藥……”楊宗保抓住了重點。
“是的，說是很安全，但是我姐她……她……”女孩子說不下去了，開始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