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給吳國瑞帶去更大的壓力,姚豐安二人還把南安城內其他官員給叫上,一道往總督衙門趕了去。
因爲都在北城的緣故,所以他們一行很快就來到了總督衙門外。
“總督大人可在?”走在最前面的姚豐安開口道。
他們一行十多號人,個個都是城裡的大人物,所以帶來了非常強烈的壓迫感。
“回稟諸位大人,總督大人在衙門裡!”值守在外的總旗答道。
隨後姚豐安一行人便進了大門,然後直接往吳國瑞辦公的地方趕去。
雖然總督衙門這地方他們來得不是很多,但吳國瑞會待在什麼地方,這些人還是能找到的。
來到吳國瑞的正堂外,值守在外的吏員便提醒道:“諸位大人,總督大人正在和鄭將軍議事,你們這是?”
如今東南最重要的事,便是抗擊肆掠境內的倭寇,所以這名吏員是在警告在場官員。
若是以往,姚豐安定會安心在外等待,可如今的情況卻是等不得了。
“你去稟告吳總督,就說他若再不出手,整個江南都得亂套了!”姚豐安言辭激烈,背後更是虎視眈眈的官員們。
這讓攔路的吏員壓力很大,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於是他便開口道:“諸位大人稍待,在下這就去稟告!”
沒一會兒,這名吏員便從裡面出來,沉聲道:“諸位大人,總督大人請你們進去!”
在姚豐安的帶領下,衆官員便往裡面走去。
在他們踏入正堂後,便見吳國瑞正坐在上首位置,在他一側站着一位面相嚴肅的將軍。
這位將軍便是現任靖安軍節度使鄭紹鈞,也是由他主要負責對倭寇的作戰。
因爲常年廝殺的緣故,所以鄭紹鈞看起來不怒自威,也直接對衝了官員們的氣場。
待這些人全部進來後,吳國瑞才問道:“着急忙慌過來,出了什麼大事了?”
吳國瑞坐在總督位置上這麼些年,如今南安城內發生這麼大事他不知道,姚豐安無論如何都不相信。
但既然吳國瑞這麼說,姚豐安便只得將陳嘯庭所做的事講了一遍,一通陳訴可謂是言情並茂,中間還夾雜着其他官員的附和聲。
從這些人的情緒中,吳國瑞首先可確定,陳嘯庭這是犯了官員們衆怒。
至於其中是何緣由,吳國瑞心裡明鏡一般清楚,可這種事情是不方便捅破的。
而陳嘯庭現在做的,就是要捅破這些事,從這一角度來說,吳國瑞認爲這年輕人比自己有勇氣。
陳嘯庭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有多危險,吳國瑞一樣也清楚,所以他心裡纔會這樣想。
見吳國瑞面色平靜,姚豐安感覺自己一片熱忱被忽視,心裡便升起了些怒火。
於是他再度開口道:“總督大人,陳嘯庭如今就是在胡來,蠻幹……他這是要逼反這些江南豪族,他這是要攪亂咱們江南!”
“就是,總督大人坐鎮兩江之地,可絕不能任由這廝胡來,您老可得阻止他!”
掃視在場衆人後,崔邦道接着說道:“如今這偌大的江南,也只有你您老能阻止乾坤倒懸了!”
他二人這番話落下後,立馬便受到了全體官員聲援。
在這番浪潮下,吳國瑞纔開口道:“你們說陳嘯庭軟禁四大家族的人,會讓整個江南大亂……”
“可眼下這局面,大亂了嗎?”
面對這個問題,衆人紛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眼下江南局面自然是平穩的,甚至底下的暗流都不是很厲害。
“既然沒亂到那份田地,本官有如何解乾坤之倒懸?”
吳國瑞這番話調理清楚,更是讓人無法反駁。
但姚豐安不是善於放棄的人,所以他還是準備力勸吳國瑞。
可還沒等他開口,只聽吳國瑞又道:“而且你們別忘了,陳嘯庭是皇上派來的人,他只要沒幹造反誤國投敵之事,本官也無權干涉他的事情!”
爲自己的無所作爲,吳國瑞給出了這的兩個理由,每一條都無懈可擊。
“總督大人,可若任由陳嘯庭這樣胡來,必讓招致……”
姚豐安才說到這裡,吳國瑞便擺手道:“這些老夫心裡清楚,必然不會讓此等局面出現!”
說到這裡,吳國瑞還回頭對鄭紹鈞道:“得和江南都司的人大打個招呼,讓他們隨時準備控制局面!”
聽到吳國瑞說這話,姚豐安頓時色變,但隨即又被他隱藏了去。
從吳國瑞方纔這句話,他便可以推測出對方放任事態發展的意圖,所以姚豐安知道他們這次無論說什麼都註定白來。
最讓姚豐安擔憂的是,如果吳國瑞和陳嘯庭直接有合作,那事情才真是麻煩了,這些江南豪族註定鬥不過。
但想到這裡,姚豐安便知這事絕無可能,吳國瑞說到底還是文官,和錦衣衛相勾結是給自己找麻煩。
再者說了,作爲首輔黃玉成的得力干將,他和錦衣衛走太近會破壞朝廷上的權力平衡。
所以無論是基於自身利益,還是上層大佬們的意志,吳國瑞都不能和陳嘯庭聯合。
“好了諸位,你們回去各安其位吧,局面沒你們想的那般糟!”吳國瑞微微笑道。
見姚豐安不再開口,其他人此時也都閉了嘴。
“那好,下官便告退了!”姚豐安語氣有些冷。
不管吳國瑞和陳嘯庭是否聯合,但他如今所站的立場,就註定了他和姚豐安是敵人。
對於敵人,姚豐安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即便眼前這位是他的上司,而且靠山還格外的硬。
崔邦道此刻也明白了許多,他深深望了吳國瑞一眼後,什麼話也沒說就跟着姚豐安離開了。
藩臬二司的大佬離開,其他人官員們頓時沒了主心骨,於是紛紛向吳國瑞告退離開。
一場風波就此結束,只待這些人全都離開後,吳國瑞才深深嘆了口氣。
而在他一旁沒開口的鄭紹鈞,此時說道:“大人,難道這事咱就真的不管?”
“倭寇正在積蓄力量反攻,可不能讓江南亂了!”鄭紹鈞滿懷擔憂道。
面對鄭紹鈞的擔憂,吳國瑞沒有明確回答惡,而是說道:“如今這東南是大明朝的一大頑疾,而這頑疾實質不在倭寇,而是這江南的豪族們!”
“東南這等賦稅重地,大頭鹽鐵茶礦之稅朝廷卻收不上去,所以遇到各種問題就只能修修補補,而無法直接將其根除!”
說到這裡,吳國瑞不由道:“這也就是爲什麼,倭寇剿了這麼多年卻無法盡全功!”
“若是銀子管夠,靖安軍規模比現在翻一倍,若是再有良馬爲坐騎,你說倭寇還能囂張這麼久?”
鄭紹鈞便答道:“若是這般,末將早就將這些賊寇全部剿除了!”
吳國瑞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對了,所以……得先把這些豪族解決了!”
這個道理吳國瑞以前明白,但卻沒足夠的勇氣去做,因爲牽涉的勢力實在太多。
而之前負責徵稅的田元喜,也沒有表現出這樣的魄力,所以吳國瑞知道皇帝也沒下決心。
但是現在,陳嘯庭被派來了,這位近兩年皇帝所倚重的干將,讓吳國瑞看到了皇帝對江南豪族忍耐已到極限。
所以這一次,他決定幫一把陳嘯庭。
而這個幫的方式,僅僅是在有限的範圍內放任陳嘯庭搞,但如果局面真如姚豐安所說那般失控,吳國瑞也會直接替陳嘯庭喊停。
維護兩江之地的穩定,不只是他吳國瑞的責任,更是大明朝不可或缺的。
“大人怎麼說,末將聽令便是!”鄭紹鈞乾脆道。
吳國瑞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好了,咱們還是說說倭寇的事吧,他們這次的報復肯定會更兇惡,咱們必須要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