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二十三年六月初五,是極其重要的一天。
今天是永治皇帝出宮的日子,陳嘯庭天沒亮就從沈府離開,然後騎馬趕到了儀鸞司。
手下百戶們比他來得更早,在簡單重複了昨日演練的內容後,陳嘯庭便下令手下百戶們各歸其位。
這一次,包括百戶在內的所有人,全都換上了那身沉重的金色鎧甲,而且手裡還得拿着各種沉重的兵器。
作爲副千戶的陳嘯庭,卻不用和手下人一樣遭罪,他只需要穿着代表副千戶的紫色官服,挎着繡春刀就可以。
之所以會是這樣安排,除了因爲陳嘯庭地位所帶的特權,更多是因爲他要在皇帝出行的隊伍中前後銜接,這就要求他穿戴必須輕便。
當太陽從宮城外升起時,負責此次出行的各個衙署,都已經準備完畢。
從皇帝居住的玉虛宮,一直到外面禁城南面的正大門,都有身着華麗鎧甲的錦衣衛大漢將軍站崗。
在宮門外,卻是比宮內有着更多人,其中就包括剩下的一千五百餘名大漢將軍,這些人此時都騎着馬。
而實際擔負護衛任務禁軍士兵們,則都甲冑齊全攜帶武器,人數竟是比錦衣衛的人還要多,前前後後裡裡外外加起來,人數至少在四千人規模。
這四千人中,只有約莫一半是配了戰馬的騎兵,其餘人全都是精銳步卒。
隨着鼓樂之聲響起,皇帝的御座在大量宮女太監簇擁下,以及大批侍衛的護衛下徐徐從玉虛宮裡起駕。
玄清觀在禁城北面十多裡處玉皇山上,按道理說從禁城北門出去距離進得多。
可朱瑜雋這是天子出行,必須要堂堂正正走正大門,所以這次出行至少要繞道而三十多裡。
隨着皇帝大駕出現,道路兩側的兵卒們盡皆下拜,而朝臣們早就在宮門外等待。
此時,一輛裝飾華貴的龍輦,已經停靠在宮門外廣場上。
皇帝輦轎出現,百官在黃玉成的帶領下,盡皆叩首下拜高呼萬歲。
朱瑜雋今天精神頭不錯,緊跟他左右的除了俞培忠,另外一人便是指揮使孫閒。
待皇帝踏上馬車之際,孫閒便對身側的陳嘯庭吩咐道:“通知你的人準備好,皇上要起駕了!”
陳嘯庭立即領命而去,此時他手下的校尉們早就準備完畢,龍輦前後左右各分部兩百騎,但這個隊形要出了城才能徹底展開。
而剩下的一千多大漢將軍,則是在更外圍一些的位置,但還是比禁軍們要靠近核心。
可以說,真正處於外圍位置的,其實是上十二衛的禁軍,足見此番出行的保衛力度。
皇帝接受了百官朝拜後,此番出巡才正式開動起來。
五城兵馬司的兵卒,已經將街上的百姓清理乾淨,寬闊的大街上此時安靜得很,只有兵卒們來回巡視着。
雖然是騎着馬,但皇帝龍輦信使的速度不快,所以陳嘯庭騎馬的速度也不快。
之所以會這樣,除了是讓步卒能跟得上,更多卻是因爲走快了皇帝身子受不了,舟車勞頓可不是說說而已。
一路上,龍旗招展,莊重肅然。
在出了京城之後,整個出巡隊伍得以正式展開。
已皇帝龍輦爲中心,在錦衣衛和禁軍的數重防衛之下,構建出了一個前後長五里,左右寬四里的安全區出來。
隊伍徐徐前行,期間也把陳嘯庭累得不輕,他得不停到各處去巡視手下人的位置。
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兩千人必須要在視線範圍外,保持相對穩定的隊形。
不只是城內安排了清場,出了城後其實也是一樣,沿途百姓早在兩天前就被全部強制遷走。
當距玉皇山只有十里時,陳嘯庭便提前派了一千多校尉,立即先到山腳下去擺開儀仗。
簡單來說,就是大漢將軍們要從山腳列隊站到玄清觀內,要讓皇帝的威嚴提前籠罩玉皇山上下。
通往玉皇山的路很安詳,當時間快到中午時候,出巡隊伍終於來到了玉皇山下。
此時龍輦已不能再用,於是便有十六名力士擡出了輦轎,皇帝本人換了輦轎之後繼續趕路。
雖然可以用更多人來擡轎子,但上山的路並不太寬,所以只能保留這十六個人。
這下,在這上山路上,陳嘯庭本人就必須要步行跟隨護衛了。
該他安排的事已經全部做完,在保證皇帝絕對安全的前提下,他得隨時聽候差遣。
從山腳到玄清觀,直線距離不到兩裡,但還是花了小半個時辰的纔到達。
此時,一衆道士們早已等候在觀門之外,見到朱瑜雋的輦轎後這些人都老實大禮參拜。
雖然都是些的侍奉神仙出家人,但在皇帝面前他們依然是臣民。
朱瑜雋咋俞培忠的攙扶下,邁步緩緩走到一衆道士面前,此時隨行而來的官員們也都趕了過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道士們叩首拜道。
“免禮!”朱瑜雋沉聲道。
道士們這才勾着腰起身,然後分左右讓到兩邊去,中間道路則被侍衛們填滿。
望了一眼高處的玄清觀匾額後,朱瑜雋才邁步往前走去,這裡其實是他的私人財產。
因爲是皇家道觀,這裡不但比普通道觀要大,而且殿宇規制也要超出普通道觀。
因爲才完工不久,所以觀內的樹木植被還不繁盛,所以在景緻上差了些意思。
可朱瑜雋不是來看景緻的,他是來參拜顯化的道尊的,所以他直接來到了太清殿外。
道士們早已準備完畢,在一片禮樂聲中,在經歷了繁瑣的禮節之後,朱瑜雋才踏入了太清殿大門。
就在正前方,便供奉着太清道尊的神像,神像前的供桌上則擺放着一顆夜明珠。
陳嘯庭遠遠站在殿外,但他卻注意到了這顆珠子,正是他之前從白蓮教反賊的老窩中搶回來的。
也就在這時候,皇帝本人來到了大殿內蒲團前面,看着道尊神像怔怔出神。
接下來,就該朱瑜雋叩拜道尊了,這一刻所有人都不再言語。
作爲皇帝,朱瑜雋極少有跪拜的時候,除了老朱家的列祖列宗,也就只有代表道家的至高神了。
深吸一口氣後,朱瑜雋在俞培忠的攙扶下,撩起龍袍下襬緩緩跪了下去。
堅持一幕,無論殿內殿外,只要是能喘氣的人,此時都跟着跪在地上,陳嘯庭也不例外。
“朱瑜雋……叩拜道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