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佳木帶着周毅和劉絹。壞有劉勇、任怨。正好五個知田,倉部都換了百姓衣服,身上藏着短兵,搖搖晃晃,伸頭探腦的在坊市裡慢慢行走着。
周老哥倒是沒有換衣服,他那一身原本就已經落魄的不能再落魄了。
任怨是接到信在出門時趕過來,他低聲埋怨道:“佳木,不是說要坊裡平靜無事嗎?今天咱們自己鬧這麼一出,算怎麼回事?”
“九哥,你不懂張佳木微笑着搖搖頭,任怨這漢子爲人太光明磊落了一些,這些陰謀伎倆,他真不懂。
“嘿嘿,反正你說了算。”
任怨摸了摸下巴,倒也沒有較真的意思,他反正跟着張佳木混就是了。倒是一邊周毅不陰不陽的開口道:“這還不簡單?上頭有什麼吩咐,張大人當然不能當面打駁回。但答應下來,怎麼做就是收發於心了。反正這裡咱們動手幹一票,張大人的地位是更加水漲船高了
張佳木先是一驚,接着又是一笑。其實這點子伎倆也沒有多複雜,周毅看起來也不是蠢人,能猜中一點他的心思,也不算出奇。
周毅說完,原本以爲張佳木必定會大發雷霆,不料張佳木只是一笑,並不出聲,反而是任怨等人向他怒目而視,他搖頭嘆了口氣,卻又也向任怨怒目而視。
“大人”。前頭劉勇早就有佈置,各人走了一會,看了不少神頭鬼臉的大漢,彼此都摸不清楚底細,互相瞪一眼,也就罷了。正走着,前頭有個校尉提着一盞燈籠來回報:“劈柴胡同那裡有座酒樓,裡頭可疑人物極多。”
張佳木翻了翻白眼,眼前的坊外可疑人物都大搖大擺的在街面上走了,還要他多說?“哦,我們去看看”。
他突然醒悟過來,那裡是太白居所在,這酒樓生意好,老闆老白也很會來事,錦衣衛們去吃飯,總有不小的折扣打,交份例銀子也很爽利,所以這個校尉大約是念着香火情。特意來報,想着先去收拾太白居的那些傢伙。
這想法也不能說錯,張佳木笑了一笑。叫那個校尉頭前帶路。好在天黑夜冷,街上人不多,年前的熱鬧勁到現在已經過去不少,街面上人少的多了。總得再過一陣子,到正月十五鬧花燈時,纔會再熱鬧起來。
人少好趕路,幾里路加緊腳程,沒一會就到了。
到了酒樓門口,酒樓白老闆連忙趕出來迎接,看着張佳木,老白原本憨厚的臉上全是愁苦之色,他原地行了一禮,道:“大人,可不能在酒樓裡動手啊,”
“老白,你這是什麼話”任怨大打官腔,道:“緝拿可疑不法之徒,這是我們錦衣衛的職責,你一句話,就不拿了?”
“是是小人不會說話。”老白都要哭出來了,他想了想,咬牙道:“份例銀子小人再每月多交二兩
“別難爲他了”張佳木笑道:“我上去看看,能包容就包容吧
他倒不是非賣老白這個飯店掌櫃的面子不可,只是剛剛天黑,看不清楚,現在這會兒,他想進去看看情形如何。
轉身進了樓小二迎上來招呼,張佳木使了個眼色,酒樓裡的小二都是些靈醒角色,當下也不行禮,只是按尋常客綰招呼。
“我去二樓,給我來幾個滷菜,打一角銀子的酒,再做個魚湯下飯!”
張佳木胡亂吩咐着,一邊走,一邊打量着在場那些神頭鬼臉的漢子們。一個個筋肉盤結,全部穿着灰色或青色的厚袍子,腳上多半穿着官靴,衣服和靴子裡都是鼓鼓囊囊的,張佳木看的一笑,這些哥兒們,似乎都不是善主啊。
他猜的沒錯,今天涌入正南坊的漢子總有二三百人。都是挑出來的精銳軍漢,政變雖然在大明帝國最高層的重臣和軍頭那裡還沒有達成定議,但這種事,豈有不事先準備的道理?
哪有說晚上把手下叫來,說一聲,我們要政變了,老子們打到南宮去,接出太上皇,再殺到宮裡去,幹掉皇上,擁立太上皇復個。
敢這樣政變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白癡吧。
當然,政妾肯定是要有突然性,但真正完全突然的政變,怕是十次有九次都會失敗吧,
到正南坊的人,真是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都有。也可以說,各方勢力都派了人來。有人是要保,有人是要救,有人是居中看風色,總之,各方神仙在上面開會,先派了這些小嘍羅來搶佔地盤,熟悉地形,觀察動靜。
當然,掌握正南的張大百戶是不是能同意,那就是兩說了。略看了一圈,任怨幾個也進來了,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他們過來,挑出來的校尉和坊丁們當然也跟過來,酒樓四周,人影亂晃,顯然是已經把這座酒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要是有強幫
張佳木心生遺憾,大明的強常似乎不怎麼樣,反正軍中裝備的不多。弓箭質量應該也不如宋時,但火鎖,這種利器真的是軍國重器,神機營就是專門的火器營,成祖北征時,很得火器之利,把蒙古輕子殺的望風逃竄,不敢接仗。
但越是好東西,藏的就越嚴實,火鏡在大明是軍國重器,普通百姓看也別想看,錦衣衛也沒有裝備,只有神機營裡有,還有專門的監槍官看守,不經上命,是不能隨便動用的。
其實明朝的火器製造並不落後,最產在這會還不落後,關鍵是工匠待遇如同豬狗,官員貪污工料,所以工部製出來的火統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明末時,火鏡已經基本和廢物差不多了。
要是現在這會或是戚繼光那會製出來的火統,擺上幾十支在這酒樓外頭,任你是七俠五義,展昭還是五鼠,一個也甭想跑啊。
在下頭看了一圈,卻是沒看到什麼出衆的人物,張佳木想了一想,知道真正掌事的人肯定躲在二樓,當下也不遲疑,拾級而上。
樓梯是木製,咚咚咚響個不停,等到轉角處,閃出兩個灰袍大漢來,冷着臉向張佳木道:“二樓我們包了。要吃飯,到樓下去”。
“是麼?”張佳木嘻皮笑臉的一擠,兩個漢子吃不住勁,卻是被他擠到一邊,一邊擠,他一邊笑道:“是麼,好大威風?俺在這坊裡這麼久了,還沒聽說包下整一層酒樓宴客的,是哪位大爺達官,俺到想見識一下
嘴裡說個不停,身形也是不停的擠閃讓,幾條漢子,生生就是攔不住他。“好身手啊,佳木!”
網閃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就是在張佳木頭頂打雷,怕是也沒有此刻這個聲音叫他吃驚。
“呃,是百產大人?”
張佳木先是瞪眼,然後苦笑。攤手,接着又半跪行了一禮,道:“屬下見過大人!”
“你現在做此官,怎麼還向我行此禮?。
大馬金刀,正坐在酒樓二層的正是張佳木前上司門達。
怪不得,這酒樓的掌櫃老白的臉色死了孃老子般的難看,原來是坊裡舊主子到了。門達在時,他這個小掌櫃可是很受照顧,今天怕新舊百戶起了衝突,他的臉色才那麼難看的吧。
張佳木笑道:“一日爲尊長,終生是尊生。我與大人雖然已經不在一處,但大人提攜之恩,屬下無一日敢忘啊
錦衣衛裡,多半是翻臉便不認人,除非是多年世交,不然是沒有交情可講的。門達對張佳木雖然是有提拔之恩,又有贈刀之義,但相處的日子太短,張佳木提拔太速,所以兩人的交情並不算深厚。
現在,張佳木的表現,也算是很講交情,爲人是很仗義的了。
門達的臉色很欣慰,他正吃飯,伸筷子挾了塊肉,嚼着吃了,才點頭道:“老白的手藝還是不錯,這紅燒肉做的挺地道。”
又指了指身邊的凳子,道:“佳木,來,坐下陪我一起吃
“好的很”張佳木笑道:“屬下也正餓了
門達瞪眼道:“餓了不吃飯,閃上來找麻煩做甚?”
“大,上命有差,沒辦法的事啊
一時間,兩人都是笑起來。笑過之後。門達才道:“我來看一看就走,倒不會給你添麻煩
這會張佳木也看清楚了門達身邊的人,頗有幾個氣概不凡,而且身姿英挺的人物在。想來,今天是門達帶路,把這夥武官帶來探清坊中虛實,熟悉南宮地利,眼前這夥人,不是十團營的軍官,就是哪個大貴人府裡的家將,總之,肯定都是有身份的人物。
他想了一想,覺得和門達撕破臉得不償失,傳了出去,有忘恩負義之嫌。古人最重兄弟義氣,要是他連門達也砍,就是在錦衣衛裡,也是有點說不過去。
當下點了點頭,道:“老大人轉一轉就走吧,今晚屬下出來肅清地面,起了誤會就不好了
門達也甚光棍,答道:“如此,咱們一會就走,絕不會叫你爲難就是
“嗯,如此多謝大人了
張佳木站起身來,就要告辭。
“慢着”門達把他叫住,臉上浮出笑來,他道:“下頭西南角上坐的那夥,不是咱們的人
一句話就夠了,張佳木笑道:“好,我省得了,大人在此慢用。”
說罷,他挺身下樓,到了樓下,正好又進來一夥漢子,鮮衣錦服,神氣的緊,大搖大擺的就向西南角去了。
張佳木一眼認出這羣是誰,心頭大喜,指着他們叫道:“來呀,把這夥不法奸邪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