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樂呵呵的趕路,不遠的街角處人仰馬翻,兩人正納悶,一個大嬸扯着大嗓門叫:“不得了了,馬驚了啊。”
“這麼大件事?”張佳木倒是精神一振,道:“走,看看去!”
雖然這裡不是張佳木和任怨的管區,不過街面上出事,錦衣衛當然責無旁怠。
兩人甩開步子一通猛趕,就在這個衚衕口的轉角處,一輛馬車正向着他們這邊疾馳而來。駕車的車伕已經嚇傻了,站在車上一動不動,兩匹轅馬明顯是受了驚的樣子,長嘶吼叫,四足翻飛,因爲受制被捆,兩匹驚馬就帶着車用遠遠超出正常的速度狂奔,照這樣下去,馬車裡頭的人非死即傷。連帶着,街道上也會有不少人被車撞死撞傷。
“九哥,你躲開!”
眼看驚馬越來越近,兩匹馬都是好馬,高大神駿,用來做轅馬拉車都可惜了。不過這會張佳木也無暇去想這些,他就知道,兩匹奔馬最少有六百斤以上的重量,加上車身和車上乘客的重量,還有這麼快的速度,一般人撞上了,非死即傷。
他不僅沒躲,反而先是一手把任怨推開,然後自己挺身而上!
任怨和張佳木是打小一塊長大,一起習武,一塊當值點卯,可是張佳木現在要做的,真的叫他吃了一驚。
“佳木!”任怨吼道:“你要找死嗎?”
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奔馬帶着大車已經到了兩人近前,任怨下意識間就退了幾步,這種驚馬狂奔的威勢,實在是太嚇人了,怪不得他。
不過張佳木卻是不避反上,他冷靜的站在一邊,馬車雖然速度很快,不過他的反應卻是更快。
“給我停下!”他先是閃身躲過了馬車,然後大步從後頭追上,一聲暴喝之後,雙手已經抄起了垂在車轅一邊的馬繮繩,雙手用力一拉,兩腳頓地,猶如鐵樁一般!
就這麼一拉一頓,雙馬長嘶而立,剛剛還勢若奔雷的一對驚馬生生被他拉定在原地!
“乾的好,乾的漂亮!”
一旁的任怨話都說不利索了,事起突然,從事發到張佳木上前拉住奔馬,不過幾息間的功夫,這麼點時間,張佳木處理的漂亮極了,剛剛身形一讓一躲,然後一追,一拉,說起來簡單,但是沒有十幾年的苦練功夫,不把樁功給練到極致,兩條腿練成鐵鑄的一般,再配上眼力腰勁配合雙手一起發力,每一個細節都做到極致,否則的話,怎麼可能辦的到!
任怨自忖,他就絕不可能辦的到。論力氣,他可能和張佳木差不了多少,大家一起玩石鎖的時候心裡大致有數。但是論眼光的快捷迅速,伸手的穩和準,處理的時機的恰當,種種細節配合在一起,才能這麼斷然處置成功。不然的話,就算拉停了馬,這車也得非翻了不可。
任怨這麼一喊,兩匹剛被拉停的馬又有點受驚的樣子,其中一匹棗紅馬膘肥體壯的樣子,甩起後蹄就往張佳木身上踢過來。
“小心!”
任怨話音未落,車子裡也傳出一聲叫喊,不過聲音脆若黃鶯,原來是個妙齡女子。
“嘿!”張佳木剛剛也正得意自己出手的漂亮,見這馬還敢不老實,擡手就是一拳。他身形高大健壯,這一拳過去虎虎生風,一拳下去,那馬吃痛,接連後退了幾步,這才又停了下來。
這一下,露臉可真是露大了。
原本就是一身很漂亮的服飾,雖然不如飛魚服那麼華麗,穿在張佳木身上也是陽剛氣十足。再加上少年人一臉銳氣,再加上身形魁偉,容貌卻不象任怨那樣兇蠻霸氣,長的還算清秀俊郎,再露了這麼一手,剛剛滿街奔逃的人不知道怎麼又聚回來了,拉馬的時候,看到的人還少,這會又這麼威猛至極的一拳,這一下,滿街的人都喝起震天響的彩來!
張佳木也很得意,索性向四周團團一揖,這一下,喝彩聲就更大了。
這麼一會功夫,車上的車伕也回過神來,跳下車來先看了看馬,然後就趴在張佳木身前,叩頭而謝,咚咚有聲,沒幾下就在額頭上嗑出血來。
張佳木大爲吃驚,連忙將那車伕扶起,這會纔看出來,這個車伕也是一副赳赳武夫的樣子,握他胳膊時,也是滿膀子的腱子肉,結實極了。
看神情,也是明顯長期居於上位的樣子,一張臉不怒自威,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車伕這種人能穿着的,這一下,張佳木有點迷糊,這樣的人,怎麼會是一個車伕?
“多謝你了,”車伕已經恢復過來,他皺着眉頭,看了看張佳木,又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錦衣衛的軍餘。”
不僅是人,聲音也透着官派。
張佳木警惕起來。京師裡面藏龍臥虎,有時候救人也未必是好事,人心叵測。不過,今天這風頭出也出過了,後悔也晚了。
看他的樣子,車伕笑了笑,也沒有問他的姓名,只是微笑道:“少年人,還真不光只有一身好武藝,不錯,不錯。今天的事,我記下了,日後必有重謝。”
“不必,”張佳木知道這人不是善主,索性再賣個好,很乾脆的說道:“救人性命是功德,要謝幹什麼!”
他其實已經看到了,這馬車上有放着法華寺領的佛香,再看看馬車來的方向,這顯然是到寺裡進香回來。既然是香客,自己這話也算投其所好了。
那車伕雖然不是凡俗之輩,不過也真沒想到張佳木的眼光和判斷有這麼高明。這一下更顯的高興了,笑呵呵的又看了張佳木兩眼,這才又坐回車轅,一聲吆喝,就這麼趕着車走了。
任怨在一邊聽的真切,有點氣不過,道:“什麼人啊,救了他們性命,就這麼輕飄飄的走了。再不濟,也該謝點銀子啊。”
在京師裡能用豪華後檔車的,當然也不是小戶人家,被人救了命,拿出幾吊錢來也是該當的。
張佳木不好和他細說,只是含混一笑,就催道:“走吧,咱們自己的差事要緊,去的遲了,咱們的小旗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
“好,這就走!”
兩人又重新上路,卻是都沒有看到,那不遠處的轎車上轎簾一掀,一雙明亮的大眼盯着張佳木看了再看,驚鴻一瞥,卻也是秋波似水,動人極了。
……
午時之前,雖然經過小小耽擱,張任二人還是及時趕到正南坊中。
當時的坊都有坊門,還有兵丁守備,五城兵馬司常年夜巡,白天有巡城御史,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鋪舍,是一種小房子,裡頭是坐鋪火夫,從百姓中抓的差,每天跟着巡邏治安,很苦的差使。
人齊就分派差使,兩人一組,一共十三個人,逯杲自己帶着兩親信,其餘十人,正好分成五組。一坊之地不大不小,這個密度也差不多夠了,真有什麼事發生,立刻就能發現,其餘各組,也可以就近趕來協助。
張佳木冷眼看着,覺着逯杲還算精明幹練,雖然人品很爛,能力卻還過的去。
他和任怨分一組,負責的是正南坊靠東北方向的幾條街,那裡已經靠近南宮和東華門一帶,再深入一些,就是大內了。
從初一開始,兩人就兢兢業業的開始巡邏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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