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木揮揮手,叫人把兩匹馬給牽到後頭馬廄裡去。
有權有勢就是好,後院夾牆裡頭還有馬廄用來養馬。柴草和馬料也都是官方給的現成的,包括養馬的馬伕,柴薪差役,也都是官方給工資。
兩個馬伕領的年俸等於一個知縣呢。
王琦冷眼看着兩匹馬被牽到後頭去,自己冷笑一聲,道:“大人,下官還有點事要辦,就不在這裡伺候了,告辭。”
說完之後,就這麼自顧自的走了。
這麼囂張,連劉勇也有點看不下去了,錦衣衛裡上下等級森嚴,還真沒有下屬敢這麼和上司說話的。
不過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大家都等着看張佳木的決定。
張佳木擡頭看看天空,起風了,天空浮過一層厚厚的烏雲,迎面吹來的風裡帶了滲人的寒意。
他蹙眉道:“今晚準有一場雪,劉總旗,知會五城兵馬司和坊裡的鋪舍,小心巡邏,找幾個富戶捐些破被子什麼的,坊裡有些流民,不要凍死人才好。”
劉勇凜然:“是的大人,下官一會就去辦。”
張佳木又看看諸位小旗,道:“本官初來乍到,一切還都仰賴諸君,大家先各自去辦差,按常例做事,有什麼命令,我會叫任怨校尉通知大家的———就這樣吧!”
“是,大人!”
各小旗答應一聲,對沒看成熱鬧頗感失望,但上官有令,無甚說得,當下就先各自散去了。
劉勇也要告辭,張佳木看着他,這位總旗已經鬚髮皆白,滿面皺紋,雖然老邁,眼神裡卻滿是精明。
張佳木看他,劉勇也在打量着張佳木,這麼年輕的百戶實在是很少見的,特別是闖東廠的事傳出來,更有一番傳奇色彩。
這樣互相打量是很尷尬的,但劉勇年近花甲,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他只是笑吟吟的按着自己的腰刀,等着張佳木說話。
“劉總旗,”張佳木先開了口。
“是,大人。”老狐狸笑吟吟的答應一聲。
“這個王總旗,你知道他的底細嗎?”
“回大人,下官和王總旗都是千戶楊英大人調派過來的,下官原本一直在德勝門當差,王總旗原本在哪裡,下官並不知道。”
“哦!”張佳木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這個劉勇總旗原本是個守城牆的老傢伙,王琦則是一個眼高於頂傲氣過人的年輕人。他的頂頭上司把這麼一對活寶送來當自己的助手,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他決定不繞彎子了:“劉總旗,我想委託你查清王總旗的底細,你看怎麼樣?”
劉勇吃了一驚:這位百戶,這樣做事也太不合規矩了吧?
哪有一上任就叫屬下做這種事的!
他思慮再三,不懂張佳木這麼要求的用意,下意識的就回答道:“大人,下官才疏識淺,又一直在德勝門當差,這件事恐怕辦不下來啊。”
張佳木微笑道:“劉總旗,你也是錦衣親軍世家,不比那些後招募的,他們都被髮配到外地去了,但在京城裡,你爲什麼一直看守德勝門?要知道,同樣守城門,待遇也是有高下的,這麼多年,派你去崇文門那邊沒有?”
“呃,”劉勇下意識的答道:“沒有!”
“爲什麼沒有呢?”張佳木咄咄逼人:“崇文門管稅,那裡油水高,輪不着你啊,劉老哥!”
劉勇默然,臉上的皺紋似乎更加深刻了。
“總之,”張佳木總結道:“劉老哥想事事置身事外,這很不錯。但如果老是這樣,遇事沒有人幫你爭,那就只能一直被人靠邊放着了。”
說完之後,他向任怨點了點頭,道:“九哥,我們去選幾個人,再各處轉轉。”
“好勒。”任怨知機,立刻笑嘻嘻的答應下來。
哥倆略一收拾,就要出門,臨行之際,張佳木向着正發呆的劉勇笑道:“劉老哥,我這裡可正缺人!”
劉勇可是聰明人,剛剛只是腦子軸住了,一時沒想明白。
這會兒,他纔是真明白過來,恨不得給自己兩嘴巴!
他是一直幹苦差的,那些一直在各衙門裡坐記的錦衣衛軍官總還能撈點好處,就算清苦,也是風吹不着日曬不着的,可他呢?一直苦哈哈的在守城牆,巡邏查防,得罪人不少,好處可是一個大子兒沒有。
要是日子過的舒服的話,他才五十來歲,就老成這樣?
他老劉家也是錦衣衛的世家啊,傳承百年,混成這樣,真是羞對祖宗啊。
這一次千戶楊英把他從德勝門調過來,先是以爲交了好運,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不對。小張百戶冒起太快,雖然錦衣衛內部不少人對他心有好感,但楊千戶肯定不是這麼認爲的。而楊千戶背後則有指揮使劉敬,張佳木是打東廠起家,劉敬可是和宮裡的公公們,還有幾個都督府裡的都督交情莫逆。
他們能給張百戶好兒嗎?
換着這種小心翼翼不想捲進去的心思,劉勇剛剛的態度就可以理解了。
但這種牆頭草張佳木明顯也是不想要的,要麼投效賣命,要麼在這裡也穿小鞋。楊千戶調他過來,也沒安什麼好心,要是兩邊都不討好,他哭都找不到墳頭去!
明白過來,當然也就知道怎麼做了,劉勇做恍然大悟狀:“大人,下官立刻就去查,晚上,準定給您回信。”
怎麼也是錦衣衛裡的老人了,查一個後生小子的底還查不出來,劉勇不如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張佳木知道他想明白了,笑着揮了揮手,就和任怨一起晃晃悠悠的出了門。
出了門任怨就忍不住了,他道:“佳木,你現在可真有一套!”
這當然說的是收服劉勇的辦法,張佳木微微一笑,道:“這沒什麼,劉總旗是個苦人兒,他要真給我辦事,我不會虧待他的。”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安步當車,開始巡視整個正南坊。
新的百戶府就在正南坊正中,往北一直走是功德坊,再往西北走點,就是德勝門。東南方向,就是大內的東華門和左順門。
東北方向,就是緊鄰着大內的南宮。
張佳木這一次出來,一是要挑一些跟着他辦事的親隨,第二,就是要去看看南宮。
南宮是他心裡最大的隱憂,京師內暗流涌動,各派勢力圍着皇宮大內和南宮而動,張佳木不是傻子,其中的風險早就察覺到了。
但究竟要怎麼做,如何做,和誰商量,這些,還都是沒譜的事。
歷史的真相就如同南宮黑灰色的宮檐一樣,壓抑沉重,不乏詭異,做爲一個穿越客和剛剛掌權的年輕人,他未來的道路還真的是夠漫長艱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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