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將王言卿護在身後, 動作雖然不大,但意味十分強勢。男子看到陸珩的表態,不敢再盯着王言卿, 卻還不甘心,嘴上陰陽怪氣說道:“先前一直聽聞陸大人不近女色, 沒想到傳言不可信,明明陸大人攜美出遊, 快活的很。陸大人在哪裡找來了這麼美貌的女子?陸大人有門路, 何不介紹給我?”
男子的語氣猥瑣下流, 聽得王言卿不斷皺眉。她想起陸珩對此人的稱呼, 忍住不快, 藉着陸珩身形遮擋轉身, 一眼都不想看這種人。
陸珩臉上淺笑從容,笑意卻絲毫未達眼底。他聽懂了張鶴齡背後的意味,眼睛危險地眯了眯,
張口就要門路介紹, 張鶴齡以爲王言卿是什麼人?陸珩眼中冷淡譏誚, 緩慢開口道:“昌國公,這是在下家眷。她是族中獨女, 未有姐妹,恐怕無法替昌國公保媒了。”
王言卿聽到陸珩的話,微微驚訝,二哥爲什麼不明說她是陸家養女,而要用家眷這種含糊不清的形容?
張鶴齡一聽陸珩的語氣就知道越界了。他見王言卿年輕美麗, 以前從未在京城見過, 便以爲這是陸珩從哪裡找來的美伎瘦馬,放肆開一些下流的玩笑話。沒想到, 她竟然是陸珩正經的妻妾。
既然進了陸家的門,那就不是他能評頭論足的了,張鶴齡臉色訕訕,僵笑道:“竟然是陸大人的家眷。陸大人何時有了夫人,怎麼我們都不知道?”
“在下的家事,就不勞昌國公操心了。”陸珩淡淡掃了張鶴齡一眼,說,“家中還有些急事,不攪擾昌國公興致了。昌國公繼續,在下先行一步。”
陸珩說完,都不等張鶴齡反應,護着王言卿便離開。兩撥人擦肩而過,陸珩身形修長挺拔,形單影隻,而張鶴齡大腹便便,扈從如雲,對比十分鮮明。明明陸珩這邊只有他一個男子,可是氣勢卻比前呼後擁的張鶴齡強勢多了。
張鶴齡下意識地往旁邊看去,而陸珩將王言卿護在另一側,衣袖始終擋在前方,張鶴齡只看到一襲紅色裙裾翩躚遠去,佳人的面容卻一點都沒瞧到。張鶴齡不免跳腳,覺得被陸珩針對,但他再氣,也不敢上前和陸珩嚷嚷。
自從正德帝早逝、嘉靖帝登基後,張家就成了空中樓閣。雖然張太后還在宮中擺着皇太后的威風,但張家的境況,已經和弘治、正德年間完全不能比了。
張鶴齡是張太后的弟弟,雖然貴爲國公,但和武定侯、鎮遠侯這種靠軍功封侯的人家不同,他們家原來是白身,父親張巒考中秀才,但再往上就屢試不第。連功名都沒有,仕途上自然不會有什麼建樹,張家能發跡,全靠女人。
張巒才智平平,卻生了一個好女兒。張氏運氣極好,被選爲太子妃,同年成化皇帝病逝,張氏沒有經歷宮鬥,順順暢暢就當了皇后。弘治皇帝對妻子張皇后十分愛重,雖貴爲帝王,卻像民間百姓一樣一夫一妻,後宮沒有任何妃嬪。
張皇后生下兩子一女,可惜後兩個孩子都沒有活下來,唯有長子順利活到成年,早早就被立爲太子,正是後來的正德皇帝。
張皇后在宮裡的日子十分舒心,張家因此一飛沖天。弘治年間,張巒被封壽寧侯,張巒死後,張鶴齡襲封壽寧侯,弟弟張延齡先是被封爲建昌伯,後來又被進爲建昌侯。
弘治帝死後,張皇后的兒子登基,年號正德。正德皇帝雖然不像弘治帝一樣對張家予取予求,但也算厚待。可惜天有不測風雲,正德皇帝早亡,並且沒有留下任何子嗣,只能從宗室中挑選藩王繼承大宗。這個幸運兒便是嘉靖皇帝,嘉靖帝登基後,爲了表示對張太后的尊敬,加封張鶴齡爲昌國公。
張家一門兩侯,看起來煊赫無比,然而事實上,除了張太后,張家沒有任何政治資本,甚至連沒有爵位的陸家都不如。說白了陸家和武定侯、鎮遠侯這些人才是一個圈子,家裡男子代代掌軍,女子代代聯姻,戰友、親故根盤錯節,這纔是真正的貴族出身。
陸珩比那些人還特殊一些,他們家是世代錦衣衛,親友不及武定侯府多,但殺傷力可大多了。
張鶴齡一個有名無實的昌國公,在京城中當個富貴閒人也就罷了,哪敢和御前一等一的實權高官叫板?京城中多少人家都栽在陸珩手裡,張家今非昔比,還是算了。
但張鶴齡依然覺得在衆人面前丟了面子,等陸珩走遠後,他憤憤往地上啐了一口,頤指氣使罵了幾句,等把威風擺回來了,才心滿意足出門,往另一個場子走去。
上元佳節,這麼熱鬧的日子怎麼能少了張鶴齡?張鶴齡大擺宴席,玩樂的節目一個接一個,他在酒樓吃完了飯,還要去另一個地方,接着續場子。
傅霆州惦記着王言卿,心急如焚,根本沒空搭理其他,只想趕緊把洪晚情甩開,然後去找王言卿。路上洪晚情幾次給他指路邊的熱鬧,傅霆州都置之不理,這樣幾次後,洪晚情也自討沒趣,不再說話了。
傅霆州帶着洪晚情以行軍一樣的速度回到永平侯府的隊伍。洪晚情說自己害怕,要求傅霆州護送,傅霆州也只是護送而已。
陳氏和永平侯夫人有意給新人創造空間,故意帶人和傅霆州、洪晚情走散,去了另一條路。永平侯府的奴僕瞧見傅霆州、洪晚情回來,雖然覺得他們回來的太早了,但還是笑容滿面,熱情地招呼兩人:“鎮遠侯,三姑娘,你們回來了。我們剛纔一不留神,不知怎麼走岔了路,再也找不到你們了。侯夫人還擔心三姑娘被賊人擄了去呢,幸好有鎮遠侯在。”
永平侯夫人和陳氏聽到動靜,也朝這裡看過來。所有人臉上都帶着曖昧而探究的笑,得寵的丫鬟故意問洪晚情另一條街的燈好不好看,洪晚情僵硬地勾了勾脣角,笑容十分勉強。
身邊人去的時候心不在焉,回的時候一心只想抽身,洪晚情哪有時間看燈呢?
永平侯夫人卻不知道女兒的心理活動,她見傅霆州和洪晚情氣氛尷尬,也只以爲年輕人臉皮薄,抹不開臉。她不顧傅霆州幾次暗示告辭的話音,拉着傅霆州道:“今日多虧了鎮遠侯,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裡找女兒。鎮遠侯路上沒遇到意外吧?”
傅霆州一把洪晚情送到就想離開,但永平侯夫人不放人,他只能耐着性子答道:“沒有。”
“那邊人多,連我們這條街都能聽到聲音,那邊到底在熱鬧什麼?”
傅霆州哪留意過街上有什麼,隨口道:“沒什麼,舞龍而已。”
“竟然還有舞龍?”永平侯夫人驚訝地呼了一聲,忙問,“我們家三姑娘笨手笨腳的,這一路沒給鎮遠侯添麻煩吧?”
“沒有。”
傅霆州回答總是如此言簡意賅,便是永平侯夫人沒話找話都問不下去了。永平侯夫人掩脣笑了笑,轉頭對陳氏說:“三姑娘從小就嬌氣,家裡姐妹就她吃不得苦,多走兩步路都喊累。如今竟然跟着鎮遠侯走了這麼遠,還看到了舞龍,連我這個母親都不敢信。”
陳氏笑道:“姑娘長大了,當然不一樣了。我們這些做母親的,也是時候放手了。”
永平侯夫人笑笑,倒也沒反駁。這時候有人圍到永平侯夫人身邊說話,傅霆州實在等不下去了,乾脆走到陳氏身邊,直接說:“母親,我另外有些事,得先走了。我把邢彥留下,等一會,讓邢彥護送你們回家。”
邢彥是傅霆州身邊最得力的侍衛,平時幾乎寸步不離。陳氏一聽着急,忙問:“今兒上元節,處處都在熱鬧,你還要去哪?”
傅霆州知道母親不喜歡卿卿,當然不會把卿卿可能在京城的事告訴陳氏,只是說:“一些私事。”
傅霆州不肯說,但是陳氏看他的表情,一下就猜到肯定又是爲了王言卿。陳氏心裡生氣,今日洪家人都在,傅霆州卻拋下衆人去找勞什子王言卿,像什麼樣?陳氏有心阻止,說:“剛剛洪夫人還和我說起,昌國公就在前面設宴,包了一整座酒樓呢。洪夫人覺得過而不問太過失禮,打算讓洪家少爺們進去問個安,你不一起去?”
“昌國公?”傅霆州一聽這個名字就皺起眉,說,“此人不用結交,別和張家走太近。時候不早了,母親和妹妹看盡興了就儘快回府吧,我先走了。”
陳氏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說話,傅霆州已經走到永平侯夫人面前,拱手道:“晚輩另有他事,先行一步。”
之後不等永平侯夫人反應,轉身就走。
永平侯夫人和身邊的侍女一起愣住,片刻後,永平侯夫人笑着問陳氏:“鎮遠侯急匆匆就走了,是不是府裡有事?老夫人您若有事,自去就是了,別被我們耽誤了功夫。”
陳氏尷尬,她沒法解釋,只好順勢告辭。
永平侯夫人和傅霆州在前面說話,姑娘們跟在嫡母身後。她們不好意思湊到外男跟前,便拉着洪晚情打趣。庶妹們的話看似奉承,其實暗藏心機,往常洪晚情聽到這些話總要頂回去,但今日,她莫名累得厲害,再提不起針鋒相對的力氣。
一羣小姐丫鬟正嘰嘰喳喳,忽然看到傅霆州告辭走了,隨即鎮遠侯府也離開了。永平侯府的小姐們不解,忙問:“怎麼了?”
永平侯夫人讓人將小姐們聚攏起來,謹防走丟。聽到姑娘們的問話,永平侯夫人淡淡道:“鎮遠侯府裡還有事,就先走了。”
永平侯姑娘們聽到都難掩失望,她們久在內宅,少見外男,尤其是傅霆州這樣英武俊美、年輕有爲的未婚男子,放在任何人眼裡都是佳婿。傅霆州走了,逛街頓時也失去一半樂趣。永平侯夫人假裝不知道庶女們的心思,她把洪晚情拉到身邊,低聲問:“你和鎮遠侯怎麼樣了?”
洪晚情聽到母親問話,眼眶發酸,當即險些落下淚來。她擡頭,正待說什麼,忽然掃到不遠處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掠過。
洪晚情看得愣住了,永平侯夫人回頭,只看到滾滾人潮,重重燈影。她轉過視線,稀奇地問女兒:“你看什麼呢?”
洪晚情回過神來,趕緊搖頭說沒事。永平侯夫人見問不出什麼,不再記掛,連剛纔的話題也忘了。
等母親離開後,洪晚情落後半步,不由回頭望向傅霆州離去的方向。不知道這算不算造化弄人,傅霆州急着去尋人,沒耐心聽她們把話說完就原路返回。可是,但凡他再多待一會,但凡他換個方向,就遇到他心心念唸的養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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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珩也是服了,今夜他彷彿和傅霆州結下不解之緣,先是閒逛時無意撞到,後來他緊急換了地方,竟然又差點碰上。幸好傅霆州先走一步,他們剛好錯過。
陸珩看似單獨出門,其實身邊一直跟着侍從。探子不斷將四周的情況報告陸珩,陸珩規劃路線,不動聲色阻止了王言卿和傅霆州見面,一路無波無瀾回府。
在外面走了半夜,王言卿也累了。她回府後長鬆一口氣,在丫鬟的服侍下撤去暖爐、護套等物,露出裡面輕便的衣裙。王言卿淨了手,走向同樣換了便裝的陸珩,問:“二哥,今日遇到的那個人是誰?”
陸珩穿着一身淺灰色圓領袍,坐在燈下,稱得上長身玉立,熠熠生輝。陸珩抿了口茶,放下茶盞,拉着王言卿坐到對面,漫不經心道:“昌國公張鶴齡,一個蠢人。”
“二哥。”王言卿注視着他,如實說,“你看誰都是蠢人。”
“說他蠢都是擡舉他。”陸珩輕嗤一聲,意有所指補充道,“他是張太后的弟弟。”
王言卿一聽,眨了眨眼睛,有些明白了。陸珩見她領悟過來,繼續說:“張太后作爲一個女子,這一生也算極盡榮寵,空前絕後。她父親原本只是個秀才,仰仗堂兄的官職,女兒得以參與選秀。恰巧張家的女兒被選中了,入宮當了太子妃,同年順順暢暢當了皇后,張家一家跟着雞犬升天。弘治皇帝……”
陸珩說着停頓了一下,臉上表情有些耐人尋味。王言卿見狀,問:“弘治皇帝怎麼了?”
陸珩垂眸笑了下,端起茶盞,靠在椅背上慢慢撇動茶沫:“弘治陛下是個很孝順的皇帝。他溫和恭讓,勤勉良善,早朝、午朝、經筵無一日缺席,終生隻立張皇后一妻,無妃無嬪,並對張後一族極盡寵幸。張皇后生下太子後,張皇后之父張巒以皇后有功之名,要求給自家封侯。哪怕羣臣反對,稱先前從未有此先例,弘治皇帝依然允了。後來張巒死了,張皇后的弟弟張鶴齡襲壽寧侯,另一個弟弟張延齡被封爲建昌侯,張家的族人、門客乃至養子全部授予高官厚祿。在弘治一朝,張家可謂滿門榮貴,無人可擋。”
王言卿聽到這裡,忍不住皺眉。尋常丈夫怎麼優待妻子都是自己家事,別人管不着,但皇帝不行。因爲皇帝給出去的,往往都是民脂民膏,國家權利。
王言卿不由問:“就沒有人反對嗎?”
“當然有。”陸珩說,“有人僅因爲不肯爲張家兄弟寫文章,便被弘治帝免職。一次宴會上,弘治帝更衣,張鶴齡兄弟借醉拿皇帝的冠來戴,弘治帝回來,什麼也沒說。沒幾日,張鶴齡二人又想戴帝冠,一個太監看不過去,出言呵斥,被張後所阻。”
王言卿聽着擰眉,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在宮廷的:“宴會上公然窺視御帷……傳出去,豈不是大禍?”
陸珩輕輕笑了一聲,玩味道:“能有什麼禍患。反倒是呵斥張鶴齡兄弟的太監倒了大黴,張皇后被人冒犯,十分生氣,和弘治皇帝告狀。弘治皇帝沒有追責張鶴齡兄弟,而是命錦衣衛將多事的太監關押,沒兩天,那個太監就被張皇后授意,在獄中杖死了。”
發生在錦衣衛的詔獄裡,難怪陸珩知道的這麼清楚。王言卿大概明白陸珩提起弘治皇帝時態度爲什麼微妙了,冠是禮器,不能隨便戴,張鶴齡兄弟二人戴皇帝的冠,看起來只是一件小事,但由此不難窺見,張皇后如何偏縱孃家,弘治皇帝面對跋扈的後族如何不作爲。張鶴齡兄弟當着皇帝的面都這樣,對待普通官員、百姓時,會收斂嗎?
對張皇后來說,弘治皇帝這一世只娶了她一人,終其一生沒有寵愛其他女人,當然是個好丈夫。但對於別人而言,弘治皇帝是不是個好君王,就未必了。
王言卿明白張鶴齡今日看到她爲何那麼不規矩了,有這樣一位皇后姐姐縱容,還有什麼幹不出來。弘治皇帝死後,登基的又是張皇后的親生兒子,張家會如何無法無天,完全可以預料。
要不是正德皇帝突然亡故,他們會一直無法無天下去。
王言卿想了一會,問:“那之後,張鶴齡的爵位爲什麼又成了昌國公?”
“那就是這一朝的事了。”陸珩說,“陛下剛來京城時,張鶴齡代表張太后迎接聖上。陛下登基元年,張太后提起扶立之恩,陛下爲感謝張鶴齡迎位之功,便晉封張鶴齡爲昌國公。”
王言卿輕輕應了一聲,她緊緊看着陸珩,陸珩察覺她的視線,笑着彈了她一下:“看我做什麼。”
王言卿便知道,她猜測的沒錯。張家最開始確實做着國舅爺的夢,今上能當皇帝全是張太后做主,小皇帝還不得感恩戴德地捧着他們?結果,張家和張太后踢到鐵板了。
陸珩大概給王言卿說了因果厲害,剩下的也不再多談。他說這些,一來是因爲遇到了張鶴齡,怕王言卿在那個老色鬼手上吃虧;二來,是因爲蔣太后病重,宮廷指不定要出什麼變故。陸珩不能時時刻刻顧着家裡,趁現在提醒王言卿,也好讓她提前做準備。
最後,陸珩淡淡道:“張家人都不是好東西,你離他們遠些。”
陸珩這話將張太后也罵了進去。王言卿心裡無奈,心想二哥真是敢說。同時,她也明白陸家和張家不是一路人,無論陸珩實際對張家觀感怎麼樣,在明面上,他不能對張家有任何好顏色,要不然就是在皇帝眼裡戳釘子。
王言卿暗暗警醒自己,日後見了張家人就繞路,決不能給二哥添麻煩。陸珩見她那麼嚴肅,不由笑了笑,捏住她的臉頰道:“小事而已,你不必緊張。區區一個張家,還影響不了我。”
“二哥!”王言卿肅着臉去掰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麼動不動捏我的臉?”
陸珩置若罔聞,王言卿那點力道對他來說微不足道,他依然揉搓着王言卿的臉,手癮過夠了才慢慢收回手:“你在二哥面前,永遠都是小孩子。不過你太瘦了,臉上都沒什麼肉,以後要多吃些。要不然遇到外人,別人還以爲我在苛待你呢。”
王言卿終於擺脫他的手,趕緊遠離陸珩,自己揉臉。她聽到陸珩的話,手微微一頓,遲疑了片刻後問:“二哥,今日見到昌國公時,你爲什麼不直接說我是你妹妹?”
陸珩一聽,似笑非笑看向王言卿:“卿卿這麼想當陸家的小姐?”
王言卿覺得他這話說不出的奇怪:“那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