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劉公公出宮問診
卻說這是朱厚照登基的第二年,前頭年裡沒有開的恩科,一入春便要開始了,又朝中有人上摺子請陛下選秀女充盈後宮,陛下也準了!
於是這京城裡便熱鬧了起來,又是各路趕考的舉子,又有各地入京的秀女,牟彪更是忙的腳不沾地,有時回家匆匆見過妻兒,才發現自家女兒已經能由人拉着小手搖搖晃晃的走路了,而兒子能扶着傢俱立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走上兩步了,牟彪大奇,女兒到如今已經是一歲有餘了,能走一走也屬平常,怎得兒子也能走了?
四蓮笑道,
“我請教過甘大夫了,說是這孩子先天底子好,出生後又養得不錯,因而走得早些……”
牟彪聽了抱着兒子就親了一口,
“好孩子!待你再大些,爹給你築基,咱們早些把內家的底子打下了,以後做個武林高手!”
福兒似是聽懂了他爹的話,當下呵呵笑着連連點頭,樂得牟彪在他臉上又重重親了一口,對兒子練武四蓮倒是樂見其成,福兒前世是個病弱的孩子,這一世若是有個健康的體魄,能飛檐走壁,高來高去,想來必是他十分願意的!
牟彪摟着兒子親了又親,轉身見得扶着牆的女兒從外頭走進來,便過來一手薅了女兒的領子,往上一拋,又在玉如的咯咯大笑之中將她攬進了懷裡,牟彪一手一個抱着,在屋子裡轉圈兒,
“咯咯咯……”
孩子們的笑聲立時盈滿了整個屋子,待得他們玩夠了,牟彪纔將人往榻上一拋,兩個孩子哇哇叫着落到了軟軟的墊子上,牟彪便坐到四蓮的身邊,一面看她繡花一面道,
“這陣子京裡魚龍混雜,你同孩子少出門……”
四蓮點頭,她可是京城裡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要說這京城吧,乃是天子腳下繁華熱鬧自然是好,可就有一樣不好,就是來來彺往的人太多事兒就多,尤其每回科舉,進京的人不光有各路的舉子,便是那江湖上的大盜,小毛賊等等也趁着這機會進了京,這時節京城裡家家戶戶本地居民且要小心些了,一個不留神就會被那些高來高去的歹人們順手牽了羊。
四蓮想了想笑道,
“原本是想少出門的,不過前頭婆母叫人送了信過來,說是三月三要叫我們出去賞花……”
說甚麼賞花,那是爲兩個妹子相看人家,前頭牟斌走時特意交待過劉氏,女兒們的婚事不必高攀,只要挑身家清白的人家便可,劉氏此時倒不急了,一直待到這春暖花開了,纔想着兩個女兒出來走動,給人相看相看。
又如今牟斌不在了,這錦衣衛指揮使夫人的頭銜落到了四蓮頭上,叫上了四蓮便是要她捧捧場,出面給兩個妹子壯壯聲勢,以表牟家雖說如今分了家,卻是分家不分心,還是一家人,也免得人家小看了兩位牟家小姐。
牟彪聽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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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當是應該去的,只多小心一些便是了!”
四蓮點頭,卻是還未等到三月三,家裡便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啊……”
此時福兒和玉如正在院子裡曬着太陽玩耍,見得客人進來,福兒一眼就認出那走在最前頭的中年婦人了,他大叫一聲跌跌撞撞的就撲了上去,那婦人見狀笑着兩步迎上來,一把抱住他,
“我的小乖乖……福哥兒還記得媽媽嗎?”
福兒小臉上洋溢的笑容連連點頭,看得那身後幾人都着微笑了起來,
“啊……”
那婦人將他抱起來,福兒便將小臉貼在她的臉,小嘴裡啊啊個不停,一雙手捧着她的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兒不停的上下打量,似是在詢問這麼久不現身的人,近來可好啊?
秦媽媽笑得眼角的皺紋擠成了花,親了親福兒的小臉,轉身對身後的幾名男子笑道,
“師兄,你們瞧瞧,這就是我同你們說過的孩子,小名叫福兒……”
“啊啊……”
福兒似是聽懂了她的話,對那幾人笑眯眯的招手,那三名做行商打扮的男子當中的一名清瘦男子,笑着上前來仔細觀了觀福兒的面相,突然一聲驚詫,
“咦……這孩子……”
他剛要說話,裡頭四蓮聞聲迎了出來,見得秦媽媽也是一喜,
“媽媽,您回來了!”
秦媽媽點頭,轉身又向她引見自家的師兄們,這三名道士都是相貌普通,放在人堆裡毫不起眼,卻是鶴鳴山上一等一的玄門高手,大師兄穆陽子,二師兄劉乾子,三師兄王湘子,四蓮一一向人行禮,穆陽子打量四蓮之後也是微微一愣
四蓮請了他們入堂內說話,待得丫頭們把茶奉上,秦媽媽將福兒交給了一旁的紅玉,這才說道,
“此次我回了一趟巴蜀,將三位師兄請下了山,就是爲的那皇宮中的東西,不知這段時日,它可有作祟?”
四蓮想了想搖頭道,
“我在外頭沒有聽見風聲,也不知是當真無事,還是有事……被宮中壓了下來……”
依她看,多半是後者,大內之中不管發生甚麼事兒,都是皇家秘辛,輕易是不能爲外人所知的!
秦媽媽點頭應道,
“我們前頭在京城外,觀京城氣運,雖有黑氣縈繞,但不妨紫氣沖天,想來是因着今年開恩科,有文曲星護佑,皇家氣運有上升之勢,才暫時壓制了那股子煞氣……”
這些玄門的東西,四蓮聽了也是一知半解,又問秦媽媽,
“如此……可是能借着這氣運將那煞氣化去?”
“這個……”
秦媽媽看了一眼三位師兄,
“這事兒只怕還要進了皇宮,瞧過才知曉……”
正說話間,外頭牟彪匆匆回來,那穆陽子擡眼見得大步邁進來的牟彪再是一愣,牟彪進來便拱手笑道,
“哈哈……諸位道長,牟某相迎來遲,還請見諒!”
秦媽媽又與牟彪引見三人,牟彪不同四蓮,他是內行人,一眼便瞧出這三位道長氣息內斂,精華含藏,乃是內家一等一的高手,尤其那位大師兄穆陽子,只怕真要動起手來,與皇宮大內裡的那幾名老怪物想來也是不相上下。
牟彪很是客氣對三人抱拳拱手,三人還禮之後,衆人又落座,牟彪再讓上了新茶,這廂摒退下人們,這才說起皇城裡的近況,
“自那日之後,皇宮之中實則每晚都有死人……”
牟彪頭一句便語出驚人,四人聽了都吃了一驚,四蓮更是臉上變色,
“每晚都有死人?”
牟彪點頭嘆氣道,
“確是如此,有時是說小太監失足落井,有時是小宮女與人拌了兩句嘴,一時想不開上吊自縊,左右死因千奇百怪,卻是實實在在每晚都有死人……”
只那偌大的皇宮,每日裡不知發生多少齷齪事兒,便是弘治帝在位之時,皇宮之中也是時不時有死人被擡出,宮中人不以爲異,宮外人不得而知,只有牟彪一直留意着宮中的動向,特意讓人關注着宮人的增減,這麼每日的報上來,別說是牟彪,便是盯着的人都不由暗暗心驚,
“大人,這宮裡死的人實在太蹊蹺了,不如稟報給陛下吧!” шωш✿ тт kдn✿ C○
牟彪搖頭,
“此事自有內監上報,我們上報便是越權了!”
宮中禁衛只負責進出安保,宮女太監們則是有內監管理,如今是劉瑾當權,劉瑾此人本事不大,心眼極小,又貪得無厭,前頭朱厚照還是太子時,這廝倒是知曉夾緊尾巴做人,如今得了勢,那是越發顯出張揚跋扈的性子了。
秦媽媽幾人一聽說是宮中每日都有死人,不由個個臉色凝重起來,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之後,秦媽媽開口道,
“如此看來,那東西是每日都在吸取怨氣,也不知到底長成了甚麼樣兒……只怕還需得入宮探查一番才成!”
這個倒是難不倒牟彪,第二日便將三人扮成宮中侍衛帶了進去,回來之後個個面色不好,
“道長可是瞧出來蹊蹺了?”
四蓮問秦妙音,秦妙音嘆氣道,
“我們原是想着悄無聲息的潛入宮中將它除去,卻是沒想到這東西已經成了氣候,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滅了它,實在有些艱難了!”
若是要佈陣施法,那就要驚動皇帝了!
牟彪對四蓮道,
“按着我如今在皇帝面前的寵信,只要幾位道長亮出身份,隨意扯出一個爲宮中祈福之類的幌子,陛下多半是願意他們在宮中作法的,不過……”
他頓了頓冷哼一聲道,
“不過那是劉瑾的地盤,此人早嫉妒我在陛下面前得寵,時常在他跟前挑撥,我若是將手伸得太長,他面上不說,只怕要暗中阻撓……”
他想了想道,
“我還是想個法子,不讓劉瑾知曉是我在背後支持纔是!”
四蓮想了想道,
“這事兒我瞧着好辦……”
說罷在牟彪的耳邊嘀咕幾句,牟彪聽了哈哈一笑,衝着四蓮一拱手,
“多謝夫人指點,若是沒有夫人這賢內助,爲夫這指揮使怕是都坐不穩當的!”
四蓮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花言巧語!”
又隔了幾日,宮裡的劉公公便開始難過了,也不知怎得了,許是入了春日,萬物復甦,他這失了勢的閹人也順應天時開始煩躁起來,每到入了夜,便開始睡不着了,以往他伺候陛下累了,回到自己那屋子裡是沾枕頭就睡,可如今在牀上便是滾上一晚,那是連一個呵欠都不打。
人若缺了覺那日子便難熬了,一兩日倒也罷了,上了七八十來日,劉瑾那眼下的青黑連朱厚照都瞧出來了,
“劉伴伴,你這是怎麼了?”
難得君王關心,劉瑾感激涕零跪在地上應道,
“多謝主子關懷,奴婢……奴婢就是有些少瞌睡……”
朱厚照便道,
“缺了覺,可不是小事,你可是請太醫院的太醫們瞧過了?”
劉瑾應道,
“瞧過了,卻說是奴婢的身子骨挺好的,也沒甚麼不調和的……”
朱厚照聽了哦一聲,想了想道,
“太醫院裡那幫子太醫們本事未必就好,聽說聶十三針灸功夫乃是一絕,你不如去見見他?”
劉瑾應道,
“多謝主子爺提點,奴婢下了差便去……”
“不必下差了,朕準你半日的假,你出宮瞧病去吧!”
當下劉瑾得了皇命,出宮來尋聶十三,北鎮撫司衙門裡聶十三見着了形容憔悴的劉瑾也是吃了一驚,
“劉公公這是怎麼了,怎得幾日不見就如此憔悴了?”
劉瑾一臉的苦笑,
“可別提了,咱家這不就是來求您救命了麼?”
當下將自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的事兒一講,聶十三便請他伸手把脈,只兩隻手看來看去半晌,只是捋着鬍子,半眯着眼不說話,劉瑾見狀心裡就是一驚,他有近十日沒有好好睡過覺了,這一整宿不瞧,可白日裡卻是精神百倍,幹勁兒十足,初時他還覺着是自己龍精虎猛,身強體壯所至,可眼看着鏡子裡的人,那兩頰一點點的乾癟下去,眼角的皺紋都能夾死蚊子了,他心裡駭怕起來,
“我……我這不是得了甚麼不治之症了吧?”
劉瑾膽小怕死,疑神疑鬼的亂想,去太醫院問診,那幫子人只說是一切都好,只是肝火旺盛了些,劉瑾卻是不信,
“一幫子庸醫,你們見過肝火旺得十日不睡的麼?”
他不信那幫子太醫,便是皇帝不許他假,他都要抽空出宮一趟,如今奉旨前來問診,見得聶十三如此作態,不由肝兒發顫,忙問道,
“聶神醫,咱家這是甚麼病,您……您給個話呀?”
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道,
“可是……可是得了甚麼絕症?”
聶十三睜開眼,斜斜瞥他,看得劉瑾一張老臉都快皺起菊花了,這纔開口道,
“倒不是甚麼絕症,不過……就是不太好醫治罷了!”
劉瑾問言心頭先是一鬆又是一緊,忙問道,
“怎麼個不太好醫治法?到底是個甚麼病?”
聶十三道,
“你這也不是甚麼病,要是請大夫看,至多也就說是肝火上揚衝了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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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