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們在這裡,臣該死,不過公主無恙。”宋楠高叫道。
半晌後,雪溝邊緣,正德和劉瑾以及一干隨行侍衛探出了頭來,宋楠扶着朱秀芙站在下邊,仰頭正往上看。
正德鬆了口氣,命人丟下繩索,將宋楠和朱秀芙拉了上去;劉瑾斥責道:“宋大人,你也太不像話了,怎可讓公主涉險?瞧瞧,這麼深的溝壑,要是公主出了事你如何擔待?”
朱秀芙笑道:“劉公公,不關宋大人的事,是本宮自己要滑下來的,宋大人不但沒讓本宮受傷,反而因救了本宮額頭受傷了呢,你卻來怪他。”
劉瑾忙道:“奴婢知錯。”
朱秀芙攏了攏秀髮看了宋楠一眼,笑道:“可真是好玩。”
宋楠心道:好玩個屁。
有驚無險之後,衆人折騰的也略疲憊,於是在山腳的亭子中歇息,隨行太監將炭火溫着的食物擺上,沏了茶水上來,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正德很是開心,問宋楠道:“你是怎麼學會這種玩法的?朕還是第一次玩這種玩意兒,真是爽快的緊。”
宋楠道:“臣也是跟人學的,臣在蔚州的時候曾有羅剎國客商來蔚州經商,臣跟他熟識之後他曾告訴過臣羅剎國的風物,這種滑雪之法也是他教給臣的。”
正德道:“羅剎國?北方蠻幫也會這般玩樂?”
宋楠笑道:“他們可不是用來玩耍的,羅剎國天寒地凍,車馬難行,故而他們便用這滑雪之法行走,臣聽那羅剎國客商說,羅剎國的兵馬也配備這些雪板,滑動如風,悠來倏往很是便捷,更可以滑行中弓射打鬥,甚是彪悍。”
正德悠然神往道:“倒也有趣,要是數萬人順着山坡滑行突襲,倒是難以抵擋的住。”
宋楠笑道:“也沒那麼容易,誰會傻到站在低處讓他們衝鋒?韃子的騎兵不也挺兇悍的,但我大明邊軍還不是打得他們抱頭鼠竄麼?所以鬥智不鬥力,光有武備,沒有智力也是枉然。”
正德點頭笑道:“說的好;說起來朕還真是羨慕你,你打過仗,又見識過許多事情,朕只能天天呆在這宮中氣悶,幾天年假一過,又要每日早起上朝,真是好生無趣。”
正德一嘆,滿目愁眉。
宋楠無語,你是皇上,還想怎麼着?真是個奇葩;不過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在大明朝這般死犟的文臣監督之下,皇上也沒那麼好當的。
劉瑾忽道:“皇上,您要是覺得氣悶,咱們可以出巡邊關啊,這樣皇上既能鼓舞邊鎮將士士氣,又能飽覽我大明江山壯麗之景,還能散散心,不是挺好的麼。”
正德眼光一亮,旋即暗淡下來道:“朕倒是想,可是外廷的官員們恐怕又要來勸諫了,朕總不能老是用板子對付他們吧?”
劉瑾道:“皇上若是想西巡或是北訓,奴婢來給皇上想法子便是,總是教內閣和外廷的人不多嘴,再說這是好事,他們有什麼理由阻攔?邊鎮和韃子一直紛爭不斷,兵部尚書劉大夏不是一直吵着說要增加邊鎮防務,要戶部撥款麼?皇上此行正好以此爲由實地考察,豈不正好堵了他們的嘴?”
正德一拍大腿道:“正是,朕倒是忘了此事;小謹子,你去探探口風再說。”
劉瑾躬身道:“奴婢遵命。”
宋楠默不作聲,劉瑾確實有些本事,只要正德想幹的事他都上杆子讓正德滿足,難怪正德對他頗爲倚重。不過這巡視之事明顯不妥,且不說假公濟私,借巡視邊鎮行遊玩有些胡鬧,光是太監慫恿皇上出宮巡視邊鎮,便有成化年間的王振爲前車之鑑了。但宋楠卻沒有開口勸阻,因爲宋楠還不想讓正德討嫌,這些事只有該做的人去做,自己只是聽聽罷了。
“宋楠,若朕出行,你可要陪着朕去,你畢竟打過仗,也在邊鎮呆過,朕要你跟着一起去。”
宋楠想了想道:“皇上,臣要提醒一句,邊鎮韃子滋擾嚴重,搞不好會遇到韃子兵,皇上可要三思。”
正德笑道:“朕還就怕遇不到韃子,朕正想親自跟韃子交交手,朕看了不少兵書,學了騎射等技,還從沒派上用場呢。”
宋楠無語了,正德確實喜歡騎射,記得當年自己剛入太子宮中,便見正德射箭打靶,拋卻胡鬧的因素不談,正德倒也不是個慫包。
劉瑾不失時機的譏諷道:“宋大人莫不是怕了韃子吧,若是怕了,皇上也不用強求宋大人。”
宋楠一笑置之,倒是正德替宋楠出頭道:“廢話,宋楠在蔚州以一百對七百韃子騎兵,卻大獲全勝,他會怕麼?小謹子,遇到那樣的陣仗,怕是你也要嚇得尿褲子了。”
劉瑾臉色難看,賠笑道:“那是那是,奴婢可沒那本事,不過奴婢跟着皇上出巡可一點不怕,就算遇到百倍於己的韃子兵,以皇上的謀略和神威,還不是以一敵百大敗他們麼,興許皇上所及之處韃子都望風而逃了呢。”
正德哈哈大笑道:“諒他們也不敢與朕對敵,不過若是韃子真的望風而逃,朕可如何和他們面對交鋒?”
宋楠差點笑出聲來,正德這可實在是有些荒謬了,不過也許這便是身爲天下之主的自信吧,這種自信也挺奇葩的。
劉瑾想正德之所想,馬上思索對策道:“皇上有如此擔心倒也難怪,若是這樣的話,奴婢建議乾脆咱們秘密出行算了,也別跟外廷打招呼了,咱們偷偷帶些兵馬給韃子來個措手不及。”
正德眉開眼笑,鼓掌道:“好辦法,好辦法。”
宋楠皺眉道:“皇上,這恐怕有些不妥。”
正德道:“怎麼不妥?”
宋楠道:“皇上的安危最是重要,若秘密出行,一旦有事發生,如何援救?”
劉瑾道:“能有什麼事?邊鎮的兵馬是吃素的?宋大人當年的銳氣去哪了。”
宋楠淡淡道:“單是我等臣子的安危自然可以置之不顧,這可是皇上,劉公公你可要想好了,萬事難以預料,可莫怪我沒提醒你。”
劉瑾被宋楠說的也有些發毛,馬屁歸馬屁,若真遇到了事,自己可是沒法應付。
正德呵呵笑道:“不要多慮,所以纔要你跟着朕出巡呢,你曾以一當十,朕可以一當百,咱們又不是孤身前往,大漢將軍叉刀手們也帶上幾百,又有地方衛所軍隊駐紮,不會有事的;除非宋楠你不願跟朕前去。”
宋楠忙道:“臣豈會不願隨駕,只要皇上需要,臣永遠在皇上身邊。”
正德笑道:“這不就結了,那還說什麼?快吃點東西,朕還要去滑雪呢,朕還沒玩夠呢。”
正德樂此不疲,康寧公主卻是再也不滑雪了,不光是宋楠,正德也不會允許;當衆人人隨駕在山坡下看着正德玩耍的時候,康寧水汪汪的大眼睛便開始肆無忌憚起來,宋楠頭皮發炸,暗自告誡自己不可造次。
這可是公主,不是外邊尋常人家的女子,今日發生的事情已經不可原諒了,若繼續下去,不知會出什麼漏子來。況且宋楠對朱秀芙這種作風也不甚喜歡,身爲皇室公主,跟自己才見了幾面便如此大膽,不免讓宋楠對她的品行有所詬病。
再者,自己已經深陷情債之中,尤其不可負了小郡主,就算是公主有意自己,也不能答應,小郡主應該纔是自己的正妻,再跟這個公主不清不楚,無疑是自尋死路。
宋楠眼觀鼻鼻觀心無視朱秀芙深情款款的目光,朱秀芙略感氣惱,不久便賭氣般的告辭離去,弄得正德滿頭霧水不明所以。宋楠略有些擔心,依着朱秀芙的做派,若是在正德面前說些什麼過頭的話,正德還不活撕了自己。
好容易等正德興致盡了,也已經是下午了,宋楠出宮之後回到自己府中,剛泡了個熱水澡舒坦一下,外邊卻又鬧鬨了起來,陸青璃奔了進來,推醒正泡在木桶中眯眼的宋楠道:“宮裡來賞賜了,讓你去接旨呢。”
宋楠有些詫異,出宮之時正德爲何不直接賞賜,這會子卻派人來賞賜。無暇多想,宋楠擦乾身體穿好衣服出來接賞,卻發現傳旨的並非皇上身邊的內侍,而是一名女官;大廳裡擺滿了賞賜的布匹書畫和各種玩意兒,。
宋楠疑惑的問道:“是皇上的賞賜麼?”
那女官帶着笑容道:“宋大人接賞吧,這是康寧公主殿下的賞賜之物呢。”
宋楠如五雷轟頂,僵立在原地。麻痹的,這事看來沒完沒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