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吃幹抹淨,滿意的打了個飽嗝道:“好吃。”
陸青璃搶着起身收拾碗碟,宋楠對葉芳姑道:“你不是說有幾件事要跟我說麼?”
葉芳姑點頭道:“吃了那麼多,走走消消食,邊走邊說。”
宋母笑道:“對對對,出去走走消消食,難得跟葉姑娘說會話兒。”宋楠起身伸了個懶腰往外走,葉芳姑默默則跟上,兩人沿着僻靜的小巷緩緩踱步,享受難得的安逸時光,葉芳姑慢慢的說起近日要宋楠決定的幾件事來。
第一件便是購買居住宅院的事,現在住的宅子是租來的,每月五兩銀子的租金也不算多,但以宋楠現如今的身份,租住房舍總是有些不踏實,大小也是個小小的土財主,購置自己的房產也住的安心些。
葉芳姑在槐樹衚衕物色了一幢宅院,獨門獨院,靠近繁華的菜市大街,宅子不小,價錢也挺高,本來宋楠要家中人自行決定,但葉芳姑覺得這是大事,買房置地自然需要宋楠這個家主來做決定。
宋楠問了問情形,這也是一幢四合院,不過卻是兩進式,前面一院後面一院,總計二十餘間房舍,帶有前後兩個天井院,倒有適合有女眷的大戶人家居住;一問價格,宋楠吐出了舌頭,這宅院的主人要價五千兩,而且謝絕還價。
房主原是一名商人,主人去世後,家道中落,家中僕役也都被辭退,偌大的宅院空落落的住着母子二人和兩個僕役,所以女主人打算賣了大宅子買個小宅院居住,一來不再睹物思人,而來家無進項,賣了宅子的錢也能保母子生活無憂。
“宅子挺不錯的,女主人很精細,宅中花草樹木魚池迴廊都很漂亮,後面的庭院還種着幾株牡丹花,後面的天井小院都是青石鋪就,平整的很。”葉芳姑補充道。
宋楠聽得出葉芳姑定是對宅子很滿意,於是道:“既然如此,便定下來吧,家裡賬上應該還有餘錢吧,新鋪子緩一緩,先買了宅子再說。”
葉芳姑笑道:“哪有你這麼買東西的,都不去看看,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
宋楠道:“你不是看了麼?芳姑姐姐的眼光我豈能不信?你就是我的眼睛,看了滿意便成;價錢雖然貴了些,但人家既然在宅子裡花了那麼多心思,又孤兒寡母的,貴些就貴些吧。”
葉芳姑想了想道:“奴家確實挺喜歡的,青璃也喜歡,就是覺得有些忌諱。”
宋楠道:“忌諱什麼?”
葉芳姑道:“那家的男主人便在那所宅院裡去世的,而且這家子又衰落至此,我擔心風水不佳,對你爲官不利。”
宋楠原本對風水之說壓根不信,但既然自己都能離奇的重生在這個時代,還有什麼事不能發生的,於是道:“先買下來,再請個看風水的來看看,如果有什麼妨礙的東西,拆了便是;只是不要聲張,別讓孃親知道,弄好了再搬進去,不然孃親肯定不同意。”
葉芳姑點頭道:“好,便依你。還有一件事便是鋪子裡招掌櫃的事情,這幾日有十多個人來自薦,須得你去看看,選一選合適的人選。”
宋楠道:“好,你叫夥計通知他們明日上午在叉街的鋪子裡集合,鋪子是咱們的搖錢樹,掌櫃的一定要選穩重持重而且又忠心耿耿的,他們一到位,你們便可鬆口氣了,不然成天讓你們拋頭露面的忙活,也不是個事兒。”|
葉芳姑抿嘴笑道:“也沒什麼,以前開酒店的時候我和青璃不都是這樣麼?”
宋楠道:“那可不同了,以前是以前,如今你們可是我的人,豈能再過以前的日子。”
葉芳姑白了宋楠一眼,臉色微紅,岔開話題道:“掌櫃的一旦選定,你說的一品鴨配方的保密事宜便要實施了,又要一大筆錢,哎,賺了再多錢都架不住花銷。”
宋楠想起來流水線的事,這件事須得在掌櫃就位之前便要落實,於是點頭道:“賬上的閒錢全部拿出來,買個廢園子,地方要大,地點偏一點都沒關係,稍微修葺一番做烤鴨流水線的烤房便成;今晚大牛回來我讓他告個假回蔚州一趟,一來江彬最近升官了,要寫信恭賀他,二來要在蔚州招十幾二十個鄉親過來幫忙;大牛的爹孃也要接來,一家子在京城安家團聚罷了。”
葉芳姑點頭道:“原該如此,大牛兄妹跟着你跑東跑西的,也不能盡孝,一家子團聚也是應該的。”
宋楠本想說:“你和陸青璃姐妹兩不也跟着我跑來跑去麼?”但怕此話出口,勾出葉芳姑的傷心往事來,於是將話嚥下肚去。
陋巷中行人稀少,冬陽熱烈的照在小巷中,灑在兩個人的身上,宋楠心中平靜,伸手勾住葉芳姑的手攥着,葉芳姑趕緊甩開,光天化日之下拖着手壓馬路,宋楠無所謂,葉芳姑可沒這膽子。
兩人來到陋巷盡頭,此處已無房舍,一方小池塘嵌在南邊小道旁,周圍雜草叢生,池塘中也殘莖敗杆,灰敗的荷葉耷拉在水邊,一片蕭索之意。
葉芳姑緩步向前,看着滿塘破敗微微發愣,發出輕輕的嘆息之聲,宋楠站在身後笑道:“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這荷葉雖殘,來年春夏又是一番欣欣向榮接天碧綠,這又有什麼好嘆氣的。”
葉芳姑轉頭看着宋楠道:“我可不是爲這個嘆息,我只是覺得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又是冬天了,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蔚州開酒店呢,和你也纔剛剛認識。”
宋楠微微一笑,上前握着她的手道:“是啊,誰能想到你我竟然能像現在這般親密,當時江彬對你可是着實的上心,我還以爲你是他的相好呢。”
葉芳姑啐了一口道:“憑他也配,他倒是有這想法,有一次他晚上裝喝醉酒賴着不走,借酒撒瘋逼我從他,我跟他說,只要能勝過我手中的劍便答應他,否則從此不準糾纏。”
宋楠笑道:“結果當然是被你好一頓修理了。”
葉芳姑一笑道:“我還手下留了情,不然他的胳膊怕是要廢了。”
宋楠道:“怪不得江彬跟我說過,你是帶刺的玫瑰,惹不得,原來是因爲這個。”
葉芳姑微笑道:“帶刺的玫瑰?倒是個好比喻,可惜從他口中說出來,我卻是不喜歡。”
宋楠道:“那是,若是我口中說出來,便大不相同了。”
葉芳姑啐了一口道:“呸,臭美,我可是你師父,你功夫練得如何?爲師想要考究考究你。”
宋楠忙道:“饒了我,咱們好容易出來花前月下一番,動手動腳的多煞風景。”
葉芳姑‘吃’的一笑道:“也是。”忽然覺得自己認同宋楠所言的花前月下之說,頓時嬌羞不已,轉頭不語。
兩人攜手而立雖不說話,但無聲中的情愫的交流更加動人,宋楠用小手指輕輕撓着葉芳姑柔軟的手心,葉芳姑吃癢甩開宋楠的手,蹲下身子撥弄着荷下冰涼的清水。
宋楠俯下身子湊在她雪白的脖子上親了一口,葉芳姑頓時渾身僵硬,臉紅到了脖根。
“我有件事要問問你。”葉芳姑吁了口氣站起身道。
宋楠笑盈盈看着她,看的葉芳姑有些心虛,伸手推開宋楠的臉道:“別這麼看着我,光天化日的,教人看見多不好。”
宋楠一本正經的板起臉道:“好吧,你問,什麼事。”
葉芳姑輕聲道:“你和青璃……有沒有……”
宋楠側耳道:“什麼,你聲音大些,我聽不清楚。”
葉芳姑紅了臉湊到宋楠耳邊道:“你和青璃之間……有沒有……發生那件事?”
宋楠忙道:“沒……,我和青璃之間清清白白,可昭日月。”
葉芳姑嗔道:“少來,別以爲我不知道,這妮子經常半夜溜到你房裡……還說沒什麼事?”
宋楠心道:你表妹偷偷跑來不假,但我說她只是來和我玩‘擼啊擼’,你肯定不信,事實上確實如此,小妮子比我還上癮,有幾回居然動了口,若不是宋楠嫌她牙齒颳得痛的要命謝絕了她的好意,怕是早就爆口多次了。
“我以名譽作保,真的沒動她,只是……親親抱抱,和跟你在一起一樣。”宋楠指天畫地立誓。
“提我作甚?”葉芳姑舉手欲打,想起宋楠在自己身上的亂折騰,臉紅的要滴出血來。
“奴家的意思是,過了年你就十八了,青璃也十七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娶了青璃?在這麼耗下去,青璃歲數也越來越大了……”
宋楠倒忘了這茬了,自己過了年就十八了,在這年頭十八歲不成婚便已經算是大齡青年了,宋母也說了好幾回,被宋楠搪塞過去,但面對葉芳姑的問話,宋楠卻無法搪塞,佔了便宜,總該給個交代纔是。
宋楠想了想笑道:“過了年,新宅子弄好了搬進去的時候,我便連你和青璃一起娶了,你們兩姐妹好商量,誰當大的誰當小的都成,別爭風吃醋便成。”
葉芳姑啐道:“你是香餑餑麼?誰爲了你爭風吃醋,你還想一次娶兩個,倒是貪心的很;奴家說的是青璃,至於我可不會嫁給你。”
宋楠急道:“你變卦麼?當初怎麼說好的來着?”
葉芳姑看宋楠真的急了,伸手撫慰宋楠的臉龐道:“我陪着你便成了,奴家只希望青璃能早些嫁入宋家,我自己倒是無所謂?”
宋楠道:“你是不是覺得姐妹二人都嫁給我有些不太好,怕人閒話?”
葉芳姑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喜歡自由自在些,如果哪天你讓我不高興了,我擡腳便走,也省的嫁了你受你的約束。”
宋楠睜大眼睛道:“原來你打着這個主意,定不教你得逞,你放心,若不娶了你進門,天誅地滅,死無葬身之地。”
葉芳姑連忙捂住宋楠的嘴道:“你說些什麼話,這種毒誓也能亂髮麼?”
宋楠摟住她的腰道:“你想毒誓應驗便離我而去吧,想我平平安安,年後便嫁了我,你若想爲正妻,我便求孃親成全便是,青璃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葉芳姑抿嘴笑道:“正妻是別想了,伯母絕不會同意,奴家也沒這麼貪心;我的事暫且擱下,倒是青璃等不得,你別讓她等太久。”
宋楠剛要說話,忽聽側方一人高的灌木後傳來一個酸溜溜的聲音道:“喲,原來宋千戶躲在這裡卿卿我我呢,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傷風敗俗。”
宋楠愕然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紅衣少女叉着腰,手中拿着馬鞭兒晃悠着,緩緩走了出來,眼中滿是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