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已經被王通收留,也已經在戚繼光面前當面磕頭過,難道還想獻殷勤不成,這齊武看着在戚繼光跟前舟時候頗爲知曉進退,怎麼這樣不懂事。
王通眉頭皺了皺,但想到這人跟戚繼光關係非凡,看在這處,也要給他這個面子,開口說道:“難爲他有這個心思,讓他進來!”
譚將點頭,轉身出去安排,譚將雖然是管家的身份,不過卻不像是其他大戶管事那樣自作主張,大事小情,事關王通的一定要請示知會到。
一會的功夫,齊武已經走了進來,進了門齊武就是跪下磕頭,開。說道:“屬下多謝大人的收留之恩。“王通點點頭,開口說道:“我這邊不看出身看本事,你要是有本領,自然有你的榮華富貴,好好幹!“下面的齊武又磕了個頭,恭敬說道:“小人省得了,承大人收留的恩德,小人有禮物想要送給大人,還請大人屏退左右。”
王通臉色陰沉了下來,原本以爲這齊武是名將之後,又是戚繼光在身邊親自調教了幾年,怎麼也應該是個出色的人,卻沒想到是如此的猥瑣之輩,邊上的譚將只是躬身,沉默着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看着齊武在懷中向外掏,王通臉色卻是淡然,今晚之後,打發這齊武去莊子上做個管事,也算對得起戚繼光的交待,這等不知道做事,剛來了就想鑽營的,能有什麼出息”能有什麼用處。
“大人還記得這塊牌子嗎?“齊武聲音卻沒了剛纔的諂媚討好,變得嚴肅許多,他舉起的手掌中放着一塊牌子,王通看過去,還真是記得,這塊牌子就是上午在戚繼光手中看到的那虎牌,看看紋路圖案什麼的,還真是和那塊一樣,不對”這就應該是上午看到的那一塊,王通上午看的很仔細。
“這是虎牌?““大人好眼力,這就是虎牌。”
“戚大人不是說這一路上還要用這塊虎牌,不是說見虎牌就像見他,輕易不給旁人,你怎麼帶了出來!?”
王通的聲音已經嚴厲起來,齊武跪在那裡恭恭敬敬的回答說道:“讓大人看這塊牌子,就是想向大人說明”小人要說的話就是大帥要說的話,大帥有話讓小人帶給大人說!!“齊武說這個話的時候,卻沒有了什麼諂媚的語氣,反倒是嚴肅莊重,王通一愣,卻猛地反應過來,上午去見戚繼光的時候,戚繼光拿出這虎牌的用意”那根本不是什麼用習慣了”不小心拿出來,就是要讓自己看這個虎牌,爲晚上齊武說話做準備,還真是老奸巨滑,王通情不自禁的肚裡評價了!句,不過他神色卻是不動,淡然說道:“有什麼話要這麼鬼祟,戚大人也是伯爵的身份,一鎮的總兵,和本官這邊沒有私誼,也沒有私事,有什麼話,明日裡去和宮裡的人講!”
齊武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擡頭懇切舟說道:“父,大帥今日和二位欽差談的話,不過是爲了儘自家的本份,不指望朝中能照此施行,我家大帥原本打算今日說完,就不再操心國事,安心享受自己的富貴,可大帥今日看到了王大人,卻覺得這天下間,王大人或許能將大帥上午所講施行起來,他臨時出了虎牌,在臨走時交待了小人幾句,讓小人轉給大人。”
王通神色凝重,卻揮手止住了齊武接下來的話語,從這個齊武的表現來看,戚繼光看來並沒有把他當作外人,派這樣的心腹之人來說事,總讓感覺有些荒唐無稽。
“齊武,你跟着你家大帥也見過聽過,上午那些事,你以爲我能做什麼,若真想跟本官,本官不會虧待你,若不想跟,你現在回去,本官也不會攔着,這些話不必說了,本官倦了,你下去!!”
齊武大急,膝行幾步,急聲說道“大人,小人今日所說即是大帥所講,今日說完,明日間小人和薊鎮再無關係,但這些話不僅是我家大帥一生心血,更是事關大明江山社稷,請大人無論如何給小人一個說話的機會,也是我家大帥”
雙方的聲音都壓的很低,王通吸了口氣,盯着齊武不再作聲,齊武愣了愣,卻知道這是王通要聽了,連忙又是磕了個頭,開口說道:“上次古北口之役,我家大帥對大人麾下兵馬的精銳吃驚,那樣的火器、陣型和戰法,似乎正剋制輕虜騎兵,比起我家大帥的偏廂車來,更是勝了一‘。。。。。
“不必說這些虛妄,說正題!”
王通皺眉催促了一句,跪在那裡的齊武不敢怠慢,連忙又是說道:“我家大帥問大人,可記得古北口大捷之後,大帥請大人在臨海閣吃的那頓酒?”
大捷之後,王通回返天津衛,戚繼光在臨海閣設宴,和王通交心傾談,讓王通印象深刻的並不是威繼光說的那番話,而是雅間屏風隔斷後的那個沙盤,還有戚繼光所說的一干戰略,自然記得。
看着王通點頭,齊武又是說道:“我家大帥說,這等謀劃,並不是什麼兵馬都可以實行,薊鎮兵馬若在大帥親領下可以做,遼鎮兵馬若在李成樑率全部家兵出陣下可以做,再者就是大人領虎威軍出陣了,我家大帥已經不可能邊鎮領兵,李成粱整日求太平富貴,也沒有了銳氣,再者說,我家大帥和李成樑僅僅是一鎮邊將,即便有戰心,朝臣也未必准許,但大人不同,大人深得陛下親信,大人可以做。”
王通還是在那裡閉口不言,齊武在那裡不管不顧的繼續說道:“大人,我家大帥說過,以大人在朝中的能力,足以推動此事,做成了將是千秋萬代的功業……”
聽到這裡,王通禁不住冷笑了一聲,千秋萬代的功業,千秋萬代不得翻身還差不多,這等國戰,即便是勝了,也會招惹無窮無盡的麻煩,敗了,更是粉身碎骨,而且這一敗,就算是連大明江山社稷都不會穩,實在是太過冒險,關鍵是戚繼光真以爲自己是孩子嗎,已經到了這樣的地位,還求什麼千秋萬代的功業,榮華富貴已經不缺了。
王通的冷笑和神情變化,齊武都是看在眼中,他卻是沒停,繼續開口說道:“大人,這件事敗了,自然無話可說,若成了,大人恐怕也會因爲功業太大,被朝中猜忌,能不能善終還未可知,但大人想過沒有,本朝近二百年,大明北地百姓因爲教虜兇殘,遭了多少災難,受過多少荼毒這麼多年,韃虜攻到京師城下,又有多少次,更不要說土木堡那樣的大變,有這樣的強敵在北邊,京師又在北地,原本是天子守國門,可如今哪有太祖、成祖的勇武,稍有不慎,京師遇險,那就是社稷動盪……”
“這等話也敢說,戚繼光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王通淡然說了一句,下面的齊武渾身顫了下,看王通神色不變,才又繼續說道:“如今天下太平,風調雨順,草原上的輕虜也在休養生息,整合力量,天下間最少還有十五年的太平,可這十五年太平,百官必然以和爲先,又是太平,又是以和爲先,這些年好不容易練出來的兵馬也要這麼廢掉了,到時輕虜卻未必廢掉,那時便是最兇險時刻,我家大帥看大人在天津衛經營,都是不求個人榮辱得失,爲了大明的忠心之舉,所以我家大帥認爲這天下間只有大人才能去做,也只有大人才會去做。
齊武說完之後,又是跪在地上,他明顯是鬆了口氣,王通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戚繼光交待你這些話,又沒有說本官若沒有答覆,還要你怎麼說?”
齊武磕了個頭,嗓音有些發澀的回答道:“我家大帥交待,不管大人答覆沒答覆,只要能聽完小人說的這番話就可以了,說完這番話之後,小人就是大人的屬下,和薊鎮,和大帥,再也沒有一點關係。”
“今夜這些話,不可再對第二人說,不要去想,只當沒有說過,你知道嗎?”
齊武擡起頭,有些愕然的看着王通,王通神色依舊是淡漠,沒有什麼變化,齊武臉上帶着點失望,但還是恭敬的回答道:“小人知道己”
王通揮揮手,讓齊武退下,齊武出恭順的離開,譚將卻是走進,開口說道:“老爺,飯菜已經預備好了,現在過去用飯!!”
他說了一句,那邊沒有迴音,諄將擡頭看過去,卻發現王通在那裡發呆,譚將提高了點聲音又問了句,王通這纔回頭,緩聲問道:“譚將,人活着一輩子爲了什麼?”
沒想到王通居然問出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譚將一愣,剛要說話,王通擺擺手說道:“不必答,我就是問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