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死如歸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更別說三陽教這些人,三陽教宮內的爲了還陽,宮外爲了富貴,瘋子只有林書祿一人,其他的卻不是。
王通語氣平淡,可每個人都知道這是真的,被送還京師,東廠、錦衣衛、刑部的大獄恐怕都要過一遍,各種刑法都要經歷,生不如死幾乎是必然。
想起這個,任誰都要渾身發寒,戰慄恐懼,王通說完,地上那人立刻停了咒罵,王通手中的刀在磚地面上滑過,刺啦作響,沉聲問道:
“那二爺是誰?是不是你們主子的弟弟?”
“…只知道有個主子手眼通天,宮外主事的就是這位二爺…”
王通點點頭,開口問道:
“這二爺什麼名字,是不是還有個三爺?“
“……林書福,三爺叫做林書財,外面都叫做柴福林,原本是天津衛的大老闆。”
“這柴福林哪裡去了?”
“動手的前三天,三爺就不見了人,他買的那個玉娘子和身邊的幾名護衛都不見了……”
和自己得到的消息差不多,王通沉吟了下,揚聲喊了李虎頭進來,開口說道:
“這人帶出去砍頭,再帶下一人進來。”
明明是殺頭要命,可那名先前還強硬無比的三陽教俘虜卻吐了口氣,額頭重重在地上碰了下,這才被李虎頭和壯丁們帶了下去。
第二個人倒是死硬,口口聲聲說“二爺待我不薄,有種你就宰了爺爺”,王通不過曬然一笑,安排人捆結實了,明日等當地官府把人送到京師。
問到第三個人,這人倒也知道輕重,也是有問必答,和第一人所說的差不太多,王通也是給了他一個痛快。
活口一共也就五人,邱家莊的草叉、鋤頭、削尖的木棍殺傷還真的不小,第四個人被帶進來的時候,厲韜卻匆匆進了這個屋子,厲韜臉上有慎重神色,揮手讓莊丁把俘虜帶了下去。
等屋中沒有外人之後,厲韜才湊近了低聲開口說道:
“方纔去那邊問,裡面幾個人都看向一人,就是一直做首領發話的那個,他說自己是三陽教的,來找大哥你報仇的。“
王通一愣,隨即笑出聲來,指着外面說道:
“你知道方纔我問那幾個是什麼人嗎?他們也說自己是三陽教的。”
歷韜也是愕然,三陽教在京師被那麼沉重的打擊之後,那裡還湊得出兩夥人來襲擊,而且合力勝算更大,這都自相殘殺了,一夥人口中的二爺更是宮外三陽教衆的首領,連這個人都不認識,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三陽教的。
王通笑着搖搖頭,開口說道:
“也不必多問了,讓外面把人繼續送進來,兩邊都要看好,不要讓他們彼此照面,明日迴天津衛的時候,也要分別押送。”
歷韜儘管不解,可還是領命出去,把人帶了進來。
……
“三陽教還剩下多少人,除了這林書福領來的一撥人之外,還有別的人嗎?”
“……那還有什麼別的人,那晚上殺人,到現在滿天下的抓人,死了的,被抓的,要不就是都跑了,二爺待我們不薄……”
天邊有些發白的時候,王通總算是在大堂中打了個盹,莊丁們半夜被叫起,經過戰鬥,又得了一筆錢財,各個精神頭十足。
莊子上的人拿着王通的腰牌去縣城中請來了差役捕快,看到錦衣衛千戶王通的腰牌,縣城裡的人可不敢怠慢,京師和天津衛這一路沿線地方,誰不知道王通的大名,地方上多少人在天津衛求食,又有多少人藉着天津衛發財。
聽到王大人在自家轄地的客棧中遇襲,縣衙一干人等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這要真有什麼亂子,自家吃不了兜着走。
結果到了鄰近中午的時候,除了縣衙的二十幾個差役全都來到,還從城內城外各家大戶借來了壯健鄉勇,一共百餘人浩浩蕩蕩的前來。
昨夜三陽教的俘虜,一共剩下了兩個活口,又是身上帶傷,被捆得結結實實,百十號人押解,實在是小題大做了。
王通安排了一名虎威軍將跟隨,押着這兩個三陽教的餘孽一起去京師,各個衙門的大刑肯定讓他們生不如死,或許還能說出些別的來,不過王通已經知道了想知道的。
早飯就比昨晚上吃的豐盛許多,縣裡的大戶特意把廚子和材料一併帶來,準備好好款待王通王大人。
王通等人卻沒想到在路邊的驛站中還能碰到這麼麻煩的應酬,索性都推拒了,在差役莊丁中挑了十幾人,僱了兩輛大車,把自稱三陽教的那夥人,也就是第一撥的刺客,一併丟在大車上回返天津衛。
準備停當,太陽也升起很高,柳三郎從昨晚開始,忙前忙後,始終看到王通的臉色淡然,禁不住心中有些忐忑,加上歷韜有那句喝問,柳三郎不免想到,自家昨晚上出去召集援兵的做法是不是讓這些大人們生氣了。
套好了車,王通等人都上馬要走,柳三郎連忙出去送行,王通在馬上看了他幾眼,突然開口說道:
“這裡三江客棧的差事你不要做了,迴天津衛吧”
這句話一說,周圍立刻安靜了下來,柳三郎心中一陣苦澀,心知昨晚的做法還是坐錯了,現在連這個三江客棧的差事也保不住。
不過沒了這個差事,傷兵的撫卹月例卻還是有的,柳三郎遲疑了下跪地說道:
“小的聽命。”
想想在這個客棧經營,和周圍的百姓關係處的這麼好,雖說身體有殘疾,在這裡卻十分的快活,現下這日子都不再有。
邊上本來跟着忙碌的百姓們也都是覺得可惜,這個柳三郎爲莊子做了不少事,還有幾個莊子裡的大戶和長者心裡琢磨,要是天津衛那邊不要這柳三郎,讓他來邱家莊也是不錯。
正尷尬的安靜間,柳三郎聽到王通沉聲說道:
“你還在那裡跪着作甚,收拾東西給本官一起回去,讓你做個客棧的掌櫃實在是委屈了,迴天津衛,另有任用。”
現場又是一安靜,馬上就熱鬧起來,反應快的人已經過來向柳三郎道恭喜,在這邊做個客棧的掌櫃,已經不算是虎威軍的屬下,只能說是三江商行僱傭的夥計,現在王通用了“另有任用”幾個字,分明是要給他個位置了,接下來也是官身,衆人少不得也要稱呼句“老爺”了。
這柳三郎訓練出來的一干鄉勇更是在那裡起鬨,嚷着讓柳三哥當官之後帶着大家一起去天津衛。
“你臨敵應變不亂,不過是在軍中做過伍長,卻能把莊丁訓的這麼有模樣,有膽有識,這樣的人才卻在此處做個掌櫃,差點埋沒了你,本官這次帶你回去,就是給個更適合你的位置。”
王通在馬上沉聲說道,柳三郎剛剛從驚愕中清醒過來,就聽到了這番話,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想要張口說什麼卻覺得嗓子被什麼塞住,說不出來,只是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十幾個響頭,最後才哽咽着說道:
“小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大人的大恩大德。”
王通在馬上笑道:
“把這客棧交給你信用的夥計就是,快去收拾下吧”
因爲有了裝着俘虜的大車,所以在路上又耽誤了一天一夜,不過這次晚上卻沒有遇到什麼襲擊,平安無事。
回到天津衛是六月二十五,天津衛是一年中最繁華熱鬧的時候,王通和身邊親信,以及譚家一干人都不在天津衛,張世強、孫大海管着城內城外的民政商貿,而蔡楠和馬三標則是壓着虎威軍和錦衣衛。
京師大打出手,亂成一團,天津衛倒沒什麼風波,一切正常運轉。
一進入天津衛,感受到那種繁華熱鬧,每個人都是感覺到放鬆下來,隨即而來的就是深深的疲憊,各自交卸了差事,都是回到自己的住處休息,在這裡警備森嚴,可不必擔心什麼刺客了,而且在天津衛這麼久,不管從那裡來的,都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
王通卻不得休息,回去之後,先是把孫大海叫來,讓他在城西找個宅院,把帶回來的幾名俘虜放進去看管。
“大人,這樣的重犯,是不是丟到官署那邊的地牢中。”
聽到孫大海擔心的建議,王通卻露出了笑容,開口說道:
“無妨,先放在那邊,找郎中給他們好好看病,吃喝上也不要虧待了,不過也要盯緊了,別被他們跑了。”
命令未免有點顛三倒四,不過孫大海還是領命,匆匆出門去安排,坐在一邊的蔡楠臉上也有疑惑的神色,不過卻沒有發問,孫大海那邊一出門,王通打了個哈欠,轉頭笑着說道:
“京師許多事,還要跟蔡公公一一知會。”
蔡楠搖頭也是笑道:
“王大人辛苦一路,明日說也一樣,不過大人去京師這幾天,那沈枉卻登門求見了四次,也不知道有什麼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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