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沿街而行,三人來到了最近的一面城牆之下,青石壘砌,高達數丈,放在古代,這已經是相當的恢弘壯觀的規模了。
然而奇怪的是,城牆的甬道之上並沒有士兵巡邏,就連周圍的房屋也少有人出入。
“這個世界的人越來越少了,房屋也大多閒置,也就我們幾個老傢伙敢住在這。”老人進入了一間老舊的房屋,取下竈臺上燒開的熱水,熟練的泡着散茶。
“就當是解解渴吧,老頭子還是來到這個世界後才學會的這些,以前批文件忙,都讓警衛員代勞了。”老人搬了把椅子,悠閒地靠在門外涼棚的立柱上喝着茶。
我慢慢的把花生放下來,剛蹲了一下就覺得小腿疼得要斷掉一樣。
“喂,老古,你悠着點。”
“滾蛋。”我捶了錘痠疼得直抽筋兒的小腿,艱難的站起來,“先看看你的傷口……”
我探着頭湊近了些,發現從他背部透胸而過的箭孔周圍並沒有流血,事實上,我們能感覺到的身體、甚至是周圍的一切,都不過是虛化出來的事物,或者說,是人們靈魂包含着的意識想象出來的。
外表雖然完好,可在我那種感知能力的作用下,他體內的輪迴能正以那傷口爲中心,緩慢的消失着。
“混蛋,這下完了吧……”我抽了下鼻子,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我靠,用不着你可憐我啊,就像你還活着似的。”花生也跟着哭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小鬼,怎麼去了那麼久?”突然,有人從城牆頂上喊了一聲,語氣之中,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絕對威嚴。
可接下來出乎我意料的是,答話的竟然是身邊正在喝茶的老人:“帶着傷員嘛,前輩勿要責怪。”
“耽誤了時辰,你還有心思喝茶?快給朕上來。”那邊的聲音暴怒道。
自稱爲朕!難道是哪個皇帝?我愣了愣,然後就聽到上面另一個語氣和善些的聲音勸他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這脾氣應該收斂一下的。”
“哈哈哈!”之前那脾氣火爆的聲音大聲笑道,“你這些天倒是和那孔老二學了不少東西,怎麼樣?這老儒生有沒有在背後說我的壞話?一定是,要知道,當年朕可是一把大火燒了他儒家無數的珍貴典籍,連帶着徒子徒孫也屠了個遍。”
我和花生對視了一眼,眼裡全是抑制不住的震驚之色,光憑剛纔的一句話,這個聲音的主人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好的,我們這就上來!”老人朝上面喊了一聲,大口喝完剩下的茶水,站起身,來到我們邊上。
“不用怕,這裡可沒有他的大秦鐵騎,你要是看不慣啊,就上去揍他,我保證不攔着。”老人俯在我的耳邊小聲說道。
我忍俊不禁,同時又感到非常的荒誕,古往今來的這些大人物們,可真是夠平易近人的……
“對了,這話可別說是我講的。”老人輕咳了一聲,然後腳後跟猛得一跺地,接着,我便感到周圍出現了一股由輪迴能產生的浮力,託舉着我們直往牆頭而去。
城牆之外,一片荒涼,到處都是由紅色輪迴能組成的氣液混合態的流體,隨着風勢向四處不斷地蔓延流淌。
我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明白老人爲什麼會說這個世界的人不多了,原來那些水池中的藍色輪迴能,就是這座孤城內堅守着的百姓,而我們也正是這其中的一員。
“哦?這就是我們要等的人嗎?”剛纔的那個聲音十分不屑道。
我轉過頭,看到離我們幾步遠的地方擺放着一張矮腳方桌,上面是木紋腐蝕得厲害的一塊棋盤,藤條編織的棋盒裡,盛放着用卵石打磨額黑白棋子。
而在桌子的一頭,則端坐着兩個氣勢非凡的老者,剛剛說話的那位身披黑金五爪龍袍,身材魁梧,目大眉長,腰佩長劍,殺氣凜然。
這股殺氣不同於李凌宇因其武力之高,而是長年掌握生殺允奪,自然而然所養成的一種氣度。
另外的一位衣衫則要原始許多,大部分都是用的獸皮縫製,外貌平奇,估計着身高,好像還不如我,可即便如此,和千古一帝並列而座也沒有顯得絲毫卑微,甚至在氣勢上還要穩壓一頭。
他擡頭看了眼臉色難看的花生,突然面露愧意:“這位後生,傷了你的,莫非是老夫當年所鑄之箭?”
“嗯。”花生點了點頭。
“對不起了,軒轅箭本是爲了保護華夏大地所鑄,誰曾想……”穿着獸皮衣物的老者低頭致歉道。
“您不用自責,沒有軒轅氏統一華夏,又怎麼會有我們的今天?”花生慘然笑道,“而且軒轅箭也是誤入了歹人之手……”
姓爲軒轅的老人緩緩點頭:“好,好!”
“都坐吧。”帶我們登上城牆的老人搬來了另外三張座椅,幾個人並排而坐,再加上對面的一張,共有六個。
“哎?前輩。”我疑惑道,“還有一個人沒到?”
“他早就到了。”
“嗯,在哪?”我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其它的人影。
“別找了,你看不到,我們也看不到。”龍袍老者不耐煩地打斷我,看了眼身邊的軒轅黃帝,“怎麼,開始麼?”
“那就開始吧。”後者點了點頭,伸出右手,盛着白子的棋盒憑空浮起,最後穩穩地落入手心。
而對面的座椅之上則突然出現了一股強大的輪迴能,黑色棋盒瞬間炸開,當中黑子顆顆浮起,直衝九霄。
我擡頭仰望着天空,直到看不見了,才問向身邊的老人:“這是?”
“當然是下棋了,這場對弈何時而起,因何而起,沒有任何人知道;從我來到這個世界,每天,人類的陣營都會選出數人與這不明身份的棋手對弈;不要把這當成兒戲,每輸一場,就會有成百上千的人失去意識,在這之前,你我位置上的人一個姓劉、一個姓李,不過他們都隨着百姓們而去了……”
我如遭雷擊,嘴脣顫抖道:“那,我們贏過嗎?”
“一局都沒有!”老人搖了搖頭,“這之前,每一次勢均力敵,或是如何的優勢明顯,我們都會因爲各種原因告負,現在城裡的人類已經所剩無幾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明白。”我緊皺着眉頭,深吸了一口氣。
華夏曆史五千年源遠流長,而這,便是賭上它命運的一局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