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拿走一塊槨板就能讓一個普通人這輩子都衣食無憂的金山裡,正源源不斷的往外爬着蛆蟲一樣活屍。
想是那些最優秀的藝術家們一定會後悔自己沒有親眼見到這副最能完美詮釋財富與死亡的畫面。
可藝術歸藝術,如果把這一切換成現實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看得頭皮發麻,心說這一千人的殭屍兵團,就是把整個茅山的道士全搬過來,估計也得收他個十天半個月,更別提是我們這十幾號門外漢了。
活屍和殭屍之間,其實只有一線之隔,本來沒有攻擊性的活屍,稍經刺激,便能成爲刀槍不入、生撕活人的黑兇白兇。
剛纔,集魄大陣充分運轉,可樹俑僅僅就復活了那麼一具,這說明大部分的散魄都還留在在那隻樹靈的體內。
李凌宇的最後一刀非但沒有使其魂飛魄散,反倒是讓它要死不死,苟延殘喘,這下有了無窮無盡的散魄供給,這座溶洞無非成了世上最好的養屍地。
洞頂的鬼佬們也被玉臺上的修羅景象震懾得不輕,甚至都忘記了開槍,不過也幸虧如此,要是這些槍法精準的殺手在花生他們剛跑出來的時候就進行一番掃射,死一半都算是少的。
“那我再給他兩槍……還來得及嗎?”我不死心,問他道。
“沒用的,即便我還能再使出一刀,這這已經屍變的幾十只也足夠把我們殺死很多遍了。”李凌宇十分淡然搖了搖頭,苦笑着看了我一眼,“古有德,對不起;我當時做的那些信號,其實是想給自己留個後手,沒想到還連累了你。”
“可是……”
他的這種語氣,讓我的心裡涌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難道說,他已經放棄了掙扎,然後就準備這樣平靜的面對死亡?
也對,像他這樣活了無盡歲月的人,對於生死的概念或許早就淡化了。
李凌宇的人生是漫長而又枯燥的,他隱沒於世人的視野,大部分的時間在個世界的陰影中度過。
想來,他也不會有什麼個人愛好,更沒有親人,無牽無掛。
在他眼裡,自己活着的全部意義就是爲了阻止大祭司帕古斯的野心,現在,他的使命完成了,那他也就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我們會和李承嗣這個最關鍵的敵人,還有這所有的秘密一起埋葬在這無人知曉的沙漠深處。
“長生”用千年時間佈下的這盤棋局,有沒有其他的後手,也已經無關緊要了。
沒有了建木的樹靈,就算是這裡日後被人發掘,留給他們的,也不過是數不清的骸骨和毫無意義的財富。
……
可小爺我不想死啊!要是古家就這麼絕了後,古劍棠那老頭子非得氣得從墳頭裡起屍了不可,而且失蹤的師父還沒有找到,芃野小美女那,我也總得有個交代不是?
李凌宇的神情雖然淡然,可這淡然中更多的是無奈,而不是發自內心的安寧,也許真同我想的那樣,整件事並沒有完全浮出水面。
“快起來!”我彎下腰,架起身子癱軟如泥的他,“誰說咱們死定了,別讓我看不起你!”
話是說得漂亮,可我心裡是真的一點底都沒有,只能先和躲在神像後面的衆人匯合。
轉眼間,我們已經被潮水一樣的活屍羣包圍了,毫無生路。
胖子等人還在不停傾瀉着子彈,可在我看來,這只是徒勞的心理安慰,那些活屍的屍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最先出來的那些,皮膚已經變成了暗紫色。
穿甲厚度在五點零毫米以上的步槍子彈,只能在它們的身體上留下一兩個豁口,看得人一陣絕望。
“我靠!這回是真玩完了。”胖子喘着粗氣,精神有些極端的亢奮,“我董卓活了快四十年,真的什麼也沒怕過,可也沒想到會死的這麼壯烈!”
“去你孃的烏鴉嘴!”我罵了一聲,“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得想個辦法。”
“辦法?哪有辦法。”胖子笑了兩聲,一臉的哀榮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古啊,幹咱們這一行,都得做好像今天這樣的準備,看開點。”
“你……”我乾脆不去搭理他。
雖然這些日子我們也經歷了不少的絕境,可沒有哪一次是像今天這樣十死無生。
按理說,連李凌宇這樣的非人類都已經認命,那我還有什麼可奢望的?可是偏偏,我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千萬不能放棄。
就在我拼命想着辦法的時候,洞頂突然騷亂了起來,緊接着就是一陣混亂的槍聲。
我們都下意識的低下頭躲避,然而子彈卻並沒有打在神像的周圍,我開始還很疑惑,可隨即心頭就是一喜,推了推身邊虛弱的曹凌歆:“哎,是咱們研究所的人馬增援過來了?”
“他們……不可能這麼快找到這,聽槍聲……沒有對射,只是單方面射擊。”凌歆眼說到這,眼中閃過一絲神采,“沒準兒,是你那失蹤多時的師父。”
“真的?”我心中大喜,不顧危險的從神像後面探出頭,果然就見一道熟悉的紅影從洞頂飄落而下。
剛纔還很囂張的一衆殺手,現在已經沒有一個站着的了。
“師父,我在這!”我幾乎是帶着哭腔喊出的這句話。
十幾道紅綾漫天飛舞,最後擰成了一根繩索橫掛在了神像的頭部;“你們快從上面爬過來!”師父喊道。
“我靠,你小子簡直是大象屎運了。”胖子大笑,“下次幹活不帶上你,胖爺心裡都不安生。”
“別廢話,快走。”我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
師父正用手拉着繩索的另一端,胖子體重大,讓他在後面過,師父的體力可能會跟不上,而且讓他先上還能試一試繩索的結實程度。
胖子也不客氣,說了聲讓我們小心就第一個爬了上去,這尊神像的底座很穩,任憑快三百斤的胖子在上面盪鞦韆一樣的挪動,還是紋絲不晃。
胖子的身手非常靈活,手腳並用,非常有節奏,僅僅五六分鐘的功夫就爬了過去。
“小竇,嚴懷念,你們倆一起。”因爲師父和我的關係,無形中我反倒成了衆人的指揮,所以我也留了私心在裡面。
“啊?我恐高啊。”花生有些糾結。
“別磨蹭,快!”我幾乎是怒吼着對他喊道,然後警惕的瞥了眼邊上的大熊,還好,他的神情還算正常。
其實當胖子剛過去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一個十分殘酷的事實,之前的狂喜也被澆滅了大半。
因爲照這個速度,我們根本就來不及在羣屍涌上來之前全部撤離,還是會有一半的人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