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今夜我爲誰綻放【大結局】寶寶是什麼意思?半夜,紅在電話裡這樣叫吳杏兒。以前,吳杏兒聽到寶寶,她激動得心都會跳出來,而今他的刻意叫人懷疑。他總是在凌晨兩三點打電話,說寶寶好嗎?想寶寶。他說他的朋友都羨慕他,他的朋友都想看見吳杏兒。她給他帶來心裡的滿足,她也成了他用來炫耀他成功的一件戰利品。
吳杏兒很蠢,她不知道在她身邊聚集着許許多多更優秀的男人,她的眼裡只有他。下午和小波上街,他不斷地打電話,很高聲地質問她在幹什麼?還要她旁邊的人來聽,他不相信她和女朋友在一起,他說小波是商場的營業員。小波看不起這樣的男人,也看不起她萎萎縮縮可憐的樣子。
紅就是這樣,他不希望吳杏兒有自己的生活圈,他要她老老實實呆在籠子裡。她難過得哭都哭不出來。他以爲他是誰?他讓吳杏兒難堪透了,她想起以前他常常因爲她與別人交往發脾氣的時候,說一些很難聽的話。現在,他都不在她身邊,他還是這樣。
吳杏兒說:“是不是想讓我死?如果是,我現在就從國貿的旋轉餐廳跳下去。我整天寂寞得要死,爲了讓你開心,我寧可自己在籠子裡哭,還要我怎樣?你到底是我什麼人?你讓我活得不清不白,讓我在朋友面前,一點面子都沒有。”
駱崗機場,吳杏兒看見她的西湖老妖站在那裡拼命向她揮手,金項鍊在他領口下晃來晃去。這座城市並不是她想象中的灰色,它有一股新風,一種叫人不緊不慢,悠悠的感覺。認識這座城市以前,吳杏兒只知道黃梅戲和風陽花鼓。她甚至把黃山當成浙江的管轄。她想起在皇后吧做“鴨”的那位安徽小男生,這裡的人估計也是挺俊的。她就要深入接觸這個城市了,她盼望它帶給她驚奇,帶給她更多的好運。
紅住的地方太幽靜,部隊醫院的宿舍樓。車在小徑上前行,通過門診,住院部。眼前的一切叫人心動,好聞的來蘇兒,刺眼的白衣,穿着藍條病服坐在長凳上的納涼的老病人。綠樹紅花,草坪上跑動的小雞,小狗,還有河塘邊的垂釣者,紅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我擔心,在這樣悠閒的地方,早晚會使自己忘乎所以,忘了來皖的初衷。
這是一個不太大的城市,沒有電車,街上到處是燈箱廣告,產酒大省,廣告業很興旺。這裡的人講一口怪怪的話,把“雞”叫成“知”,吳杏兒懷疑動聽的黃梅戲是不是來自這種語言?這座城市和雞也許有許多不解之緣,她沒考證過歷史,她只是猜測,不然他們爲什麼吃東西都少不了雞。
吳杏兒奇怪她的熱情哪裡去了?對紅,有了一點點陌生,在公司所有人下班以後,他帶着吳杏兒在他公司轉了一圈。他還是這樣,還是把他放在第一位,生怕吳杏兒影響他什麼。吳杏兒心裡不舒服,可又沒辦法說出來。印畫冊的朋友突然出差去了。吳杏兒執意要回深圳,她必須參加月底的會計證統考。
第一次合肥之行,註定吳杏兒後兩年的方向。她想都沒想過,她會在這座城市逗留兩年多,她也更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安逸的城市,最終摧毀了她和紅五年來精心建築的感情堡壘。
什麼東西都會被掠奪,什麼東西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學來的知識是自己的,永遠只能是自己的,它買了世紀通行證,只有它可以跟着她下地獄或者上天堂,沒生沒世被她享用。吳杏兒有了這個習慣,當她不知道幹什麼,或者最無聊煩悶的時候,她都會找地方上課,不管什麼課,美容裁剪,插花,體形,只要能被她儲存進大腦的,她都要,她都有興趣。
考了兩天試,吳杏兒知道,她一定可以通過,她的靈性與韌性不允許她在這方面也犯蠢。她又多了一種技能。吳杏兒給她的情人打電話,她要告訴他。他的手機一直響,可他不接。他爲什麼不接?他在幹什麼?他分明知道是吳杏兒的電話,兩三個小時,她不停地拔,他終於接了電話,他在編一則“狼來了”的故事。
多少次,自從他離開深圳,吳杏兒一遍一遍聽,心裡一次一次增長着厭惡。她的直覺告訴我,他已不再坦誠,他充滿虛假和謊言,她的平靜和無爭只能讓她更痛苦。她的純潔和等候,也許只能是一份無望,所有的電話打過了,又感覺着實無聊,惟有讓心的苦水順流而下。也許生活就是這樣,有真,有假,有美,有醜,吳杏兒只是太在乎生活,太認真對待生活,雖然生活一次次捉弄着她,可她依然執著。也許是她的選擇偏離了生活,那麼受一些精神上的懲罰又有什麼不可?也許是她的判斷失誤,辨別是非的能力太差,那麼得到一些教訓又有什麼不行?生活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吳杏兒自勉,將“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掛在嘴上,她必須忍耐,她必須等待。她想着幾天後再如何面對他,可能,她會把他當成朋友或者師長,可能,她們只存在利益上的關係。她的心裡有了隔閡,她想,她再不會花他一分錢。
真不是個東西,吳杏兒第一次罵了他。他說他就不是個東西,他是南北。他變得無賴而難纏。吳杏兒發誓她要離開他。他說她不會的,離了他,她活不下去,他也活不下去。一句話,他說到吳杏兒心上。吳杏兒的確離不開他。她是那樣在乎他,充滿嫉妒,聽到他叫她寶貝,她心軟得連指尖都顫抖。他用一根線牽着她的腸肚,稍稍動一下,她就會痛得暈過去。他知道她想聽什麼,知道我聽見他的聲音就會煙消雲散,在他面前,她沒有記性,他就用軟綿綿的話,攻她的心,使她欲生不能,欲死不能。每次都這樣,她們又好得像一個人。
天還在下雨,新鄰居家很熱鬧,男男女女,各種方言,打麻將的聲音。他現在再也不寂寞了。有這麼多人着陪他,他的話異常地高。像他這樣的人,很快會適應。他們都是會享受生活的人。吳杏兒真羨慕他家的氣氛,吳杏兒想去敲門,很想去說說話,聽別人說說話也可以。週末的傍晚,下着雨,幾天來不間斷的綿綿細雨,像小女人思念的眼淚。
無聊與無趣,無知與無味,無奈與無情,她把相思變成含雨的淚滴,EMS寄給遠鄉的情人,“羅衣寬褪,能消幾度黃昏”。認識一個人,改變一次,並要重新再走一條路。爲什麼不能一條路好好走下去?外面的雨瀝瀝下着,高樓遠眺,紅光點點,那些亮燈的房子裡透出濃濃暖意,不時晃動的人影,那女人真幸福,她男人一定擁着她,靜靜地看外面煙雨漾漾的詩景,雨打芭蕉,紅花帶淚的悽婉。那女人不知道寂寞是什麼?更不知道思念是什麼?天冷了些,這心似乎也跟着冷了起來。身子有些發抖,雙手相擁抱着雙肩,心便開始緊縮。這裡離天好近,也許能上天也是一件極美的事,反正都是寂寞,倒不如真寂寞得好,無牽無掛,無私無慾。
就在這個雨夜,吳杏兒突然無聲的流淚,她猛然間感悟了許多,這麼多年過去,她的情感生活看似豐富無比,實則是虛無縹緲,她真的決定給紅一個EMS,他絕對不是她要的生活不是她能爲他綻放一生的男人。她要離開他,到一個他找不見的地方去尋找自己真正的幸福,哪怕那幸福依然遙遠的不可見,但只要它存在,最好它是最平淡,最平淡的……
明天,我的幸福在哪裡?今夜,我爲誰綻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