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焱軻在看到心心時眸光暗了暗,臉上流露出漫不經心的淺笑:“葉瀟瀟,沒想到幾年不見,你孩子這麼大了。”
葉瀟瀟勾勾脣角,說:“這麼晚了,我也該回家了,再見。”
“我送你。”冀焱軻似乎想敘舊,跟上了葉瀟瀟的腳步。
“不用了,坐出租很方便。”
“我送你更方便。”
盛情難卻,葉瀟瀟只能跟着冀焱軻去了地下車庫。
偶遇葉瀟瀟冀焱軻顯得很興奮,不停的想找話題和她聊天,但葉瀟瀟心不在焉,看着窗外霓虹閃爍,想的是如何收集沈東明的出.軌證據。
“肚子餓不餓,去吃點兒宵夜。”冀焱軻雖然將車速降到最低,但葉瀟瀟租住的小區越來越近,他試圖多留她一會兒,哪怕不說話,多看她幾眼,亦心滿意足。
葉瀟瀟明白他的心思,無情拒絕:“不用了,我想回去早點兒睡覺。”
“好吧。”冀焱軻失望的嘆氣,他自問不比沈東明差,爲什麼就輸得徹頭徹尾呢?
到頭來,連朋友也做不成。
冀焱軻把葉瀟瀟送到小區門口,癡迷的目光一直追隨她,直到看不見。
點燃一支菸,狠狠抽一口。
乾澀癢痛的喉嚨裡輾轉着千言萬語,卻沒有機會說。
葉瀟瀟說他不成熟,說他幼稚,他用五年的時間成長,到頭來,她的眼睛依然看不見他。
回想過去的種種,冀焱軻唯有苦笑。
抽完一支菸,冀焱軻正打算離去,突然一道白影衝入他的視野範圍。
他心口一緊踩下油門,滑過去,停在了葉瀟瀟的面前。
“冀焱軻,快送我們去醫院。”
葉瀟瀟喜出望外,打開車門迅速鑽了進去。
“去醫院……”幹什麼?
冀焱軻話未說完便被葉瀟瀟打斷:“快開車,路上慢慢說。”
“好。”冀焱軻不敢怠慢。
車順利上路,葉瀟瀟才說:“心心發燒了,全身滾燙。”
“哦。”還好不是葉瀟瀟生病,冀焱軻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睡在葉瀟瀟懷裡的心心,安慰道:“小孩子比較容易生病,打一針應該就會好,別擔心。”
葉瀟瀟握緊心心灼人的小手,心情始終輕鬆不起來。
到醫院掛了急診,值班醫生替心心做檢查,葉瀟瀟焦急的等在急診室外,直到天亮才抱着心心離開醫院。
冀焱軻竟一直等在她下車的地方。
“你怎麼沒走?”一夜未眠,葉瀟瀟憔悴不堪,明亮的杏眼兒佈滿血絲。
“不放心。”冀焱軻見葉瀟瀟孤身一人,關切的問:“心心呢,她沒事吧?”
“她……住院了……”
葉瀟瀟失魂落魄,彷彿天即將塌下來。
回去的路上,葉瀟瀟沒再說話,下車道了謝,一口氣跑回出租屋,她拿出唯一的一張銀行卡,緊握在手中。
這張卡里是她攢的壓歲錢,不到二十萬,她本打算如果不坐牢就用來首付一套小戶型的房子,但現在,她更想救心心。
醫生告訴她,心心必須儘快做手術,不然……
對過去的葉瀟瀟來說,十幾二十萬隻是多買一個包少買一個包的事兒,但現在,那卻是她全部的家當。
如果能早些認識心心,她一定毫不猶豫的幫助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左右爲難。
也許是上天要她救心心,纔會安排她們相識。
在這一天的時間裡,她已經喜歡上了心心,甘願與之同呼吸共命運。
葉瀟瀟洗涮之後便揣着銀行卡去醫院爲心心繳納住院費。
她到病房的時候,心心已經醒了,呆呆的坐在牀上看電視,葉瀟瀟的出現讓她眉開眼笑,揮舞小手喊:“阿姨,阿姨……”
葉瀟瀟將心心抱在懷中,寵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臉:“有沒有聽護士阿姨的話?”
“我很乖,很聽話。”
與心心同病房的孩子家長說:“你不在的時候她一直問你怎麼還不來,是不是不要她了。”
葉瀟瀟心酸不已,將心心更緊的抱在懷中:“小傻瓜,阿姨答應照顧你,怎麼可能不要你,來,吃早餐,肚子餓了吧?”
“阿姨,你先吃。”心心乖巧的將麪包送到葉瀟瀟的嘴邊,將好東西和最喜歡的人分享,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
“你吃吧,阿姨在路上已經吃過了。”
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誰能忍心拋下她不管呢?
這一刻,葉瀟瀟有了更長遠的打算。
如果不坐牢,她就一直照顧心心,給心心當媽媽,既然醫生說她不能再生育,那麼有心心陪伴,她也可以開心快樂。
在病房裡待了一會兒,護士便來叫葉瀟瀟,醫生找她談話。
去醫生辦公室的路上,葉瀟瀟意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齊振楠?
他到醫院來幹什麼?
葉瀟瀟快步上去,叫住他:“齊律師。”
“嗯。”齊振楠回頭看了她一眼,無波無瀾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心心生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葉瀟瀟知道問齊振楠爲什麼會在醫院一定不會有答案,索性不問,就衝昨天心心喊他的那聲“爸爸”,他也該去看看她。
“嗯。”
“她在4513病房,你上去吧,我現在要去醫生辦公室,待會兒見。”
齊振楠本是下樓,腳尖一轉,踏上上樓的樓梯。
他神情恍惚,腦海中反反覆覆都是醫生的話。
“振楠,你已經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如果不做手術,你最多能活三年,而做手術成功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你考慮清楚,儘快給我答覆,拖得越久,對你的病情越不利。”
走到四樓,齊振楠愕然回過神。
這層樓的病房他也曾住過,而且是不短的時間。
腳步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他終究沒有走進病房,在病房門口停了片刻,然後腳尖轉了方向。
失魂落魄的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副巨幅海報映入他的眼底。
“鋼琴天后姜芯柔載譽歸來,9月31日晚,與您相約,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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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律師,有位姜小姐在等您,她在您辦公室。”前臺還未見過如此強勢的訪客,攔不住是她辦事不力,耷拉着腦袋,等着齊振楠斥責。
姜小姐……
齊振楠的心跳猛然漏了一記節拍。
“嗯。”
他面色如常,並未責備前臺,徑直朝辦公室走去。
如果說,再見不如懷念,齊振楠更願意遠遠看一眼姜芯柔。
他的錢包才放進音樂會門票。
齊振楠深吸一口氣,打開辦公室的門。
比記憶中更纖瘦的身影一襲粉藍色的長裙,站在落地窗邊,滿目的柔光將她點綴。
有那麼一刻,齊振楠忘記了呼吸。
聽到開門聲落地窗邊的女人並沒有回頭。
微藍的玻璃窗倒映着她含笑的臉。
那一抹笑如月光盪漾在瀲灩的湖心,恬靜柔美,略帶神秘。
“你找我有事。”齊振楠沒有心情與她客套,坐到辦公桌前開始自己的忙碌。
“振楠,我回來了。”姜芯柔緩緩回頭,如瀑般的黑髮在腰間擺動。
“嗯。”他冷哼一聲,忽略她的弦外之音。
姜芯柔並沒有因爲齊振楠冷淡的態度打退堂鼓,身姿搖弋,飄到他的面前,強調道:“我現在是單身,真的離婚了。”
“哦。”雖然心頭涌過波瀾壯闊,但齊振楠並沒有表現出異樣,對她的態度冷淡到了極致。
“就這樣?”姜芯柔的臉上浮現出受傷的表情:“你沒有別的話想說?”
“沒有。”齊振楠終於擡頭,正眼看她:“還有別的事嗎?”
姜芯柔暗自告誡自己不要心急,齊振楠需要時間……
“這是我的音樂會門票,希望你能攜伴參加。”姜芯柔巧笑嫣然,白皙纖長的手指打開愛馬仕手包,捻出兩張票輕輕的放在桌上:“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的另一半。”
齊振楠看着桌上的門票,脣角微揚:“見面再給你們介紹。”
“好,我想你太太一定非常漂亮。”姜芯柔難掩失落,違心的恭維。
“……”齊振楠沒說話,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再見。”
姜芯柔識趣的離開,還未走到門邊,她已經委屈得滿眼是淚。
齊振楠埋着的頭在門即將合攏的剎那擡了起來,他只看到一片淡藍色的裙襬。
離婚了嗎?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自作多情,姜芯柔現在離婚不可能是因爲自己。
埋頭工作,只有實實在在繁重的工作不會欺騙他,手機突然響起。
“哪位?”
葉瀟瀟略帶指責的聲音傳來:“齊律師,你答應我去看心心怎麼能失言呢,心心很想見你,能過來一趟嗎?”
齊振楠一手握緊手機,另一手握緊姜芯柔送來的音樂會門票,說:“可以,但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翌日,入夜,霓虹在城市上空閃爍,如妖.豔的妙齡女郎,嫵媚多情。
開場時間將近,觀衆紛紛入場,人潮涌動的中心劇院門口,齊振楠一身銀灰色西裝,淡藍色襯衫衣領微開,身姿筆挺的站在那裡,引人側目。
離開場只剩五分鐘的時候,他等待的人終於出現。
葉瀟瀟身穿粉色歐根紗及膝裙,宮廷式束腰設計,將她的身姿襯托得不盈一握,長髮半挽,發中綴了一枚別緻的玫瑰花水晶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