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晚宴到下半場,聶兆忠被推回了房間,到底是體力不濟,能陪着老朋友一起說到九點多,聶兆忠就開始眼皮子打架。樑柔就在他身邊,看出他實在疲乏之後,就笑着勸他回去休息。

聶兆忠不是個服老的人,尤其是在這些明爭暗鬥了半輩子的老夥計面前,可身體又不會去考慮人的想法,疲倦就是疲倦,騙不得人。心裡惱怒之下,聶兆忠就對着樑柔發脾氣,他倒也不是大發雷霆那一種,而是帶着責怪的抱怨,“這找個當醫生的兒媳婦就是遭罪,成天管着我這個,管着我那個!就不讓我有好日子過!”

樑柔整個脖子都紅起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不緊張是假的,她盡心盡力的照顧聶兆忠,不說對聶兆忠有幾分感情,更多的其實是爲了聶焱能更好的做人。樑柔總是想着能爲聶焱做些什麼,就算做不了,也不要給聶焱拖後腿,但是聶兆忠這麼一句話,讓樑柔感覺自己一晚上的心血都白費了。

聶焱一看聶兆忠變臉,就走過來,伸手抓住樑柔的手,感覺到她掌心冰涼,聶焱眉頭就豎起來。

樑柔哪裡敢讓聶焱發脾氣呢,說起來聶焱如現在這般越是一點委屈都不讓樑柔受,護的沒有原則,反倒讓樑柔更加不敢說些什麼。聶焱的維護,讓聶兆忠更加不開心,樑柔很清楚的,所以只能由她來多承擔些。

周圍一衆老一輩的人都開口勸聶兆忠,“我要是有個你這樣的兒媳婦,怕是要燒香感謝祖宗了。你就生在福中不知福吧!”

也有說話更直的,直接就跟聶焱說:“別管他,你爸這輩子就是這麼個狗脾氣,什麼時候你見過他和顏悅色。”

大家都看的明明白白的,聶兆忠突然的生氣對樑柔來說完全就是無妄之災,人老了,身體不成了,卻還是想要維護自己的體面,最好的辦法就是作踐身邊的人,聶兆忠這輩子都不是個脾氣好的。到了如今,就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要說能找個如樑柔這樣顧念着他身體的兒媳婦,可真是燒了高香了,但人吶,越是享福的時候,越是不珍惜。

聶焱眉眼不動,他現在真要是肅起臉來,不說話,其實也不比聶兆忠差。而且,樑柔心裡很明白的,別看聶焱在家裡對樑柔安安都是一等一的好脾氣,但是在公司裡,聶焱那也是出了名的難對付,脾氣半點不差於聶兆忠本人。

人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脾氣這東西,怕是也遺傳。而且身在聶焱這樣的位置上,他已經不需要再給任何人所謂的面子,隨心所欲之後,最容易滋長的就是脾氣。聶兆忠大半生都處在‘領導一張嘴,下屬跑斷腿’的位置上,怎麼可能去體諒別的人。

聶焱冷着臉讓傭人把聶兆忠送回房間去,這事情要是不用這種冰冷的表情跟語氣,其實是很有孝心的做法,但是配上聶焱此刻的神情,怎麼看都像是父子倆鬧翻了的模樣。樑柔不想讓今晚最終是這樣的收尾,今晚不僅是樑柔跟聶焱的婚宴,更重要的是聲譽,是名份。

樑柔扯了一下聶焱的手,“你別這樣,大家都看着呢。”

聶焱瞅了樑柔一眼,看她眼中的渴求與忐忑,爲了她,他也不能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耍脾氣。吐出一口氣來,軟化道:“不想去休息就不休息,就在這裡睡,愛怎麼就怎麼吧。”

聶兆忠原本已經怒火上涌準備發脾氣,聶焱當着這些長輩的面,要是直接把聶兆忠送走了,那聶兆忠這面子就丟大了。聶兆忠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丟人,正準備當着大家的面好好的訓訓這個兒子,讓在座的都看看,他聶兆忠依舊是聶家的家主,他說話,聶焱只有聽的份兒。

只是沒等聶兆忠把怒火發出來,聶焱就先一步軟化了,這讓聶兆忠有種豪氣干雲無處發泄的尷尬感。

聶焱這裡往回收了,聶兆忠再發脾氣就顯得不近人情。

周圍的人也都不是傻子,都是人精子,眼神在聶焱聶兆忠還有樑柔之間流轉,幾乎是同一時間,大家心裡的想法就都統一了。那就是樑柔是這父子倆的軟化劑,說實在的,聶焱從小在座的這些長輩都是看着長大的。當年聶焱的母親死後,聶焱跟聶兆忠的關係就沒有緩和過,一路從小鬧到大,到了二十幾歲的時候,甚至出現過離家出走的情況。那幾年,很多人甚至都以爲聶焱要跟聶兆忠斷絕父子關係了。

要說豪門裡,父子關係最差的組合,聶兆忠跟聶焱當屬第一。

現如今這對父子竟然能因爲一個女人化干戈於爲玉帛,這事情可真是讓人感慨。要說到了他們這個年紀,看中利益是一方面,可是誰又不知,家和萬事興的含義。今天來,大多數長輩心裡都以爲樑柔是聶焱認準了要娶的人,聶兆忠只是不得不妥協,這裡面恐怕還是帶着一出父子爭鬥的戲碼,來之後看到樑柔一直照顧聶兆忠,也有很多人覺得這不過是一齣戲。他們這樣的家族裡,裝孝子賢孫的人,不知凡幾。

到了此刻,衆人才從心裡,覺得樑柔這個兒媳婦娶的好,聶兆忠這個老傢伙,不知道是走了什麼好運道。要知道娶了這麼一個兒媳婦,等於拉回來一個兒子,這可比那些娶了媳婦就忘了父母的兒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雖然聶焱不準備送聶兆忠回房間去休息,但大家也都不是沒眼色的人,聶兆忠坐在輪椅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盹兒模樣,又不是別人看不到。也只有聶兆忠自己,不服老,不願意早早的就被兒子兒媳送回去,生怕別人懷疑了他的家主地位。其他人都是明眼人,不去勸聶兆忠,而是自己告辭。

“我如今這年紀,熬過了十點就睡不着了,坐着醒不了,躺下睡不着,這就先回去了。”

“咱們都走了也好讓年輕人放開手腳的玩玩兒,一年到頭,也沒幾天能放鬆的日子。”

跟聶兆忠原本在一起聊天的長輩紛紛離開,有些是被兒女送回去的,也有些是把兒女留下,自己先一步走的。

等這些人都走了,聶兆忠在堅持着留在大廳裡也就沒了什麼意義,這纔不情不願的打算回房間休息。樑柔看聶兆忠的臉色不好,想着回房間後還是要再檢查一下身體,看護那裡也要交代一下。聶兆忠身上最不能輕視的其實是心臟病,車禍後的後遺症都還是可控的問題,但是心臟病這東西來無影去無蹤,樑柔覺得要時時警惕。

跟聶焱說過之後,樑柔送聶兆忠上樓。聶焱有些無奈,他心裡很清楚,樑柔這樣事事周到都是爲了他。

心裡妥帖又感動,這世上大概也只有樑柔一個,是不管做什麼,都想着他,爲了他能更順遂一些。她捨不得他有一絲的爲難,寧可自己把這些難處都扛下來。

聶子談今晚也邀請了李梓晴來,一般官員是不會出現在今晚這樣的場合,但是李梓晴作爲聶家未來的次子兒媳,現任聶子談的女朋友,今晚來,倒是無可厚非。

聶兆忠從頭到尾的表現李梓晴是最關注的一個,看到樑柔送聶兆忠上樓,李梓晴就跟聶子談嘟囔說:“你爸爸可真不好相處。”

就聶兆忠的長相,原本就五官深刻,聶兆忠如今身體不好,人也瘦,更顯得爲人刻薄,而現實的情況也是如此。李梓晴跟樑柔接觸過,她很瞭解樑柔是個什麼樣的人,而且,當初樑柔能對着別的女人甩巴掌,想來也不是完全沒有脾氣的,但是到了聶兆忠面前,簡直連大聲說話都不曾。

這樣的長輩,讓李梓晴有些害怕。

原本今晚聶子談應該把李梓晴帶過去給父親介紹的,但聶子談這麼多年早已經習慣了不在聶兆忠面前露臉,所以他帶着李梓晴,只是遠遠的看着,倒是沒有進一步的接觸。

此刻聽李梓晴說這個,聶子談立刻就拿出爲李梓晴着想的表情,“你放心,我們結婚後,就搬出去住,我不會讓他欺負你。”在聶子談的思維裡,父親也不就是個專門欺負人的大魔王麼。

但李梓晴卻不這麼想,“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我們搬出去了,難道留嫂子一個人在家裡應付?這太推卸責任了。”

李梓晴受得教育很正統,做人媳婦的,當然要孝順父母。而且李梓晴內心深處覺得對樑柔有愧,她想要爲樑柔分擔一些。

跟聶子談在一起時間也有段時間了,李梓晴對聶子談有了一些瞭解,此刻她說:“你再怎麼也是聶家的兒子,怎麼什麼事情第一想到的就是推卸責任呢?你還是不是男人?”

這話倒是把聶子談問的不敢回答了。

樑柔徹底安頓好聶兆忠之後出來,這纔算是徹底鬆了口氣,遠遠的聶焱就對她伸開了手。樑柔笑笑,走過去就被聶焱摟進懷裡,樑柔有些害羞,家裡還有很多人呢,推推他,“有人看着呢。”

聶焱低頭就親她的鼻尖,他對她的心疼,都在行動裡。

樑柔並不委屈或者什麼,有聶焱這樣寵着她,不管面對什麼,她都是不怕的。

聶焱摟着樑柔對在場的賓客講話,“今晚這個小宴,讓我能正大光明的對我身邊的女人說聲感謝,她陪我從一文不值走到今天,千言萬語都無從說起。幸好我的身邊有一個你,今晚感謝大家來見證我們的感情。”

這話是聶兆忠在的時候,無法言說的。

樑柔突然就有些想哭,這麼多年的時光,彈指一揮間一般的,兩個人相識的時候,都是人生最失意的時候。一路相扶相伴,走到今天。樑柔想起齊奶奶的死,想起元彰的死,想起那些快樂或者不快的時光與瞬間。身邊的男人都一直陪在她身邊,長久的歲月,他們兩個人好似長在了一起。

聶焱說的雖簡短,卻情深無限。

樑柔原本眼淚都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誰知餘光看到站在臺階下不遠處的桑喬,桑喬原本多瀟灑剛強的一張臉,此刻卻哭的稀里嘩啦,是在場所有賓客中哭的最傷心的一個。樑柔一下子就哭不出來了,等聶焱說完話,就拉着聶焱走到桑喬身邊去。

關墨就在桑喬一側,他看着桑喬哭的毫無形象,想哄又不知道該怎麼辦,見聶焱樑柔來了,就一臉哀怨的對着聶焱道:“你說說你,她跟我離婚都沒哭成這樣。”

關墨的聲音不高,但他也是真的納了悶了,桑喬哭他也不是沒見過,可是這會兒哭成這樣,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啊?

離婚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哭。

樑柔走到桑喬身邊,跟桑喬擁抱在一起,桑喬整個人都在抽搐,她很想控制,可根本壓抑不住,趴在樑柔肩上嗚嗚咽咽的哭,“你太不容易了要好好的幸福下去啊,一定要幸福啊。”

桑喬說的斷斷續續的,把樑柔都說的心酸到不行。關墨不明白桑喬爲什麼哭的如此失控,但樑柔是知道的。在這樣幸福的日子裡,孤獨的人是悲傷的。桑喬就是表現的再怎麼無所謂,內心深處怎麼可能不受傷。

樑柔拍拍桑喬的後背,輕聲細語的哄着她,“你也會幸福的,喬喬,你要相信我。”

桑喬只是搖頭,掉眼淚。

關墨一頭霧水的瞪着聶焱,“讓你秀恩愛,都是你害的。”其實關墨看聶焱樑柔這樣,心裡也挺不好受。樑柔聶焱這一路,算是磕磕絆絆,波折不斷,關墨曾經暗地裡笑話聶焱是自找麻煩,直接找個省心省力的女人多好。何必就要一往情深對上樑柔這麼一個女人。

但走到今天,關墨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明白聶焱話中的深情,從當年聶焱不知道能不能,願不願意回到聶家開始,樑柔就一直陪着他,走到今天,可比那些在風光時追逐上來的女人讓人敬佩的多。

聶焱伸手從路過的人員托盤上拿過一杯香檳,點頭微笑說:“羨慕嫉妒恨,我懂的。”

一句話說的關墨卡住了,桑喬也不好意思哭了。

安安帶着福寶跑過來,福寶抱住桑喬的腿,聲音弱弱的,帶着一絲憨然的叫:“媽媽?”

桑喬哭了,孩子自然會擔心害怕。

安安仰着頭,一臉的好奇,好似在疑惑,爲什麼桑喬阿姨會哭。

福寶更是扭頭就對着關墨踢腿,小模樣傻乎乎的,但特別認真,“爸爸壞!!”

這事兒也怪關墨自己嘴快,跟兒子說什麼‘爸爸不好惹了媽媽生氣,你要幫爸爸追回媽媽’。說這話的當時,福寶懵懵懂懂的點了頭,可這話說過之後,福寶就認準了,只要是媽媽不高興了,難受了,那就是爸爸惹的,爸爸壞。

關墨扶額,他的這個傻兒子還真是一點鬼心眼兒都沒有。

聶焱半蹲下把福寶給撈起來抱在懷裡,原本聶焱對孩子不怎麼親近,他也就是對安安疼愛,那也是安安對他親暱在先,可是如今聶焱看到這些滿地亂跑的小東西就覺得好,抱在懷裡還顛了顛,福寶現在這個年紀,名副其實的小胖子。

尤其是福寶的模樣,跟關墨小時候雖然長相相似,但是性格真是十萬八千里。聶焱有些好笑,對着關墨說:“你看看徐老二那個兒子,完美繼承親爹的脾性,哈喇子都流了三尺長。”

聶焱這麼一抱,福寶就跟關墨面對面了,聶焱的身高,跟關墨不想上下,面對着兒子頗有些憤慨的小臉,關墨伸手去摸摸兒子的頭,結果福寶仰着頭要咬他,傻兮兮的招人疼。說起徐澤池懷裡那個見到美女就流哈喇子移不開眼的兒子,關墨很有些不屑,大概做父母的都是這樣的,孩子永遠是自己的最好。

而且,孩子越是長大,關墨看的越明白,福寶的性子怕是隨了桑喬更多,別看長得跟關墨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這眼神動作,還有那不服輸一根筋的勁頭兒,都是像極了桑喬。都說兒子像媽,在福寶這裡,倒是挺真切。因爲此,關墨面對兒子的時候,總是心軟,就像看到了桑喬一樣,心裡疼桑喬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只能把一腔熱情付諸在兒子身上了。

“哼!他那兒子長大了必定又是個禍害,不知道多少女孩要遭殃。”

“說什麼呢!!”說曹操,曹操就到,徐澤池抱着兒子過來。他家兒子小,到這會兒已經昏昏欲睡,可就是這樣,看到樑柔的時候,還是眯着眼睛露出一個笑容來。

聶焱感嘆,“這兒子可不能偷生,就你這個,我看是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

徐澤池倒也沒有大言不慚的誇耀兒子這樣好,纔多大點的孩子,就有這份憐香惜玉的眼神,別人看了是稀罕,好玩,徐澤池自己反倒有些擔心。他自己可沒少氣自家親爹,要是兒子未來跟他一個版型,他這個當爸的,恐怕得先準備些速效救心丸纔好。

“我就等着看你生出來的混世魔王什麼樣子,讓你說我。”徐澤池嘴硬了一句,然後就告辭準備先走了。

他家兒子已經困到不行。

聶焱點頭,抱着福寶跟徐澤池說再見,福寶常跟着溫令茹在外應酬,很自然地揮手跟徐澤池說拜拜。徐澤池看到福寶那憨然乖巧的樣子,就說關墨,“就你這黑心腸的,竟然能生出這麼軟萌的孩子,可見這兒子都隨爹的話,不真。”

關墨擡腳對着徐澤池就踹。

徐澤池這才抱着孩子走了。

關墨嘀嘀咕咕的罵人,“一天天的抱着個孩子,不知道還以爲他多愛家愛孩子呢。”誰不知道徐澤池從前是個什麼德性,前一任的老婆這麼死的?徐澤池這麼多年,禍害的女人,那都要夠一個加強排了。

這麼一鬧騰,桑喬已經緩過來,樑柔摟着她,“上樓去洗洗臉吧,今晚別回去了,就在家裡睡下。”

桑喬的情況樑柔很瞭解,晚上回去,想來是要跟關墨福寶分開的,那樣的話,難免心情又會難受,還不如住在聶家,人多熱鬧,也好受一點。

桑喬點點頭,她哭成這樣,實在不想單獨面對關墨,能躲一時就是一時吧。

關墨哪裡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桑喬哭的那麼傷心,他就算不知道桑喬爲什麼哭,也懂得此時是他該好好表現的時候。一把從聶焱懷裡搶過福寶,“你們忙着招呼客人吧,我陪着她去,你家我熟。”

聶家這大宅,關墨早就熟門熟路,抱着福寶追着桑喬一起往樓上去。

把樑柔給留下了,聶焱一手拉樑柔,一手拉安安,安慰說:“沒事,他們自己能解決。”

這一晚,可算是賓主盡歡。

等把客人都送走,安安已經困的睡過去。樑柔纔有了歡愉的心情,回到房間就對聶焱說:“我今晚好開心啊。”

雖然也有些小小的意外,但總的來說,還是非常溫馨又幸福的,尤其是聶焱說的那些話,讓樑柔到現在才能迴應過去。

聶焱一把將樑柔抱起來,雙腳架空,跨坐在他腰上,“這就開心了?更開心的時刻,現在纔開始。”

樑柔笑着鬧着跟聶焱一起進了浴室,一室旖旎,將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渲染上春光。

樑辛進入藥廠意外的順利,進到藥廠之後,樑辛才知道在外面被人恭維的‘狼哥’,其實在內,被稱作蒼狼。

這個名字,樑辛搜尋不到記憶點,之後自己也笑了,他哪還有什麼記憶。

蒼狼對樑辛有些不冷不熱,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誰讓蒼狼是上司,而樑辛是求着他進藥廠的人。

樑辛在這裡不能叫原名,他是從家鄉跑來尋老黑的外甥,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黑’。進入藥廠後,樑辛試探着問蒼狼,“狼哥,我的工作是什麼?”

樑辛原本想的,只要能讓他進加工車間,他就能辨別出藥物最開始的加工原料。樑辛在美國治病期間,在秘密基地裡,別的什麼不說,至少對藥物,有了深刻的認識,尤其是他自己還是曾經受過傷的,所以什麼藥物是什麼用途,基本上,都能識別的出。

就在樑辛躍躍欲試想要進入藥廠的核心廠房的時候,卻沒想到自己接到的工作竟然是照顧小孩子。

在進入藥廠前,無疑樑辛是把這裡當作是刀山火海,一座錯落在緬北地區,位於當地克欽獨立軍、佤邦聯合軍以及北撣邦軍,三股勢力交錯位置的製藥廠。這裡的地理位置,以及樑辛瞭解到的背景,都讓樑辛在心底裡已經給這裡定了罪,誰又能預料到,就是這樣一家在來之前被樑辛當作是十惡不赦製藥廠的地方,竟然撫養着盡三百個孩子。

其中還有很多是殘障兒童。

樑辛被帶到孩子們的集體宿舍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發懵,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坐滿了小孩子的房間,會是他內心深處那個犯罪團伙聚集的黑暗地方。

蒼狼很忙,對樑辛只是交待了一句他往後負責照顧這些孩子。更多的話,還是跟樑辛一起工作的同事說的,“媽的,這裡最苦的活就是這個,成天跟這幫小畜生打交道,煩都要煩死。”

在這裡的人,都是沒什麼文化素養的,而且當地多年的戰亂,讓民風也隨之變得很彪悍,幾乎人人都像是走在脾氣暴虐的地方。

對待小孩子,也是如此。

試想想一個住了有一百多將近兩百兒童多房間,就算大人什麼都不做,孩子們也不會消停。哭聲叫聲響成一片,當然,對於這樣年紀大概在七歲到十三歲之間的孩子,互相之間的矛盾也是難免的。

樑辛剛進去不久,就看到幾個男孩子在共同欺負一個女孩,扯她的頭髮,那腳踹女孩的身體。

這時候完全就是本能了,樑辛急忙跑過去就把被男孩子踹倒在地的女娃娃抱起來。這女孩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的模樣,人瘦,眼睛大,有當地人特別的膚色。不能算是漂亮的女孩子,至少跟安安那種眼睛嘰裡咕嚕轉,笑起來臉上好似帶着光的模樣完全不同。

被幾個男孩子一同欺負,她也不哭,眼睛裡完全沒有神采。

樑辛有些不明白的扭頭看跟他在一起工作的那人,一個看起來年紀也就只有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叫亞坤,只是這男孩子顯然並不是真的純情少年,他走過來,幾乎是一腳一個把剛纔那些欺負人的男孩子給踹飛,那動作完全沒有任何的收斂,根本不像是對待孩子該有的行徑。

面對孩子,樑辛實在無辦法妥協,他很清楚現在自己在做任務,要把自己充分的融入當地,不能顯出半分格格不入。

可是當前的情況,讓樑辛實在沒辦法忍耐,對待孩子,他沒辦法暴虐起來。

樑辛如此,亞坤也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他只是冷冷笑說:“你是狼哥帶來的,我就提醒你一句,這房子裡,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小畜生,你知道爲什麼現在只有我在這裡看着?因爲之前來的人,都死在這幫小畜生手裡了。”

亞坤這話說的很低,讓樑辛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樑辛微微低下腦袋,目光遊離在手中的小女孩身上,看起來的確是沒有大城市裡的孩子那麼精靈可愛,但孩子就是孩子,就是長得不漂亮,不討喜,那也是孩子。

不想暴露自己,樑辛‘嗯’了一聲,放開手中的女孩子站起身來,擺出漠然的表情。

這是樑辛能做到的極限,他只能讓自己看起來無情漠然一點,不要顯露出那種憐憫心腸。

樑辛貼着絡腮鬍,所以看起來要比亞坤年紀大很多,只是之前老黑都已經對人說他是傻子了,樑辛就順着自己的人設,扮演傻小子的路線。

若是傻子,就不能憐憫,更不能有自己的意志。

樑辛在吃飯的時候問亞坤,“我們鄉里沒人管的孩子都被人販子賣了,這裡的孩子是哪裡來的?”

亞坤用手抓飯吃,緬甸當地,除非宴請貴客,其他的時候都是用手抓飯來吃。這裡的飯菜其實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很寒酸,就是大米飯上蓋上魚蝦醬。魚蝦醬這東西在緬甸非常普及,幾乎不管吃什麼都要用到這種醬料,樑辛一開始還有些吃不慣,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跟臨海市那種南方海濱城市清淡鮮香的口味不同,緬甸這邊喜歡辣味濃、油膩大、炸食多、拌菜多、酸菜多。尤其是是緬北這裡山林地帶,氣候潮溼瘴氣重,生活其實很艱苦,能吃到的新鮮食材並不多,所以幾乎就是醬料與酸菜佔了最主要的比例。

樑辛的問題,在亞坤看來可不就是傻問題,也只有傻子才問的出。

“哼!”亞坤邊吃邊說:“你去外面看看,我們這裡,缺錢缺錢,唯獨不缺沒爹沒媽的孩子。”

亞坤說的是普通話帶着濃重的緬甸當地腔調,老黑在之前就跟樑辛說過,這藥廠是國人開的,所以裡面多的是說普通話的人。樑辛雖然也學了一些緬甸語,但是突擊學會的,跟長久以來就生活在這裡的人,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聽了亞坤這話,樑辛就明白了過來,當地常年戰亂,就算有短暫的安穩時期,社會治安也差的嚇人。樑辛跟着老黑遊街過一段時間,知道這裡女性的地位極其低,強姦、幼奸是非常平常的事情,這裡的醫療環境又不可能有流產醫院,所以孩子遍地,都是棄嬰。

想到屋子裡那將近兩百個孩子,雖然住宿的環境很差,就在那麼一間大屋子裡,又臭又髒,孩子們之間也衝突不斷,但就算是像養豬一樣給養大,也總比死在外面的街上好。

樑辛扭頭,望向藥廠高聳起來的煙囪,心情複雜。

樑辛來了之後,亞坤一下子就成了甩手掌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只會大叫:“小黑!!”

被亞坤這麼一個二十出頭看起來一臉稚嫩的孩子使喚,樑辛也沒什麼怨言,就是忙前忙後的幹活。細細的數過之後,樑辛知道這房間裡住了189個孩子,男孩佔大多數,足有一百二十人,女兒少,纔不過六十幾個。

其中有將近三分之一是殘障兒童,除了智力有問題的,還有一部分是缺手缺腳的孩子。

儘管這些孩子每一個都是一副木愣愣沒有靈氣的臉,樑辛也還是心裡生出很多的愛護與憐憫。戰爭,是世上最殘酷的事,而戰爭之下,更悲慘的當屬女人與孩子,生存的壓力大於一切,那些生育這些孩子的女人,可能也在遭遇最悲慘的人生,不能去怪罪誰。

樑辛來之後就給孩子們住的房間大掃除,這麼多孩子住在一起,吃喝拉撒幾乎都在房子裡,臭氣熏天,外帶環境髒亂。這樣很容易傳染疾病,樑辛任勞任怨的開始保持房間內的乾淨。

亞坤逢人就說:“小黑是個傻蛋。”

樑辛倒也不在意,原本他就是老黑的傻侄子傻就傻吧。

也有會很短的假期,見到老黑的時候,樑辛忍不住說了句,“這藥廠竟然能資助這麼多孩子,可見也不是這都能十惡不赦。”

老黑望着樑辛的目光很有深意,良久才說了句,“再怎麼說,也比死在路上喂野狗強。”

這話讓樑辛震了下。

總覺得老黑這話有深意。

在樑辛照顧這些孩子照顧了將近一個月的時候,突然半夜響起警鳴聲,這種聲音,再沒有人比樑辛更敏感。

樑辛猛地爬起來,被睡在另一側的亞坤拉住,“睡你的覺,操什麼閒心。”

這怎麼能是操閒心?

樑辛都聽到了外面的嘈雜聲,顯然是出了事。

亞坤拉不住樑辛,最終罵罵咧咧的爬起來,帶着樑辛一起,嘴裡嘟囔着,“要不是看你這人老實,我才懶得管你去死!!”

樑辛跟着亞坤一路偷偷摸摸的從他們休息的小房間裡弓着腰爬出來,亞坤帶着樑辛一路避開舉着火把的人。

藏在了一處垃圾堆裡。

惡臭瀰漫在樑辛周遭,他問亞坤,“出了什麼事?”

亞坤一臉的嫌棄,要不是樑辛鬧騰,他也不用出來受這個罪,沒好氣的對樑辛說:“帶你見識一次,往後就給我在房間裡好好睡覺!”

樑辛點頭如搗蒜,亞坤撇嘴,說道:“還能有什麼事,這藥廠就是個大金鉢鉢,誰都想搶,今晚怕又是北撣邦軍的人來搶劫。

這藥廠專門建在三家勢力交雜的地方,原本就是個三不管的地區。藥廠盈利豐厚,不管是這三家其中的任何一家,都想要來分一杯羹。

起衝突是經常的事情。

樑辛剛想問說這藥廠裡也沒有自己的軍隊,怎麼抵禦的時候,就看到蒼狼帶着人開了孩子們住的房間門,一個個小豆丁一個連着一個,非常有秩序的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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