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忘記“海風”之後,我有意識地和程雪親近起來,除了平時的短信聯繫,偶爾也會約她出去逛逛公園、看看電影什麼的——不過,雖然她一般都會答應出來,但總會帶上她的一個要好的同學做電燈泡,想來多少對我還是有那麼點提防的。
程雪和“海風”一樣,都是愛笑的女孩子——只不過,程雪笑起來比較含蓄,往往只是抿嘴淺笑,很難得纔會看到她開懷展顏的樣子;而海風則不同,她笑起來總是非常燦爛,笑容有很強的感染力,會讓看到她笑的人也不由地心情愉悅起來……
很多人都喜歡用花來形容女孩子——雖然俗,可是的確貼切,可惜本人對花花草草知之甚少,不過如果硬要我用兩種花去形容程雪和“海風”的話,那麼我覺得“海風”應該猶如一株粉紅色的桃花般豔麗如火、璀璨奪目,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被她燦爛的笑容吸引而不可自拔;而程雪呢?她則如一朵淡雅無比的潔白梨花,淳樸中透着一股高雅,讓人忍不住想要努力維護住這份恬然的美麗。
隨着和程雪的關係越來越親密,我想起“海風”的次數卻並沒有變得越來越少——每次不經意地偶然想起她時,依舊還是忍不住心中疼痛……無可否認,和程雪在一起時我應該是開心的,可是我卻沒有以前和“海風”在一起時,那種甜蜜溫馨的感覺——和程雪在一起,我只是感到快樂,而和“海風”在一起時,我以爲我找到了“幸福”……
毫無疑問,在一個再挑剔的男人眼裡,程雪都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可是我卻驚訝地發現,有時候想讓自己愛上一個美女,竟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知道,我那顆遺失在“海風”身上的心,還沒有找回來……
每個雙休日我都會回家,由於高考結束之後我父母就給我買了臺電腦,所以我在家的時候一般都在網上呆着——每次打開QQ,我都會有點迫不及待地看看“海風”在不在線,然而,“海風”的那個海豚頭像卻沒有一次是亮着的……我想,也許她已經棄用了這個QQ號了吧……
愛,就用盡全部的心;訣,就斷去所有的情——這就是她的風格。
碰不到“海風”,我卻常常碰到程雪,自從加了她的QQ後,每個雙休日在家上網的時候,我幾乎都會碰到她,然後我們就會東拉西扯地聊天,有時候一聊就是一個下午。
我和“海風”越離越遠,和程雪越走越近——當我以爲“海風”將徹底地從我的世界中消失,只能存在於我的記憶中時,卻發生了一件一下子改變了這種狀況的事情——
“海風”的“凝遠哥哥”突然來到我的學校裡找上了我。
當我看到眼前那個高高瘦瘦、皮膚白淨得一如女生的方凝遠攔在我面前時,我心底的一股怒火一下子竄跳了出來——
他來找我幹嗎?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來看看我這個失敗者現在過的怎麼樣?來向我炫耀嗎?用胸口的校徽來嘲笑我?
我覺得方凝遠清秀的五官看上去真他媽噁心,我努力保持修養,壓抑着拳頭想親吻他高挺鼻子的衝動,權當沒有看到他,依舊朝前走——在將將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這小子竟伸手攔住了我。
猶如一滴水落在了燒開了的油裡,我出離憤怒,早握成拳的手狠命地向方凝遠的臉上揮了過去——
“想知道李采薇現在的情況嗎?”
平淡的一句話,讓我的拳頭停在了離方凝遠的臉不足1釐米的地方——李采薇?“海風”……
我們學校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食堂了——除了裡面的食物實在太難吃之外,基本上沒有別的缺點……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我和方凝遠面對面坐着,然後我靜靜地等待着他從嘴吐露出有關“海風”的文字。
“我來找你,也許是我這一身最錯誤的決定,”方凝遠白皙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可是沒有辦法,我別無選擇……”
“有屁快放吧,我想聽的是關於‘海風’的事情。”
“我實在不明白,采薇怎麼會喜歡上你?”方凝遠瞥了我不屑的一眼,“不管在哪方面,我相信我都比你強。”
“哼,她不是已經選擇了你這個書呆子嗎?別廢話了,說些我想聽的吧。”我冷冷地看着他,語氣不陰不陽。
“你錯了,采薇沒有選擇我,”方凝遠苦笑着,擡了擡鼻樑上的眼鏡,“那天在海邊,我只是配合她演了一場戲。”
“什麼?”方凝遠的聲音不高,聽在我耳朵裡卻像是一聲炸雷,讓我有一種從夢中驚醒卻猶有幾分渾噩,隱隱間,我更是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告訴我!”
“‘單純皰疹角膜炎’——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靠,我又不學醫,怎麼會知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問的是‘海風’,你和我說這個幹嗎?”
“因爲采薇的眼睛患上了這種病,”方凝遠的聲音分外低沉,卻讓我無比震驚,“采薇2年前患過一次這種病,不過由於治療及時,所以痊癒了。可是這個病具有很強的複發性,很不幸地,半年前,它復發了。”
“這是什麼病?有什麼後果?”我努力保持鎮靜,心底裡不祥的感覺卻越來越濃。
“這是一種病毒性感染眼疾,是世界上最主要的致盲性眼病之一。”
“致盲性眼病?”我失控地站起來,俯身抓住方凝遠的衣領,“‘海風’她怎麼了?她到底怎麼了?她現在在哪裡?快說!”我拼命地搖晃着方凝遠,心亂如麻、方寸大亂,這幾個月來對“海風”的思念與怨恨,剎那間全部化作了焦慮與彷徨。
“采薇她——”方凝遠滿臉哀傷,鏡片後的眼睛裡充斥着心痛和憐憫,“失明瞭……”
“什麼?”我如遭電殛,頓時呆在當地,良久,失魂落魄般坐回座位,“她怎麼會失明瞭呢?怎麼會?”
“差不多在半年前——也就是她和你分手前的3個星期,她的‘單純皰疹角膜炎’復發了,雖然經過半個月的住院治療,終於控制住了角膜炎,但是由於治療這種病的手術和藥物副作用很大,會造成對眼角膜的損傷,從而形成角膜瘢痕,對視力大有影響……采薇先前病發過一次,而那次治療已經對眼角膜造成了一定的損害,再加上這第二次的復發比前一次更嚴重,雖然最終控制住了炎症,卻使得角膜瘢痕擴大,從而視力幾近於零……”方凝遠輕輕地陳述着,聲音裡充滿着哀傷,“她出院後,因爲不想讓你知道她失明瞭,所以就求我和她演了那天海邊的那場戲。”
“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我擡起失神的雙目怔怔地盯着方凝遠,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爲什麼直到現在才告訴我!”
“因爲我也愛她!”方凝遠直視着我,擲地有聲地道,“我比你更早認識她,也更早愛上她,我不知道你從哪兒來的,也不知道你用什麼手段騙取了她的心,我只知道我很討厭你!其實,我很樂意你們倆能分開!”
“那你今天爲什麼又跑來告訴我呢?”
方凝遠默不作聲了好一會,良久才露出一個既心痛又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同樣因爲——我愛她……”